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談開店、荔枝玫瑰
第13章 談開店、荔枝玫瑰
“哇!阿姐,這也太好看了!”
虞含雪向來是個合格的氣氛組,自虞凝霜把這荔枝玫瑰飲子做出來,她的驚呼就沒停過。
也不怪她,實在是碗中乾坤大,令人眼界頓開。
本質上講,這仍是一碗水團。
可抵不過虞凝霜做得實在好看。團子是用糯米粉混合玫瑰鹵子搓出的迷你版,只珍珠大小。
糯米本就是最白的米類,再經水色一潤,于是這些團子簡直就比珍珠還光亮,比山尖尖兒的雪還結白,摻雜的姝麗花瓣則如雪中落花。
煮團子的水渾濁了,便不能再做湯底,所以是直接倒了的。
這些嬌無力的團子過一遍涼水,洗去表面那層過分的黏膩之後,還會變得更加順滑,像是美人的玉骨冰肌,然後被虞凝霜鄭重地放到加了搗碎荔枝的糖水裏。
吃時,自可再用玫瑰鹵子加裏去調味,但虞凝霜覺得現在這樣正好。
糖水是荔枝味,團子是玫瑰味,只等着在口中的那一瞬碰撞相遇。
許寶花當然比二女兒多見過世面,但在她對精致飲食有限的認知中,也從來沒聽說荔枝和玫瑰能搭配在一起。
可現在知道了,又覺得它們簡直天生一對——
荔枝玫瑰,荔枝玫瑰,光是念叨着這幾個字,就覺得芬芳馥郁到了極致,甘美的花果汁要從唇角流出來。
她拿着勺子舍不得下口,還在問虞凝霜“可是金雀樓裏時興這樣搭配?”
她以為這是虞凝霜在金雀樓的見聞,卻不知這其實是時人還未發現的別致搭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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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現在不攬功,以後便要用無數個謊話去圓。
而虞凝霜自覺在冰飲子相關諸事上,她已對家人們隐瞞頗多,這次便大大方方承認。
“是我自己想出來的。沒想到滋味頗不錯。”
“何止是不錯啊!”許寶花嘆。
具體怎麽好,她也不會說,只會用最樸實的句子來回來去地誇。
虞凝霜看着家人們埋頭邊吃邊嘆,看着他們輕輕咬住黃豆大小的荔枝塊兒,露出驚喜的神色,心想其實稍加些冰碴,口味肯定更佳。
只可惜,她空有四十公斤冰塊卻無法當着家人面取出來。
她暗下決心,還是等什麽時候她坐擁一座冰窖,再在家中備上數個冰鑒做掩護,就可以毫不避諱地讓他們随時随地享受冰爽了。
吃完荔枝玫瑰水團,虞凝霜把弟弟妹妹打發去玩,轉頭和許寶花說起來想攢錢給她開鞋履鋪子的事。
如虞凝霜所料,許寶花沒為她和張娘子起沖突埋怨她半句。她性子是弱,但若說還剩下三分強氣,那就是為了這三個孩子。她要是在現場,恐怕動手的就是她了。
同時,許寶花對于自己開鞋履鋪子也很是躊躇。這一點,也如虞凝霜所料。
許寶花蒲編的手藝是家傳的。
她的祖輩,還是應市舶司的招,去給朝廷新造大船編蒲帆的匠人。
且她小時生病廢了腿,家人更是擔心她以後生計,特意督着她将這門手藝練得純熟。
許寶花自己也勤勞。所以不僅是鞋履,乃至席扇、帽子、籃筐等物件都編得得心應手。
按說,有這樣的手藝肯定是自己做第一手賣家最好,可無論是她的性格還是身體,都不允許她去走街串巷。
雖因從她這直接買,要比市集上、店鋪裏便宜幾文,鄰裏便都會來照顧生意。
但是巷子裏這幾戶人家,攏共才能買幾雙鞋?
