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曹操
曹操
左望很希望自己在提起X天浩之前，能夠更加慎重。這名字就像是一顆石子，在他和夏菜梓的周圍，激起千層漣漪。
原先看不見摸不着、不存在的關聯，因人的察覺而變得有形。
許天浩曾像一個落了數不盡灰塵的篇章，在夏菜梓中學記憶庫的底層。雖然時不時因各種各樣的原因被翻出來－－其中不乏菜梓不經意的懷念，還有不明就裏編排的陌生人。但最終它只是一頁沒有前文，沒有重頭戲，也沒有結尾的片段，就那麽被壓在箱底。
菜梓對左望所言非虛。只一點：有過好感，如果當時對方不放鴿子，沒有讓她失望，那麽這雙向的喜歡，即使沒有下文，也會更具青春的甜蜜－－不論他們有沒有在高中結束後互通心跡，成一對真正的戀人。
這種可能性被男方主動放棄了。
被以不了了之的方式拒絕的難過，其中有幾分是悸動不好說，卻一定摻雜着不甘。
這份不甘不是感情的一部分，因此沒有言說的必要。難得左望能問起她高中的事，而且還是和此人相關的，菜梓就撿着什麽說什麽了。
戲劇的是，這位號稱要待在外邊很久的“曹操”，提前回國了。
許同學自然不是為了個別人才千裏迢迢的回國一趟。他的學業進行的差不多了，是留下還是回到家鄉的懷抱，他個人傾向當然是留，回來只是确認下自己過得究竟好不好。
他到了菜梓工作的城市，想起自己有這位老同學可以敘舊－－差點發展成一對兒的老同學。不過他那時忙于合計出國，雖覺得和這姑娘聊得來，但沒有讓他喜歡到足以放棄留學機會。
幾年前無意間知道，看起來那麽溫吞的她，居然有那麽有趣的靈魂，是他看走眼了。
現在，他回來看她了。如果她還單着，或者還對他有好感……
“夏菜梓！好久不見，哈哈哈。”
“昂，挺久了，你好啊。”
他不太意外的發現她帶了一個男生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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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望，我男朋友。”
“啊……你好，我是許天浩。”
他仔細打量這個叫左望的男生。臉帥則帥矣，但整體給人感覺很不自信－－雖然他一身誇張的潮男打扮。而夏菜梓的手并沒有挽着左望。
嚯。有戲。
可能是直覺吧。許天浩就是篤定夏菜梓餘情未了，或者她哪怕有那麽一點的不甘，這不甘也足以讓他重新找回她。
至于找回以後？那是之後的事。
接下來變成了許天浩的個人場。他提起了好多高中時候的趣聞，大到學校政策，小到社團的某一次具體活動，甚至是校服的顏色。他用輕松愉快的口氣勾起夏菜梓的興趣，連看都不用看就知道旁邊左望的表情一定挺精彩－－實際上有那麽一瞬間，左望的臉色有點難看。
然後，許天浩非常“不小心”的說到菜梓的告白。
“……看着一臉認真的你，我真的很想說同樣的話，但是你知道，我當時已經确定要出去了，”許天浩半是真情流露半是調侃，“我又不能耽誤人，所以什麽都沒說。”
這句話有好幾種理解方式。但凡有一丁點兒虛榮又浪漫的幻想，都可以解讀為“但是我沒拒絕你，那就是對你也有意思”。
“嗯，學業很重要。”菜梓禮貌的說。
……
這展開不對啊。
“額……是啊，不過總算快學成了，”許天浩急于看到菜梓曾有的那種信任和憧憬，“畢業了之後我很可能會回國實習……對了，還沒問你現在什麽工作？”
“哦，專業對口的文職，有手就行的那種。”
“但你還有兼職，這樣一看，簡直就是人生贏家啊。”
“哈哈，還好。”菜梓幹笑兩聲。
許天浩還要開口，餐館的飯上桌了，“你喝啤的還是白的？”他接機問左望。
想到此前之事，菜梓想說他就不喝了，但左望不打算就此示弱，“啤的。”
白的他駕馭不了。
菜梓：“……”
許天浩笑道：“沒事，那你喝啤的就好。服務員，來瓶白的。”
飲品很快上桌，除了兩位男士的份，還有菜梓的鮮榨果汁。
“祝、你、之、後、在、外、邊、一、切、都、順、啊。”夏菜梓雖然一臉真誠，但聲音和棒讀似的。
“謝謝～”對許天浩而言，眼前萌妹子的漠視算的了什麽呢？不過是還在賭氣，等誤會解除了，或許就不會這麽拒人于千裏了。
左望從頭到尾都默默聽着他們的對話，有時他也想加入兩人的對話中，但不太可行－－再者，許天浩也總能找到繞開話題的法子。
這小姑娘怕是沒有那麽喜歡這位左木頭吧。
随着左望喝的越來越多，他開始上臉。許天浩一小口一小口啜着他的小杯白酒，等着看待會兒左望在夏菜梓跟前出糗。
然而他想錯了。
左望醉了之後的狀态首先就和他想的不太一樣，沒有發酒瘋，而是像個樹袋熊一樣直接挂在了夏菜梓身上。而夏菜梓并沒有任何不耐煩，她自然而然的去接着他，還拍拍他的後背。
太自然，太過于自然了。
