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章
第 39 章
果然,第二天,裴沁就被裴延武叫回了裴家。
這回,裴沁沒讓胡崖跟着,一個是不想讓他爹把怒火延伸到愛人身上,另一個也是因為昨晚折騰得太晚了,他起來的時候,胡崖連睜眼都還有點難。所以等他整理好自己,便親了親又睡過去的胡崖,就先走了。
到了屋外,他也沒讓姜賀跟着,省得這混小子又在路上給他作妖,就帶着劉擎回了大院。
等胡崖能起來的時候,家裏就剩他一個人了,連小嫣兒都去上學了。
吃完早飯,姜賀又來纏着胡崖對練,胡崖身上不是很舒服,但又被他磨得沒辦法,就在裴沁特地辟出來的練功房裏,只動嘴不動手地教了他幾個動作。
快臨近中午時,裴沁也還沒有回來。
胡崖很是擔心,真怕他被他爸狠揍一頓,所以一直頻繁地看手機,想打個電話問一問,又怕不合适。最後發了條信息過去,也不敢問太多,就問他什麽時候回來?
結果短信發過去後,久久不回,胡崖就更加心神不寧了。
十分鐘後,他等的信息始終沒有傳來,但卻收到了一個陌生號碼的信息……
裴家。
裴沁在他爸書房的木椅上已坐了一個上午了,坐得他腰酸背痛,差點就想問候老裴家的十八輩祖宗了。
門開了,裴延武老同志虎着一張年輕時候也挺俊帥的臉進來了。未語先冷哼,一副多看這小兒子一眼,就要氣到心梗的表情。
裴沁苦笑,靠在椅背上,擡了擡下巴說:“嘿,老同志,您都關了我一上午禁閉了,是不是也該松一松勁了?我別的不求,就求您把手機還我行不行?我事多着呢,耽誤不起。”
裴延武橫瞅了他一眼,恨聲道:“老子巴不得你破産,成窮光蛋了,我看你還怎麽得瑟?”
裴沁挑了挑眉,笑道:“我破産無所謂啊,反正我媳婦現在是億萬富豪了,有他養我就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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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爹氣得直磨牙,自己到底前幾世裏造下了什麽孽,怎麽就生了這麽一個混蛋玩意出來?
“這都到關鍵時候了,你就不能給我消停一點?為了你這一茶壺,你知道我們這幫老東西又要忙乎多久嗎?”
裴沁冷了眉眼,毫無悔色道:“上次胡崖在凰圖出事的時候,我就因為‘顧全大局’而忍下來了。這次是他們自己找死,跑到我眼前來了,我要是還能忍,我他媽還配姓裴嗎?”
裴延武狠拍了一下書桌,怒聲道:“要是你倆個哥哥,就算刀架脖子上都他娘的能給我忍了,怎麽到了你這裏就忍不了了?”
“是,他們要是把刀架我脖子上,我還真能忍下來。可他們欺負胡崖,那就是找死。”
裴延武氣得往後靠在了椅背上,閉着眼,緩了又緩才又說道:“胡崖……沒事吧?”
裴沁眼睛一亮,立刻一臉孝子賢孫的笑模樣。
“沒事,有我在呢,能讓他真被欺負啊?”
裴延武皺着眉看他,看了好一會兒才搖了搖頭說:“你跟胡崖的事,你媽都跟我說了,你呀,真是個孽障。可是胡崖……就像你爺爺說的那樣,他的确是個好孩子,所以你得像個真正的男人那樣,不僅要照顧好他,更要保護好他,知道了嗎?”
裴沁一聽,腰也不酸了,背也不痛了,甚至都能抱上他爸轉上好幾個圈圈。
“行了,你走吧,崇家和蔣家那邊,我會出面解決的,但絕不許再有下次,明白沒有?”
裴沁笑了,起身都要走了,又頓住了腳步,商量似地跟他爸說:“爸,您不賞我一頓嗎?”
裴延武看他像看神經病,罵道:“昨天被茶壺砸的不是蔣正文,是你自個兒砸腦門上了嗎?”
裴沁滿臉小心機地說:“不是,我是這麽想的,您要是扇了我一巴掌,或是抽了我幾鞭子,等會我回去了,胡崖一瞧,哎喲,心疼壞了,指不定就把我當寶一樣地抱着直親呢……”然後就又可以由着自己這樣這樣,再那樣那樣了。
裴延武直接砸了本書過去,怒發沖冠地連聲吼道:“滾滾滾滾滾滾滾……”
裴沁略微失望地下了樓,在茶幾上拿了自己的手機,還沒來得及打開看看,他大哥從門外走了進來。
“怎麽了?又氣咱爸了?那嗓門都冒煙了吧?”裴樞看着弟弟,見怪不怪地打趣。
裴沁笑了笑,卻又正色道:“大哥,你在西北的時候,見過胡崖嗎?”
裴樞點頭,說:“他在西北軍裏非常有名,但大家夥都叫他代號班長,很多人都不知道他的真名。”
這是雪鷹大隊的特色,畢竟他們執行的都是高危高密的任務,隐去真名也是一種保護。
“他那時候怎麽樣?”
