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石頭
石頭
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青楸身上，她讪讪一笑，放低聲音重問了一遍：“方才仙師說，這位姑娘叫什麽名字？”
袁仙師對她的失态并不在意，極自然地作了答：“雲娘，應該是雲朵的‘雲’。她雖不是求仙問道之人，卻與修士頗有淵源，手中藏有不少寶物。她這回将山刀拿出來，據說只是想交個朋友，若是遇上有緣人，白送也可。”
一時間，青楸都有些壓不住嘴角的笑意。
真巧，這不是專業對口了嘛。她之前拍得的黑石頭正因為不知雲娘身在何方而用不出去，沒想到這麽快便能有個着落。
鹿卿雲看出她表情中透出的意思，邁出兩步走到她身側，垂首輕聲詢問道：“你認得那位……雲娘？”
青楸搖搖頭：“不認得。”
“那……？”
“但弟子隐隐有種預感，說不準，就能成為她的有緣人。”
“好，不妨試試。”
眼見着鹿卿雲再沒多問什麽，直接便向袁仙師打聽起雲娘的下落，青楸眨眨眼，保持了沉默。
掌門大人如此信任，倒叫她有些緊張。秘籍上只說了這塊白石頭能刷雲娘好感，可具體效果如何，她并沒有把握。若是最終好感只加了一點，豈不是半點用處也沒有，白白叫人失望？
鹿卿雲幾句話便打聽清楚雲娘下落，再沒有于龍虎樓久留，擡步便往外走。
青楸沒耽擱，二話不說便追了上去，走出一段路後，她面上的擔憂之色愈發濃重，引來了他的一句詢問：“在擔心什麽？”
“擔心……”青楸抿了抿唇：“擔心弟子方才的話說早了，弟子很可能并不是雲娘的有緣人。”
“不是便不是吧。”
“？”
“這次來本就是碰碰運氣，不管結果如何，都沒有關系。”
青楸擡頭看向鹿卿雲。他這幾句話裏，多少應該帶着點安慰的意思。而仔細看他神情時，她似乎捕捉到了點別樣的情緒，便鼓起勇氣确認道：“掌門大人……莫非您此次前來，并不是為山刀？”
鹿卿雲默認片刻，沒有隐瞞，點頭應道：“确實如此。”
如此一來，就算此行最終什麽都沒能發現，她也不算耽誤了掌門大人的時間。
青楸心底輕松些許，面上也露出一抹笑意：“無論如何，我們先去找雲娘碰碰運氣可好？”
鹿卿雲點頭應允。
她其實有些好奇，想知道他此行的真正目的究竟是為了什麽，剛才的袁仙師似乎也有着某種猜測。不過，既然他沒有主動提起，她還是不問了。
兩人正準備要出發往雲娘的住處去時，青楸一直放在懷中的手鏡忽地有了反應。她取出來一看，便在上頭瞧見了喬杏的身影，這讓她有一瞬的出神。
她分明記得，只有她拿了喬杏的雲珠，喬杏可沒有她的雲珠，怎麽能聯系上她呢？
來不及仔細考慮，青楸先将這段通訊接了起來：“喬堂主好。”
“秘境中出現了異象，怕是會有危險，你盡快過來與我……咦？”喬杏的話剛說到一半，忽而注意到什麽似的，凝神對着手鏡另一端的青楸好一陣打量：“你已經不在秘境中了嗎？”
青楸點點頭，有些在意她提到的“異象”與“危險”，忙追問了一句：“秘境中發生什麽事了？”
“說來真是怪，秘境中竟然出現了魔物，一念門的兩個弟子被重傷，其中一個你認得的，就是同你一塊兒離開的薛墨林。”
這句回答将鹿卿雲的注意力也吸引了過來。他将青楸手中的手鏡拉遠了些，好讓自己也能出現在手鏡的畫面中，鎮定指揮道：“十三堂即刻與十堂彙合，護住傷者準備撤離，沿路開投影石，回一念門轉交關瓒查驗。旁的事……等我回去再說。”
喬杏雖驚訝于鹿卿雲的存在，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回過神來，隔着手鏡恭敬一拜：“弟子遵命。”
待這段聯絡結束後，青楸有些憂慮地問道：“掌門大人，秘境中出了這樣的事，您需不需要回去一趟、主持大局？”
左右尋找山刀并非他此行的目的，去不去好像都沒什麽所謂？
鹿卿雲搖搖頭：“不必。有喬杏在，不會再出亂子。現在存在于凡間的魔物根本傷不了她。”
此話聽得青楸一怔。
這大概就是喬杏的絕對實力？
“所以……我們還是按照原本的計劃，去找雲娘麽？”
“是。”
鹿卿雲都這般應答了，青楸自然不會再多說什麽，跟在他身後便向着雲娘所住的雲杉築尋去。
雲杉築亦在竹林界，離龍虎樓并不遠，祭出庭幽劍作為交通工具似乎太招搖了些，走路過去剛剛好。
