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郭偉将唐牧送到了家門口,剛要離開,似是想起什麽一般回過身來:“對了,唐牧,秦氏集團的老總想請你吃飯。”
“不去。”
意料之中的回答。
“可是之前秦總已經邀請你不下十次了,你要是這次再不去,他面子上怕是挂不住啊。”
“恐怕面子上挂不住的不是他,而是另有其人吧。”這個套路,唐牧早便摸得一清二楚了。
“是是是,其實是高董想要讓你陪秦總吃次飯,怎麽說如今秦氏集團在娛樂圈中也是有一定的地位,我們公司少不了要和他們合作。”
“所以就讓我去做個交際花?”唐牧冷哼一聲,“我看吃飯只是借口,怕是另有別的目的吧。”
郭偉聞言心中滿是無奈。
雖說現在唐牧已經成為娛樂圈最炙手可熱的明星,又是麗思卡獎得主,凡影公司有了他在便等于吃了一顆定心丸。
可是熟悉這個圈子的人都知道,娛樂圈本來就是一個圈。
不管是多大的公司或是多麽知名的人物,始終都是相互合作,相互扶持的。
出于這個原因,有時候就免不了一些飯局、酒局,這種應酬都是必須的必要的。
只是唐牧是個例外。
他很少參加這種局,卻總是被各大影視公司老總,投資方老總搶着邀請,不少老總更是看重他在圈中的影響力想要把女兒嫁給他。
秦氏集團的老總便是其中的一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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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女兒秦茹在娛樂圈中也是混的風生水起,不少富商競相追捧,可她偏偏看不上眼,一心想要搭上唐牧。
唐牧是個不婚主義者。
媒體已經報道過很多次這件事情,即便如此,還是抵擋不住那些影視公司牽線搭橋的熱情。
郭偉是唐牧的經紀人,他陪他走了十年,對他是了解的。
別人只當唐牧是故作高冷,卻不知道他有個破碎的家庭。
興許他是害怕,害怕以後不能有個完整的家庭,受傷的只會是孩子,才會這麽堅定做個不婚主義者吧。
郭偉這麽想着,忍不住嘆了口氣。
不管是他或是高總,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
“我去推掉。”
“謝了。”
郭偉看了他一眼,搖了搖頭,這才離開了。
容城的第一場雪如約而至,冷冽的北風又一次在街道間呼嘯而過。
大明星唐牧要來容城的消息早前便已經傳了個遍,不少粉絲和媒體記者們一大早便已經等在了容城機場外。
自從上次離開容城一晃眼已經過去了好幾個月,這一次如果不是宋修言通知他說畫像的事情有了進展,或許他也不會回來的這麽快。
容城的冬天比起別的城市總是早上一些的,還沒下飛機前,透過機窗,郭偉已經看見了外面的飄雪。
“居然下雪了。”
他忍不住感嘆了句,擡眼瞥向身旁正閉目養神的唐牧。
“很奇怪嗎?你又不是沒來過。”
他的回應總是那麽簡單直接,郭偉竟然一時間不知該作何回應。
是啊,如果不是偶然來到容城,他也不會遇見唐牧。
如果不是遇見他,他也不會那麽快成為圈內有名的金牌經紀人。
一晃眼,竟然已經過去了十年那麽久。
細細想來,時間過得真快。
這麽想着,郭偉忍不住偷偷看了眼身旁的唐牧。
他帶着墨鏡,臉上的表情意味不明。
如今的他,已經太會掩飾自己真實的情緒了。
就算是作為他的經紀人,和他相處這麽久的郭偉,也難以看得透他。
這樣的唐牧,實在是太累了。
他應該放松一下。
回應了粉絲和記者們的熱情之後,同行的工作人員先去附近的酒店休息了,而唐牧則是示意郭偉帶他去一個地方。
容城市中心,宋修言和陳晗開的設計工作室此時此刻還亮着燈。
宋修言看看面前的畫稿,根據之前唐牧提供的線索,他已經畫出了那女孩大概的模樣,可是畢竟是十年的時間,如今那女孩長大了,模樣或許早就有所變化。
他想這件事情,唐牧肯定也是知道的。
“你就在這裏等我。”到了工作室門前,唐牧開了車門示意郭偉在車上等他,自己一個人走進了工作室內。
過了一會兒他重新走了出來,手中似乎拿着什麽東西,不等郭偉看清楚,他已經收到了口袋裏。
重新坐回車上的唐牧沒有多說什麽,而是示意可以開動車子了。
郭偉也不敢多問,只好按照他的吩咐重新開起了車子。
還是老樣子。
每當容城飄雪,他都會回來這裏。
一年又一年,不曾變過。
郭偉在他們初見的那條街道停了車,看着唐牧下了車,一步步朝路燈的方向走去。
容城已經變了太多太多。
這條街道,記憶中又窄又細,如今已經幾近廢棄。
正因為這樣,唐牧才敢每年都來這裏看上一看。
不然以他現在的身份,若是站在繁華的街道上,怕會成了別人眼中的風景。
郭偉想着下了車,天色已暗,雪也似乎越下越大了。
他看着站在廢棄的路燈下的唐牧,恍惚間似是看見了他初次見到他的模樣。
之前唐牧雖然答應了他進軍娛樂圈,但他唯一的條件便是每年冬天都要來容城看看。
之前他總是會帶着那條紅色的圍巾,但是前年的時候,那條圍巾放在待洗衣物中,被新去的清潔阿姨當成是廢棄的衣物一起處理了。
因為這件事情,唐牧當時發了好大的脾氣。
雖然他從來沒有說過那條圍巾的意義,但郭偉感覺得出它對唐牧的重要。
不然,他也不會情緒那麽失控。
雪越下越大,地上已經鋪了薄薄的一層。
郭偉站在雪中,看着不遠處唐牧正擡手接着落雪。
“你在哪裏?為什麽我就是找不到你?”唐牧喃喃道,聲音輕如游絲,只有他自己一個人能夠聽見。
如果當時不是她,這個世界上興許便沒有唐牧這個人了吧。
他想要找到她,當面對她說聲謝謝。
可如今看來,就連這麽微薄的願望都是奢望了。
十年了,難道他真的找不到她了嗎?
