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章
第 36 章
姜賀每每揚着大笑臉,親親熱熱叫胡崖‘哥’時,裴沁都很想沖他臉上啐上一口。
什麽混蛋玩意?
就這小王八蛋,連他自己那兩個親哥,從小到大都沒這麽膩膩歪歪喊過一聲‘哥’,心情不好的時候,更是連名帶姓着叫,喊得半個大院都能聽到,那都是見怪不怪的事了。
而每次姜賀拉長着一張死人臉,要死不活地叫裴沁‘裴大老板’時,裴沁臉上總是一副溫和端雅的表情,轉頭就在小本本上,給他重重劃拉上一筆。
給我等着,遲早讓你跪在地上,哭着喊我‘祖宗’。
這天,快到中午時,裴沁打電話給胡崖,讓他去一趟他的辦公室。
胡崖被他搞怕了,壓着聲先問:“幹什麽?”
裴沁笑了,知道自己上一次在辦公室裏,是真的把人給折騰得成驚弓之鳥了。
“有份文件,跟咱倆有關,要你過來一起簽個字。”
“……什麽文件?你工作上的事,我都不懂。”胡崖繼續警惕着。
裴沁無奈地嘆了一聲,哄着人說:“有人欠了我一大筆錢,現在他要還給我,需要一個見證人。你說這麽重要的事,是不是得你來幫我?”
“你有那麽多副總和經理,還有法務部的那些人,他們都比我更懂這些事,找他們不是更好?”說來說去,就是不怎麽樂意去他辦公室。沒辦法,實在是有陰影了。
“是私人借貸,跟公司沒關系。胡崖,你怎麽回事?我這老板都喊不動你了是不是?”
胡崖被噎了噎,只能悶悶應了一聲。
上次也是這樣,非讓他過去,說有什麽急事。結果等他進去了,就被那人壓在好幾個地方,做了好一番難以啓齒的荒唐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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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全程都沒鎖門,也沒有拉窗簾,期間還不斷有電話響起,和有人來敲門,差點沒把他給吓死臊死,害得他之後連路過那間辦公室都不願意了。
胡崖隔着一步遠的距離就推開了門,傾着身子往裏看,一點也沒有乖乖進門的打算。
沒想,這次裴沁竟真的沒騙他,裏面還有一個人坐在辦公桌前。
胡崖放心了,在跟裴沁對上目光後,邁步走了進去。
裴沁見他站在離自己最遠的對角線上,皺了皺眉,很有老板威嚴地沖他擡了擡下巴,說:“過來看一下這份文件,沒問題就簽了。”
胡崖看了一眼那位客人,三十多歲,跟裴沁一樣,一看就是家世好、學問好、事業好的大老板。
裴沁随口介紹道:“這是我大姑的兒子,我二表哥褚世青,以後你跟我一樣叫青哥就好。”
胡崖忙點了點頭,有些尴尬地不怎麽敢看人。
這還是他第一次見裴沁的親戚,讓他很是措手不及。畢竟在很多人的眼裏,他們倆這種關系,可以說是有違天倫。
沒想,褚世青沒有露出任何讓他難堪的表情,反而笑得極為親熱地起身,主動朝他伸來了手。
胡崖被動性地跟他握了握,不知該作何反應。
裴沁招了招手,這回他沒有磨蹭,直接繞過辦公桌走到了他身邊。
“沒事,家裏人都知道我們的事,青哥跟我更是親近,你不用不自在。”
說着,擡手捏了捏胡崖的手指,見他想躲,索性就把他的手給握住了。
胡崖掙了掙,見掙不開,便也垂了眼由着他了。
裴沁翻開一份最起碼有上百頁的文件,密密麻麻全是文字,胡崖看了一眼,好像是什麽資産轉贈之類的,他完全看不明白。
“青哥向我借錢,用他名下的一些資産來抵押。放心,這些資料就是走個過場,沒什麽多大用處。”
褚世青保持笑容,心裏卻是忍不住嘀咕:借個屁,抵個屁,明明刮了我上億的資産,還一臉嫌棄地說,這麽一點只夠給他老婆當零花錢。
呸,全京城的男人,就你姓裴的給老婆零花錢是用億來算的。
行,誰讓我褚世青欠了你們小兩口呢,我給得心甘情願。
胡崖完全看不懂,也沒多問,裴沁讓他簽哪他就簽哪,一連簽了将近三十個名字,簽得手指都有點發僵了。
等全部簽完,裴沁把文件遞還給褚世青,臨了還專門叮囑了一句:“趕緊辦,別心疼啊。”
褚世青笑着嘆了一聲,一邊起身收拾文件,一邊意有所指的說:“你呀,可是要看緊了,好些人盯着呢。”
裴沁要笑不笑地哼了一聲,說:“我知道。行了,你趕緊走吧。”
褚世青對這個小表弟毫無辦法,但還是禮數周到地又跟胡崖握了握手後,才出了門。
等人走了,胡崖才問:“你表哥向你借了很多錢嗎?”