往那邊趕去的一路上，青楸都在暗中觀察。
她實在想知道，鹿卿雲到底把庭幽劍藏在哪兒了？秘籍上只說這武器厲害，沒想到竟然還像金箍棒一樣能變大變小、伸縮自如，這未免太神奇了些？
再與庭幽劍近距離相處一段時日，她都擔心自己看不上T0級以外的武器了。
直到在雲杉築前站定，青楸才暫時将注意從鹿卿雲周身移開，調轉視線落在眼前的大門上。
雲杉築是極大的一座院落，坐落于山腳、依山勢而建，院中約莫有幾十間房，院外是一大片雲杉林，正好将院子圍在了正中央，它也便因此而得名。
它最初，是被命名為“雲杉小築”的，然本地人總覺得這麽大個院落，名字裏硬加個“小”字未免太假了些，最後保留下來的名便只剩“雲杉築”三字。
青楸這麽貼心又有眼力見兒的人，自然會在掌門大人出聲前便主動上前叩門。
他們顯然不是第一批來此找雲娘的人，門口的護衛不等她解釋完，就已經明白了他們的來意，帶着他們便往院中去，半途中還順嘴說了一句：“兩位來得正是時候，這個點兒，主子應該剛睡醒才是。若是在主子午睡時來，兩位可就有得等了。”
青楸配合地感嘆過他們運氣好後，幾步湊到了鹿卿雲身旁。
還是站在這個位置她更覺得舒服些，那護衛也不知是什麽水平，他身上帶着的威壓實在讓她有些不适。雖然這感覺只有微不可察的一點，她還是認為沒必要讓自己平白無故難受着。
這種威壓，在修士間其實還挺常見的。當一名修士的境界在另一人之上，他又有意對此人進行警告，便可以透出點靈力形成威壓、以達到目的。
眼前這護衛，大概就是在警告他們莫要對他的主子輕舉妄動。
思及此，青楸忽地想起件事。
她跟在鹿卿雲身邊也有段時日，倒是從不曾在他身上感受到這般威壓，也不知他是單純覺得沒必要，還是出于旁的什麽理由不願動用？
她正琢磨得認真，忽然聽到鹿卿雲問了一句：“在想什麽？”
青楸随口編出說辭解釋道：“在想……袁仙師的話也不能盡信。”
“怎麽說？”
“他不是說，因為與掌門大人是舊識，才破例将線索告訴了我們？可看護衛那熟練的樣子，在我們之前，顯然已有不少人來找過雲娘了。這不是敷衍我們麽？”
鹿卿雲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向上一翹。
“未必是敷衍，能得到這消息的人……不止他一個。”
青楸點點頭：“原來如此。”
閑話間，他們已被引至雲娘的院落前。
他們三人都是修士，走路時稍用上幾分靈力便能提升速度，所以這段不算短的路程，他們并沒有花費太多時間。
護衛輕輕叩過門後，便畢恭畢敬地退到了一邊：“兩位請。”
與此同時，門的另一邊響起道很是溫柔的聲音：“請進。”
青楸并沒有急着推門而入。她不慌不忙地從儲物戒中取出了先前拍得的黑石頭與一段長繩，用繩結将石頭吊在腰間後看向了鹿卿雲。
待後者點頭，她方才伸手，小心翼翼地将門推開了。
一名身材嬌小的女性正站在院落中，聽到木門被推開的“吱呀”一聲後扭過頭，向着站在門口的他們粲然一笑：“兩位好，先請到……屋中稍坐片刻吧？”
想來……這便是雲娘了？
在雲娘的身上，青楸沒感受到任何靈力波動，顯然她并非修士，也不知她怎麽能籠絡許多境界不低的修士來給自己做護衛？
意識到剛才雲娘應該是在發出邀請，青楸代替鹿卿雲和自己應了聲好。
她還沒來得及走出幾步，就聽到雲娘發出一聲微不可察的輕呼，她看過去時，便發現對方的視線停在了自己的腰間。
青楸眨眨眼睛，很自然便将黑石頭取下，還往雲娘的方向遞了遞：“姑娘對這個很在意？”
“我……”雲娘下意識伸出了手，卻又有些遲疑，手便懸在了半空中。
她保持着那個姿勢僵了好一會兒時間，才終于下定決心再度開口：“姑娘可以把那塊石頭給我看看嗎？”
青楸當然不會拒絕，直接将石頭放在了她的掌心：“姑娘請。”
雲娘輕柔地用拇指指腹撫過石頭表面，青楸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動作，忽然便注意到一個之前不曾發現的細節。
在黑石頭的表面，似乎被刻上了字？
雲娘的手指遮去了字的一部分，青楸依稀辨認出，那應該是個“雲”字。如此看來，這塊石頭也許原本就是她的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