第38章 章
第 38 章
謝挽:“……”
謝挽:“?”
推開警局門的一瞬間,謝挽還以為自己又推開了什麽異世界的大門。
沈知卿剛從軟椅上站起身,正在跟警員道別。一回頭,就和還沒走進來的謝挽對上了視線。
“……”
沈知卿的視線一點一點從謝挽身上掠過。臉,身體,四肢……最後落到他正抓着什麽東西的手上。他粗略一瞥,似乎是個人類的衣領。
像巡視一樣看過一圈後,他才收回視線,若無其事道:“好巧。”
……确實好巧,又一次在警察局相遇了呢。
門裏的其他人看到謝挽也吓了一跳。原因無他,主要是謝挽此時的衣冠實在是算不上是整潔,身上也有不少擦傷。更不堪入目的是,他手上還拖着一個……東西。
一個小警員不由睜大了眼睛,腦子裏不受控地閃過一句話:
經常殺人的朋友都知道。
空氣似乎都凝滞住了。另一個警員先按捺不住,率先開口問:“小弟弟,你這是……”來自首的嗎。
“哦,那什麽。”
謝挽像是這時才想起來他是來幹什麽的一般,把手裏拎着的那一坨像扔一條死狗一樣往前一遞,開口道:
“我來報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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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經有另一個年輕的警員小聲震驚道:“還真有人把人拖上門來報警啊?”
“嗯哼,”謝挽自然地接上了他的話,“那怎麽辦,我手機壞掉了不能打電話,又怕他活過來後跑了,就只能拖着這個人走一路走過來了。”
又是一陣沉寂後,剛才第一個開口問他的那個警員一臉震驚道:“你剛才說什麽?什麽活過來?”
“……不是,是我嘴瓢了。我是說醒過來,醒過來。沒出人命,真的。”
警員點了點頭,示意他坐過來講清楚事件的經過。而後又想起來什麽一般,轉頭對沈知卿道:
“啊,沈總。您現在可以離開了,證據鏈方面我們一直都在努力,有了什麽消息都會第一時間通知您的。”
沈知卿神色冷淡地點點頭,跟警察道了聲謝後,又去看謝挽。
謝挽也察覺到他的視線了,悄悄放下剛剛擡起的想要整理被撕破的衣角的手,也對沈知卿點頭示意:
“嗯,拜拜。”
沈知卿:“……”
結果沈知卿還是沒走。他突然提出自己又想起了一些別的事情要先留一步,可以等到謝挽報的案子處理完。謝挽正在簡單處理胳膊上的細小傷口,聞言手下動作一頓,遲疑了幾秒,和對面負責做記錄的警員說:
“讓他也進來聽吧……嗯,沒關系的。”
好像一切都順理成章。沈知卿在被告知可以旁聽後,也絲毫沒有客氣地坐回了詢問室的軟椅上。記錄員準備好工具後,示意謝挽可以開始說了。
于是謝挽嘆出一口長氣,開始了他低調平淡而又樸實無華的一天的講述。
“其實也不是什麽大事。”他說。
他前一天雖然不遠萬裏地跋涉到了予卿大樓的第九層樓,但沈知卿完全是把他叫來相親的。耗費了毫無意義的一天後,他才猛然醒悟過來,人力部根本就沒給他安排工作崗位。
因此,第二天清晨的他依然是個無業游民。
謝挽根本無法忍受這種對社會毫無意義的虛度光陰的行為,當即決定他要在這一天狠狠地聽一天的網課,直到沈知卿什麽時候想起來他還欠着他一份工作這件事為止。
在開始新的一天的美好學習時光前,他還是下樓跑了幾條巷子去買了早餐。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就在他提着塑料袋慢悠悠地往家裏晃悠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說到這裏時,謝挽稍微停頓了一下,低聲道:“‘拍肩粉’。”
正在記錄謝挽的無聊的一天的記錄員的筆尖猛地一滞,擡起頭錯愕地看着他:“你說什麽?”
“拍肩粉”是一種流傳在江湖上的傳說中的“拍肩迷藥”,據說功效非常之神奇,只要在事前先服用解藥,後将這種粉末倒在手心,拍一拍別人的肩膀就會立刻将人迷暈。
“不過也跟警方辟謠的一樣,”謝挽繼續道,“這種東西根本就是假的,也可能是這個死人倒黴買到了假藥……總之,我沒出什麽事。”
沈知卿擡眼看他。謝挽的上衣被撕了一個很大的口子,露出內裏白皙的皮膚。身上也有不少處擦傷,輕一點的只是破了點皮,嚴重的現在還在往外滲着血。
……沒出什麽事?
謝挽不知道,也可能是沒有在意沈知卿黏在他身上的目光,繼續道:
“啊,我剛才好像忘了說,被我拖進來的人是誰。”
謝挽的神色淡然,語氣也輕飄飄的,像是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人。
“季珏。季節的季,王玉珏。我記得這人……是有案底的吧?”