“非常優秀,自己牛,帶的兵也全是牛人。”
兩兄弟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裏看到了某種情緒。
那麽牛的一群人,就因為一個廢物,而犧牲在了雪山上,留下來的那幾個,也是悲痛伴餘生。
“媽以前有跟你提起過他嗎?”
“沒有。你跟他的事,我也是上回在家裏才知道的。”
當時,他都沒能把‘胡崖’跟‘班長’聯系在一起,是等回了自個家,才猛得回過神來。那一刻,心裏真是五味雜陳啊。
他手底下最強的兵王,跟他最不服管教的弟弟在一起了!!!!!哎,他連着幾天都沒睡好覺,差點成了他下半輩子的夢魇了。
裴沁略一沉默,又說:“他為什麽會退伍?明明犧牲那麽大,為什麽他不僅什麽榮譽都沒落着,還要被逼着退伍?因為蔣正文嗎?是不是蔣家為了替蔣正文遮醜,反而倒打一耙,讓胡崖這個差點連命都搭上,卻沒任何背景的兵來背鍋?”
裴樞輕嘆一聲,說:“蔣正文是一部分原因,蔣家也的确在中間攪過渾水,但這些都只占了一半。畢竟西北軍還不是蔣家說了算,有我們裴家在,像胡崖這樣的好兵,不是他們想逼走就能逼走的。”
“那是因為什麽?”
裴樞皺着眉,擡頭看了一眼樓上後,才面色冷凝道:“因為胡崖……殺了不該殺的人,我想保也保不住了。”
裴沁目光沉幽地看着自己的兄長,裴樞卻只是拍了拍他的肩,露出不能再多說的神情。
直到走出家門,坐上車,裴沁都還在失神當中。
殺了不該殺的人?誰?蔣正文還活着,而且這種人本就死有餘辜,殺了也就殺了。
那還有誰是不該殺的?重要到裴家想保胡崖都保不住?
剛才他大哥朝樓上看的那一眼……其實意思也已很明顯了,胡崖他們那一次任務,不僅任務本身極其重要,只怕還跟京城這邊的派系之争有關。
如果真是這樣……裴沁想到那些争鬥的黑暗和肮髒,後頸上都不由冒了一層冷汗。
或許胡崖能順利退伍,已是當時最好的結果了。
裴沁閉了閉眼,深吸了一口氣。他再一次清楚地知道,在那十年間,在他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他真的有太多次,太多次失去胡崖的可能了。
車子開出大院,裴沁才想起要打開手機看看。在一堆電話和信息中,他一眼就看到了,胡崖給他的一個電話和一條短信。
‘你什麽時候回來?’普通得近乎幹巴的一句話,裴沁卻從每個字裏,都看到了胡崖對他的關心和依戀。
十五分鐘後,胡崖又給他打了一個電話,不管是通話記錄還是短信列表裏,胡崖留下的內容都顯得單薄和孤伶。
可是,這已經是胡崖少有的主動了。
所以,他是不是已經擔心自己,擔心得都坐立不安了?
肯定是的,從昨晚離開素悅齋開始,胡崖就一直在擔心他會被他爹打罵。
所以,晚上倆人親熱交融時,明明胡崖有些心不在焉,但對于自己的胡鬧,還是一再地忍着縱着,甚至在做一些更過分的事時,他也沒像以往那樣抗拒,又乖又軟地讓他更加欲罷不能,才會忍不住發了瘋,而做過了頭。
裴沁心間又甜又酸,恨不得立刻看到那個人,然後抱在懷裏好好哄上一哄。
他也等不及回家,立刻就撥了電話過去。可是,連撥了三個,胡崖都沒有來接。
裴沁開始心慌,直接給家裏的保镖打了電話,對方幾乎是瞬間接起,然後回複說胡崖午飯前就回了房間,然後一直沒出來過。
裴沁直覺不對,近乎吼着讓對方趕緊上樓去察看。
很快,那保镖就抖着聲說:“胡先生……胡先生不在房間,他也不在園子裏……可我們沒人見着他離開……”
裴沁一口氣屏住,整個人似落進了無底無邊的極寒深淵之中。
胡崖失蹤被發現是在剛過十二點時,裴沁滿城搜尋用了兩個小時。下午兩點半,裴沁直接提着槍沖進了崇然的私人宅子,兩方人對峙近半個小時,數次差點擦槍走火。
最後,還是魏昆侖帶來了消息,裴沁才猩紅着雙眼,轉頭離開了。
崇然跺着腳罵了半天,什麽難聽罵什麽,但最後也沒讓任何人把這件事說出去,甚至在他父親來問詢時,也一口否認了。
挂斷電話後,崇然又氣急敗壞地罵了一通,罵得痛快了後,才陰狠着冷笑低喃:“裴沁,你的寶貝疙瘩,可不只有你一個人惦記着,有人比你還要對他念念不忘。哼,好好找吧,最好一路找到地獄裏去,要是找得快一點,還能讓你找到一根被啃剩下的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