加之許寶花又沒掌握資本主義“以低質量換高銷量”坑人那套……
就像虞凝霜說的那樣,她編得蒲履特別結實耐用,一年到頭也不用換幾雙。
這下銷量就更小了。
算來算去,還是定期給鋪子供貨最為穩妥。
只是這樣掙到手的錢就要大打折扣。
許寶花編的蒲履在張家鞋履鋪賣三十文一雙,她每雙只得六文。
帶着三個孩子,還要做家務,她每天頂多編七八雙。想早起晚睡多編幾雙,虞凝霜又看得緊,堅決禁止她為一時之利熬壞眼睛和脖子。
而之前楊二嫂來家中學編蒲履,倒是給了虞凝霜別樣的靈感。
她想着可以将鄰裏的嬸子大娘都培訓出來,既保證了貨源,也給她們添一些進項。
楊二嫂可是只用了半月,基本就編得像模像樣了。
況且,虞凝霜和吳老夫子說的那番文化人愛穿芒鞋木屐的話,可不是瞎掰的,而是事實如此。
只要能将這些質樸風骨的代表編得更細致、更精美一些,再配上質量好的毛氈鞋墊、系繩等等……想來完成蒲履的産品升級也并非難事。
定能賣出價錢去的。
虞凝霜便道:“阿娘,蒲履你照常編,但是不給張家送去了。都留下來咱們自己賣。”
許寶花還是很猶疑,又說“等你阿爹回來再看看”,手上倒是編得越發細致起來,已然有了從打工人往老板娘轉變的覺悟。
晝食過後,虞凝霜就趁着午間氣溫高,把漿水準備出來了。
一大鍋米飯香氣四溢,粒粒晶瑩,不愧是品質極好的新米。這樣做出來的漿水,想必也會非常好喝。
需要用到的饴糖是米灰色的結塊,虞凝霜将其敲了磨了成為細粉狀,再融到清水裏。靜置之後只取上面一層澄清液體,仔細倒到還溫熱的米飯裏。
這就是米飯發酵所需的養分和溫度了。
接下來幾天,虞凝霜就也像那些米粒似的,浸在溫暖和甜蜜裏。
毫不誇張地說,這幾天是她這十幾年來過得最舒心的日子。
虞凝霜胎穿而來,自出生就是個成熟內芯。
所以小手五指還分不開瓣兒呢就搶着幫忙幹活,也從來不像其他孩子哭鬧着要什麽糖果玩具。
弟弟妹妹降生之後,她更是照顧得比爹娘都精心。
怕他們立不住,怕他們被拐走,她身為長姐時時警惕,事事操心。人家都說虞家姐弟一出門,就是三個一串兒。
爹娘疼愛她,也欣慰她懂事早,卻不知因為從一個富足和平的世界,穿越到一個治安混亂、醫療低端、男尊女卑、甚至飯都吃不飽的古代,她其實總是處在一種碌碌的焦慮之中。
她迫切想改變家中境況,然時也命也,始終難成。
一言以蔽之,虞凝霜沒吃過多少苦,卻也沒享過什麽福。
現在卻是不同了。
那四十公斤升冰,就是她每日都有一貫錢營業額的保障。
這也是為什麽,自系統覺醒兌出冰塊之後,她就像變了一個人似的暴露出幾分落拓的狂氣來。
三餐飯香,一枕黑甜,虞凝霜過得滋潤。
因為售賣飲子的時間是午市,她可以不疾不徐睡到自然醒。而後做做家事,陪陪雪兒,再開始準備今日的材料。
假裝去拿冰塊的那一番極限操作太麻煩,為防止露餡,虞凝霜幹脆也不讓小妹陪了。
她直接帶着沒加冰的飲子往田家雜煎而去,到了門口再呼喚系統,将冰以她想要的形式加到瓷甕裏。
趁着還在端午時節裏,虞凝霜将售賣的冰飲子換成了五色水團。
大抵是因為顏值更高,所以水團比水晶皂兒更受歡迎。
這對虞凝霜來說也是好事一件,因為做五色水團的豆類谷物成本比皂角米還低,所以哪怕她将賣價定的一樣,利潤還更高些。
五色水團只是做起來費些時間,可她現在最不缺的就是時間。
況且那團子也好搓,就連小妹都能幫忙。
虞凝霜一邊這般賣了三天五色水團,一邊琢磨新的飲子。
不知為何,腦海中總有那鮮嫩剔透的荔枝滾來滾去。
翻來覆去想了很久,她終于一咬牙,用這幾日攢下的錢又買了一只小瓷甕,并着一提溜荔枝回了家。
第二日,田六姐就驚訝地發現虞凝霜除了賣水晶皂兒,又添了她見都沒見過的玫瑰荔枝水團。
她啧啧稱奇,因着這水團看起來太貴氣,她知成本定然很高,在虞凝霜再三熱情贈予下,也只盛了小小一碗。舔嘴抹舌地吃完了,便開口感嘆。
“妹子你這飲子如此精巧,我家小食肆都高攀不上了。”
虞凝霜聽出田六姐這番話既有真心誇贊,也有怕她另擇他枝的試探,于是有意安撫。
“随便做來玩的,做的不多,也沒指着它賣錢。不過是賺個吆喝,引得更多顧客來咱們這裏便是。”
确實,因為成本太高,荔枝玫瑰水團的定價壓也壓不下來。
她買的那一枝兒荔枝是十顆,做出的飲子将将夠賣十幾碗。定價倒是高達四十文,可算下來,每碗淨利潤絕對比不上五色水團或是水晶皂兒。
五色水團和水晶皂兒受衆廣,始終是虞凝霜販售的主體。
但是多少在現代各色營銷手段中浸淫過的她也很清楚——
還得是荔枝玫瑰水團這樣新奇又昂貴的飲子,才能打出去名號。
她這般很誠摯與田六姐講了為何添了這一味飲子,後者這才放下心來,又誇她會做生意。
果然,虞凝霜言出法随,這名號還真打出去了。
翌日,便有人在店外問“店家可是有荔枝玫瑰水團賣?”
待這問話之人進來,他和虞凝霜俱是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