*
謝挽當時的反應很快,在察覺到有人拍他的肩膀的那一秒,就如同某種應激反應一般,迅速且麻利地給那人來了個過肩摔。
地上的人被他摔得三魂丢了五魄,還在眼冒金星不知今夕何夕時,謝挽就很快地認出了那張臉是誰。
震驚和惡心之餘,謝挽還不忘對着那張臉又踩了幾腳,并且在踩完後又把手裏拎着的早餐一股腦全砸到他身上,滾燙的豆漿瞬時間就爆了季珏一身一臉。
做完這一切後,謝挽一秒都沒多耽擱,轉身就要跑。可誰能想到這個瘋子哪怕眼冒金星了也能精準地抓住謝挽還沒邁出去的腳腕,頓時也讓謝挽來了個萌妹平地摔。
謝挽平時最讨厭平地摔,臉和地面親密接觸的感覺令誰都不會好受。但這時他也顧不得那麽多了,季珏抓着他的手就像毒蛇一樣冰涼又黏膩,根深在骨髓裏一般的恐懼和惡心迫使他在那一刻求生欲爆棚——然後也就爆棚了一下,因為謝挽發現他還真沒什麽可以拿得出手和對方相匹敵的東西。
他幾乎是被拽着腳踝生拖過去的,季珏這時候簡直就像是一個精神不正常的瘋子,或者說他從來都是一個不要命的瘋子。他幾乎是在尖笑着撕扯,聲音如神色一般癫狂:
“謝挽,謝挽,謝挽……你還活着,你竟然還活着……你怎麽還活着……”
謝挽身上疼得不行,這種程度的拉扯對于他這朵嬌花來說還是有點太過了。人被逼到了極致總是會爆發出驚人的力量,十八歲那年對死亡的恐懼和對生的渴望似乎跨越了六年的時空盡數回歸到他的身體裏。他一腳把季珏踹翻,而後迅速起身,又在季珏還沒掙紮着起來的間隙中用鞋底直接碾碎了他一只手的指骨。
直到季珏爆發出非一般的慘叫時,他才發覺,這時候的季珏早就變成了一只外強中幹的紙老虎,乍一看挺唬人的,實際上連他軟綿綿的一腳都承受不住。
可能是幾年牢獄之災的侵蝕,總之看穿這一點的謝挽總算是能暫且松一口氣了。正在他糾結是把人就這麽扔着不管還是悄悄殺人滅口時,冰涼的手指再次撫上他的小腿肌膚。
謝挽:“……”
謝挽此時的心情已經是不能用嫌惡來概括的了,偏偏這個不知道有沒有恢複視覺的瘋子還在一直神神叨叨地念叨着:
“你真漂亮,你真的好漂亮。怪不得呢,難怪呢……”
如果說六年前的季珏還只是發癫,現在的他才是真正瘋了。他正在思索着怎麽掙脫,就又看到季珏突然從地上暴起,然後伸手抓向他的……褲子。
謝挽:……?
他一個不留神就又被撲倒。季珏的一只手已經算是廢掉了,正在以一種奇異的姿态扭曲着。另一只手則在笨拙地解謝挽的腰帶,一邊解還一邊神經質地念念有詞着:
“我看看……我要看看你有多漂亮。這個東西……給我。我要你給我!讓我看看……”
謝挽明明什麽都沒吃,卻無端地感覺胃裏一陣翻江倒海。他忍着嘔吐欲,随手抄起自己的手機——因為他找不到別的趁手的工具——像拿起一塊板磚一般甩了季珏一耳光。
“滾遠點。性瘾犯了能不能自己去找根棍子捅捅……”
季珏被扇得臉偏向一邊,似乎還吐出了一口血。這一耳光并沒有讓他消停下來,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跡象。
他的眼睛都像是失去了焦距一般,還是不住地喃喃道:
“哦,對了,我聽說,你被別人睡了三年。被上了三年的話,前面是不是已經起不來了……?沒關系,前面不行就用後面,後面也行……”
謝挽又毫不猶豫地甩了他一耳光。
出乎意料的是,他這兩板磚似乎給季珏敲醒了不少。他看到季珏的神色漸漸恢複平靜,而平靜後便是徹徹底底的漠然。
“我現在什麽都沒有了,呵,都是你……你把我害到這個地步,賠給我怎麽了,本來就是個賤命的賠錢貨……”
回答他的是謝挽的第三板磚。
“季珏,你真的是祁謹調教的最成功的一條狗。”他說。
可能是季珏的腦殼過硬,也可能是手機在抗摔這方面的功能欠佳。總之謝挽臨時買的,最新款手機,終于不堪重負地“咔嚓”一聲碎了。而與之同時一起碎掉的,則是季珏的腦袋——
“當然是開玩笑的。”謝挽說。
“碎掉的只有我可憐的手機而已,這個人只是暈過去了。雖然說一部手機對我來說損失不大,不過我想報警也報不了。身上沒有現金連車都不能打,所以只能拖着這個人一步一步走過來。”
說着,謝挽還輕輕地笑了一聲。
“事情就是這樣了。”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