裴沁仰頭沖他笑,很是高興地對他說了一個數字,胡崖聽完,眼睛都瞪大了。
“這麽多錢啊?你借他這麽多,那你自己還有嗎?”對于普通人來說,那已經是一個天文數字了。
裴沁覺得他的胡崖簡直可愛得要命,伸手一攬把人抱在了腿上。胡崖立刻想掙開他,卻被他箍得更緊了。
“裴沁,別鬧,這是上班的地方。”胡崖真是怕了他的胡鬧了。
裴沁抱着懷裏這個已身價過億的人,很是滿足地将下巴擱在他的肩上:“放心,我什麽都不做,就是想抱抱你。”
對他來說,從褚世青那裏拿來的,一點也不多,特別是跟胡崖曾經遭受的那些痛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這點錢,在他這裏,都算不上任何補償,不過是讓褚世青表個态,再讓家裏人知道他對胡崖的看重而已。
能真正補償給胡崖的,是他裴沁的這一輩子,是他的命。
晚間,一家三口吃完晚飯,胡崖帶着小嫣兒去了院子裏抓螢火蟲,裴沁則站在窗前接魏昆侖的電話。
“最近崇家風頭很勁啊,接二連三地在咱們幾家的位置上安插人,再這樣下去,到了年底,臺面上可就不太好看了。”魏昆侖話雖這樣說,但話音卻是帶着笑,絲毫未見一絲惱意。
裴沁看着胡崖帶着女兒越走越遠,眉眼間含着的笑,也就不複見了。
“不用管,讓他們繼續興風作浪,掀起的浪頭越大,我們可以看的好戲才越精彩。”
“話是這樣說,可是你真的能忍嗎?凰圖那一次,實打實的證據可都是指向崇然啊。若是平時,不出三天,你就得讓他落個同樣的下場吧。這次可是忍了很久了,不太像你啊。”
裴沁眯了眯眼,剛好看到胡崖抓了一只螢火蟲,正彎着腰放進他女兒的玻璃瓶裏。雖然距離有點遠,光線也不太好,但是他知道,他的胡崖一定在笑,而且是露着小虎牙在笑。
“我要給胡崖行善積德啊,所以就不能亂造殺孽了。不過,要是有人罪孽深重了,那就必須替天行道了是不是?”
魏昆侖笑出了聲,說:“我就知道。行,那我這邊可是給老崇家放水了啊。那到時候,你想讓老蟲小蟲落個什麽下場?”
裴沁慢聲說:“不急,還是看看他們自己想怎麽死吧?”
倆人都要挂斷了,魏昆侖又忽然提起:“蔣正文年初時授了大校,這事你還記得嗎?”
裴沁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
蔣家十幾年來都以裴家馬首是瞻,前些年甚至一直很想把自家女兒嫁到裴家來,可裴家三兄弟都沒這份心思,最後也就不了了之了。
大概兩年多前,蔣家忽然就攀上了崇家,自那以後,兩家人也就漸漸生分了。
這個蔣正文算是蔣家年輕一輩裏,最拿得出手的一個人物了。不過,裴沁從小就看不上這人,所以從來沒一起玩過。
“蔣正文這兩年升得很快,手裏的權利也越來越大了,據說是因為很能讨崇然歡心的緣故。不過,這不是我要跟你提他的重點。我想說的是,之前你讓我去查胡崖的事時,正好也查到了蔣正文。”
“說。”
“更細的事,我還在讓人挖。不過,可以确定的是這個蔣正文,當時就是胡崖他們最後那次任務的指揮官。”
“放屁,蔣正文那種人,能指揮個鬼。”裴沁心裏猛然一抽,“你說的是真的?”
“真的,所以你說可不可笑?如果真是蔣正文去指揮的話,也就不難想象,胡崖他們為什麽會損失慘重了。”
蔣正文就是最典型的紙上談兵那類人,靠着最殷實的家族背景,頂着最閃亮的将門光環,拿着最漂亮的學習成績,走那都像金子一樣閃閃發光,可是內裏卻是虛頭巴腦,好大喜功的一個廢物。
以前在大院裏,裴沁一根小指都能把蔣正文整得哭爹喊娘,後來只要見了裴沁,直接繞道而走。
這麽一個人,在後方胡亂指揮一群兵王去前線拼殺,想想都四肢冰涼了。
“你真的确定是他嗎?”
魏昆侖嘆了一聲,沉了聲說:“确定。蔣正文那時候,正被他爸提溜着到處攢資歷,沒想到在西北挖了這麽大一個血坑。那時候,你大哥不是也在西北嘛,不過好像那個節點,他剛好回京城開會了。也可能因為這樣,才讓蔣家人鑽了空子。
“哎,雪鷹大隊啊,那可是西北軍的寶貝疙瘩啊。以你大哥的脾氣,我懷疑他想殺了蔣正文的心都有了。所以他們蔣家後來急着去攀崇家,很大可能就是怕被你們家拿這事做文章。這樣理解,是不是就理順了?”
裴沁氣得發抖,咬牙說:“所以,胡崖一身重傷,死了那麽多戰友,最後卻只能被逼着退伍。而蔣正文這種廢物,不僅全身而退,還能一路升官?呵,有意思,真他媽的有意思。”
魏昆侖沉默了,隔了片刻後,說:“沒關系,都是秋後的螞蚱,到時一塊收拾了就行。”
裴沁閉了眼,剛剛心緒翻騰得眼前都出現血色了。
原來有那麽多人欠胡崖的,很好,他會一筆一筆全部都算得清清楚楚。
誰他媽也別想讓他的胡崖吃一丁點的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