自然得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許天浩在這場接風中頭一回感到挫敗。他以為只要他的一部分留在過去的某個點，那麽眼前這個姑娘的心也會停留在過去的某個點，一如當時他們在社團中那樣的默契－－
既然是默契，就該一直都有默契。
他不是沒感覺到，夏菜梓吃飯時彬彬有禮的回應，其實是一種變相的疏遠，甚至于是某種輕視。但他實在太自信了。
他正走神的時候，迎面走來一個高瘦、長發的男生，“高璟凡，在這兒！”菜梓沖他喊道，“幫我一把，不然左望今天可回不去他家了……”
長發男生将左望靠在自己肩頭，先夏菜梓向外走。
夏菜梓目送左望被那男生帶出門，才回過頭來，“許天浩，你也早些回去吧，太晚了可能不好打車，那我就先和他們一起走了……我還是不太放心他。”
“等等，”眼見擔心成為現實，他再也無法風輕雲淡的看笑話了，“我有話問你。”
－－
高璟凡把左望帶回他家之後，沒多停留就撤了，只提醒菜梓這家夥酒量賊低，以後沒有熟人在身邊一定當心。
菜梓謝過高璟凡再三後就和他告別了。今天的飯局不僅莫名其妙，突發狀況也是接二連三。許天浩多久以來沉于她微信列表的底部，今天冷不丁聯系說給他接風，招呼都不提前打，本來她差點就要說不去了－－還是左望知道了之後，說，去，為什麽不去，他和她一起去。
可這僅僅是個開始。
本來菜梓想着，看在曾是同學的份上，只要許天浩別太過分，她保留一點對他的好印象還是可以的。誰知道姓許的說了一堆有的沒的，挑釁之意太過明顯，任她和左望脾氣再好，也是憋了一肚子的火。但偏偏許天浩又都只是擦邊試探，她也不好發作，只能笑嘻嘻的應對。
原來這都還只是熱身，重頭戲還在後邊－－許天浩鐵了心要看左望出醜。
【不是……多大仇啊？有沒有毛病啊您？】
菜梓知道，左望就是在和他自己怄氣。但在許天浩跟前，在左望還能自由思考的時候，她只能由着左望來。
她在和許天浩告別之前對他的輕視已經到達了頂點，夾雜着一分厭惡。如果不是許天浩接下來的話，她可能以後都要在心裏把這貨拉黑了。
“你是真的喜歡他嗎？”
“不然呢？”菜梓一個白眼飛過去。
“沒有賭氣的成分……不是故意作勢給我看？”
“許天浩，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人這麽可笑，”菜梓都氣笑了，“您的自信是論斤賣的嗎？”
“我以為……”
“你以為我以前和你表過白，所以我要一直都對你有意思，我如果單着就是對你念念不忘，我如果有對象那就是要氣你……不是，男生好像不流行言情小說吧，怎麽到了自己身上一個一個都這麽矯情啊？”
話不吐不快，一吐特快。菜梓感覺周身的不爽都撒出去了。
“……之前是我不對，真的，”許天浩收斂了一晚上挂在帥氣面容上的玩味，多了一點真誠，“如果我當時沒有放你鴿子，我們會有可能嗎？”
“不是放不放鴿子的問題，而是你這個人，”夏菜梓斟酌措辭，“你好像沒有把事情說清楚的能力，事實上你甚至不願嘗試一下。”
“我剛才飯桌上說的是真的。當初确實考慮到出國原因，不知道怎麽和你說，又不肯直接拒絕，內心總想着萬一之後我們還有可能……如果我現在坦誠對你，你願意考慮我嗎？”
“其實放在以前我也不知道會怎麽處理。”許天浩一番示弱化解了菜梓的不甘心，此前強烈的反感也有所減弱，“但是不好意思，我不考慮。因為我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很好的男朋友。”
“……還真是挺後悔的，我不知道你看上這木頭那點好處。不過，還是祝你一直幸福，老同學。”
“我會過得好。多謝許同學。”
“啊還有，如果你之後再發現自己喜歡的其實是老同學我，我可是顧不上咯……那時候我可能就留在外邊了。”
“……哦，不用在意，是誰都不會是你。”果然還是想揍他！
－－
【菜梓。】
【菜梓，我是左望。】
【你在哪兒呀……】
菜梓：“……”
好像只要喝多了，左望就完全成了一個智力和語言水平只有五歲的小孩子。他會重複不停地幹一件事－－例如來回溜達，或者重複不停地呼喚一個人－－例如夏菜梓。
這不，他開始在微信上不停地叫喚菜梓了。
菜梓被微信的提示音吵起來，看是左望發的，迷迷糊糊之間，倒頭又躺下了；她又想起來現在左望相當于一個幼崽。于是，她強打起精神，回到：
【怎麽啦？】
【小菜梓，左望有事和你說。】
【說吧。】
五秒鐘後，正在輸入的語音發了過來，夏菜梓開開心心的打開語音，卻愣住了。
“菜梓，我可能……要出國。”
稀裏糊塗的左望發完這句語音，手機就從掌中滑落；他的另一只手緊緊攥着一個巴掌大的物件。
是一只精巧的盲盒擺件，和它盲盒封面上的超級隐藏款的圖片一模一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