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雲書走出校門就看到，沈正恺正抱着雙臂倚在一輛藍色的車身上，暈黃的路燈把他的身影拉的老長，她揚了揚手跑過去，“這麽冷，怎麽不在車裏等？”
正恺笑了笑，走到對面給她把車門拉開。
車裏面一直開着空調，很暖和，雲書坐在副駕上東看看西看看，“這車，你新買的？”
正恺嗯了一聲，“你暑假有時間的話去學個駕照，到時給你也買一輛。”
雲書張了張嘴，“你可真大方。”
正恺握着方向盤往左打輪兒，“去哪兒吃······我大方也是分對誰，總不見得對人人都這樣。”
“都行。”
正恺看她一眼，“那，二哥替你做主了。”
半晌，他把車子開到一條臨河的路上，領着雲書去了對面的一家日式餐廳，服務員把他們帶到樓梯左側的一個包廂。
包廂的門和地板以及靠窗放着的木幾全是實木色的，微微泛着點亮光，但牆上的壁紙色彩很明豔，有點古代敦煌壁畫的感覺。正恺和雲書脫掉鞋，走到窗邊席地坐下來。
正恺點了個兩人套餐，給雲書要了瓶菊姬，服務員打開藍牙音箱，少頃，一陣類似老琵琶的彈奏聲流淌出來，接着是女人的歌聲，帶着點老上海煙花地的味道：
我有一段情呀
唱給誰來聽
······
雲書輕叩着桌面，“這歌确實還是吳莺音的有內種······”，她砸了下嘴，“我平常聽的是蔡琴的版本，總覺得少了點什麽。”
對沈正恺來說，誰唱都一樣，他給雲書斟上酒，推到她跟前，雲書蹙了蹙眉，“我從來都不喝酒的二哥。”
正恺說：“試試，總要有第一次。”
雲書端起小酒杯抿了一口，入喉有點嗆，但回味清甜，她眼睛一亮，沖正恺點了點頭，“還不錯，二哥？”
“嗯。”
雲書手支着下巴，看了看周圍，“這情景，讓我想起了《色戒》中的一個場面。”
正恺用眼神詢問她，然後靜靜等着她說。
“王佳芝在一家日本人開的居酒屋內······跟這個差不多，給易先生唱曲兒。”
正恺也看過這部電影，隐約有點印象，“唱的······”，他微揚着下巴想了想，“天涯歌女？”
“嗯嗯”，雲書一個勁兒點頭，“你也知道？”
正恺朝她傾身過去，“你給二哥唱兩句，好不好？”
雲書低頭捂住臉，“我，唱不好。”
“沒事，只咱們兩個。”
雲書微垂着睫毛，清了清嗓子：
天涯呀海角覓呀覓知音
小妹妹唱歌郎奏琴
郎呀咱們倆是一條心
“這歌”，雲書喝酒喝的臉上漫着一層淡淡的紅韻，“需得以胡琴和紅板牙伴奏，用蘇州音唱才好聽。”
正恺給她夾了幾片刺身遞過去，“我記得電影裏，王佳芝唱完後，易先生是流了眼淚的，可現在，我”，他搖搖頭，笑了，“只覺得顏顏唱的很好，我聽的很高興，就是眼裏沒有淚。”
那是因為，雲書又唱：
家山呀北望，淚呀淚沾襟
“那時候家國動蕩，遍地腥雲，他們倆難得有那麽溫情的時刻，易先生是有感而發。”，她擡頭看他“二哥，你在廠裏也是這麽溫和的嗎？”
正恺說：“為什麽這麽問？”
“我覺得······你”，雲書咬了咬下唇，“太溫柔了些，萬一人家再不怕你。”
“放心”，他夾了一筷子生魚片塞嘴裏，“我在別人面前不會這樣。”
雲書哦了一聲，沒有遐想別的，雖然正恺倒是很希望，她稍稍的去分辨一下，她與旁人在他心裏的區別，但雲書沒有。
吃完飯走出門讓冷風一吹，雲書覺得她喝酒喝的發木的腦子清醒了很多，她用力吐了口氣說：“好爽 。”
正恺攥了攥她的手問：“冷嗎？”
雲書搖頭，“回家吧？”
正恺看了一眼表，“還早，再去盛虹逛一下。”
平安夜，商場裏的人很多，他們兩個人直接坐電梯去了十六層的男裝店，沈正恺說他要買領帶，在一家專櫃前，服務員拿出來好幾條，一溜擺在臺面上，讓他倆挑，正恺征詢雲書的意見，雲書不喜歡太花哨的，就說，她覺得藍色波點和斜紋的不錯，正恺想也沒想，就讓服務員包了起來。
雲書吃驚的說：“你們男的買東西都是這麽随便的嗎？”
“反正都差不多。”