就連唯一的記憶,那條紅色的圍巾都已經不在了,他又在堅持什麽?
“唐牧,我們該回去了,一會兒你還有通告。”雖然感覺得出他心情很差,但郭偉還是不得不出聲提醒道,畢竟如今的他是明星,他不能因為私人感情影響自己的工作。
“我們走吧。”沒想到唐牧回的這麽迅速,郭偉倒是一怔,有些不可思議的瞥了他一眼,聽到他說:“以後,不必再來了。”
法國布魯尼小鎮——
“林醫生,謝謝你。和你聊過之後,我感覺心情好多了。” 一個金發碧眼的中年女人緊緊抓着對面一個年輕的女孩的手不放,眼中滿是感激。
“這是我應該做的。”林秋霜笑的溫柔,抽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中年女人的手,她這才察覺到自己的失态。
“一開始我朋友說你是最頂尖的心理醫生的時候,我還半信半疑,實在很抱歉,我不應該拿年齡和長相來作為評判一個人是否專業的标準的。”
“沒關系,凱琳女士,您記住我剛才說的,回去之後多聽聽輕音樂,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林秋霜撩了撩額前的發絲,對着凱琳露出一抹笑容。
“好的,真的非常謝謝你,林醫生。”凱琳說着這才戀戀不舍的離開了咨詢室。
目送凱琳離開後不久,咨詢室的門又一次打了開來。
“嘿,真有你的。”進來的是她在法國的好友朱圓。
朱圓是中法混血兒,母親是中國人,父親是法國人。
她雖然在法國長大,但心中對中國十分的向往,總想着有一天能夠去中國看看,看看母親的家鄉。
林秋霜小學三年級的時候,全家移民到了法國。
法國的小鎮,風景優美,生活惬意。
但她無時無刻不想着重新回去。
這也是她選擇心理學的原因,如今中國有很多人的病并不是身體上的病痛,而是心。
她上了法國國立綜合大學人文社會學院,專修心理學,還獲得了心理學和醫學專業的雙博士學位。大學期間便已經參加了心理咨詢師一級正規培訓,畢業前便已經拿到了心理咨詢師一級證書。
這是心理學最高級別的證書,有了它,她便對當好心理醫生有了更大的把握。
“你知道嗎?你上報了。”朱圓的聲音打斷了林秋霜的思考,她回過神來看向她,見她從身後拿出一張報紙,笑嘻嘻的遞到她面前道:“這次可是一整版的報道呢,聽說就連總統都想來我們這個鎮上見見你呢。”
“胡說,你這次又是聽誰說的?”林秋霜将報紙攤開,滿滿一頁都是關于她的私人診所的報道,更為誇張的是不知是誰拍的一張她的大頭照還占了四分之一的版面。
“上次我說鎮長要來,你不信,最後不是來了嗎?”朱圓說着,頗為得意的挑了挑眉。“這次大概也是真的,說不定總統還會帶個別的國家的領導人一起來找你呢。”
“拜托,我可是心理醫生。”林秋霜無奈的勾勾唇角,“你想想如果國家領導來看心理醫生,不是擺明了告訴百姓,領導人心理有問題嗎?”
“所以呢?”朱圓顯然沒有聽明白林秋霜的意思。
“你作為法國公民,管理國家的領導有心理方面的問題,你不會擔心不會恐慌嗎?”林秋霜嘆了口氣問道。
“為什麽要擔心?每個人都或多或少心理有問題,只是有些人不能自己處理好,所以才有了心理醫生的存在。”朱圓說的認真,“我反而覺得能夠直面自己的人,是最最勇敢的了。”
“……”林秋霜沉默了,她覺得朱圓說的也很有她的道理。
大概是不同的教育使然,有時候直觀的去思考問題,也不見得都是壞事。
“唐牧,下周有個通告是在法國一個小鎮出外景拍攝,為期一周。”從容城回來之後,唐牧便又開始馬不停蹄的投入到工作之中了。
郭偉看着他談笑風生的模樣,很難把如今的他和前幾天見到的他聯想到一起。
“以後,不必再來了。”他記得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眼底是滿滿的悲傷。似乎絕望,似乎傷心,可他又不能問他。
在他進圈的時候,他便答應過他,照顧他的一切起居,但絕對不插手他的私事。
他不能違約。
“嗯,我知道了。”唐牧應了一聲,眼中沒有絲毫的波動。他總是将他的真實情緒掩藏的很好,以至于郭偉反而有些懷念起容城裏的他。
至少在容城的時候,他是鮮活的。
他能感覺到他身上有着普通人一樣的喜怒哀樂,而如今這種感覺又沒了。
作為他的經紀人,他不需要管太多,只要他好好做好本職工作就行了。
但是作為相處了十幾年的朋友,他真的希望唐牧能夠有一個完整的人生,能夠和普通人一樣活的自在輕松。
也許,這只能是奢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