“二哥”，雲書看了一眼周圍，“我記得有個多木書屋來着，在······”，她拽着沈正恺去做扶梯，“去六樓。”
正恺說：“你買書？”
“不，買支鋼筆。”
雲書在那家店裏七挑八挑，待了足足一個小時才出來，正恺笑着問她，“這麽細致，送人還是自己用？”
“送人。”
沈正恺停下腳步看了看她，“誰？”
“白兔子”，雲書撩了撩頭發，“他送我好幾回東西了，我怎麽着也得回送一次。”
正恺沉下臉，“你個女孩子，別動不動就收別人東西，顯得”，雲書一擡頭對上他的眼睛，“顯得什麽？”
輕浮，“不是說了嗎，你需要什麽，二哥買給你。”
雲書嗆他，“別人不行，只有你才行？”
正恺擡了擡下巴，樣子有些傲嬌，“對，走”，他攥住雲書的手，指了指左邊的一排店鋪，“你喜歡什麽，口紅、衣服、化妝品、包，去選，二哥買單”，雲書突然被靠牆放着的一排娃娃機絆住了腳步，正恺還在那兒念叨，“給顏顏花錢我一點不心疼。”
雲書說：“我不花你錢，留着給你老婆花吧。”
第三個娃娃機前，一個戴眼鏡的小夥子抓娃娃特別厲害，雲書見他懷裏抱了好幾個，她眼睛直直的盯着他移動機子上的按鈕，研究他是不是有什麽竅門，雲書很喜歡抓娃娃，但一次都沒抓成功過。
正恺問她，“那你花誰錢。”，見雲書不應，正恺去揪她的耳朵，“嗯？”
“哎呀！”，雲書拿胳膊擋了一下，“別鬧”，那男孩子又抓了一只小豬出來，雲書的心癢癢的。
正恺湊近她，“花你老公的？”
雲書壓根就沒聽清他說什麽，只機械的應付道：“昂。”
正恺嘁了一聲，接着就心浮氣躁起來，滿腦子都是顏顏竟然不花他的錢，他從懷裏摸出煙盒，彈出來一根咬上，又啪的一聲打開火機，雲書對煙味兒很敏感，她咳了兩聲，回頭看着正恺，“又抽。”
正恺目視前方，淡淡的說：“願意，你管不着。”
“誰要管你”，說完，雲書就朝隔壁的飾品店走，她想去買兩個盲盒，正恺一伸手撈住她的胳膊，“那你管誰？”
雲書轉身面對着他，接着擡手就把他嘴裏叼着的煙給拽了出來，“你說呢？”
正恺心裏又驟然開心起來，他追上雲書，揪住她的馬尾纏在手指間，不停的笑。
回去的路上，雲書睡着了，正恺停好車想叫她，但一見到她憨憨的樣子，又起了玩心，地下停車場的光線特別朦胧，正恺湊到她臉前，用食指指腹點了點她的眉心，見雲書沒動，他就放肆的一路往下觸到她的嘴唇上。
雲書的唇紋有點深，上唇呈弓形，中間的一粒小唇珠特別可愛，正恺把手放那兒，輕輕揉了揉，雲書撓了撓臉，稍稍一張嘴，無意識的在他指尖上嘬了一下。
只是微微的一點濕意，就讓正恺的心猛然收緊，腦子也漲得像要炸開一樣，他往下俯了俯身，天人交戰了半天，最終也沒印下去。
他喘了幾口粗氣，砰的拍了一把方向盤。
“哎喲”，雲書吓的打了個激靈，然後揉了揉眼睛，看向正恺，“到，到了，怎麽不叫我？”
“睡得跟只豬一樣，怎麽叫。”，正恺走下車，重重的摔上門，雲書以為他生氣了，忙颠颠兒的追上去，“我那個，就，就有點困。”
正恺單手插着褲兜，一路朝前走，看也不看她，到了家各自開各自的門。
半晌，正恺洗完澡後，靠在床背上看書，突然，微信鈴音響了一下，他拿過來一看，是雲書給他發來了語音信息。
“二哥，睡了嗎？”
“沒。”
接着雲書發了一張圖片過來，是兩個古風卡通人物，一男一女，很有趣。
她又說：“你猜這兩個人是誰？”
正恺：不知道。
雲書嘿嘿笑了笑：“懷吉跟徽柔，我買了很多次了，今天才抽到，二哥，你是我的福星。”
正恺這才笑了：“這倆小人兒真像咱倆。”
雲書發過來一個流汗的小表情，“二哥······懷吉是，是太監。”
正恺瞬間有點火大：“卓雲書，信不信我順着網線爬過去敲死你。”
雲書的臉擠在枕頭裏，甕聲甕氣的哦了一聲。
正恺：睡覺吧，傻丫頭，晚安。
雲書：晚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