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餐廳裏——
“你說明天休息？”宋修言擡眼看向夏暖問了句。
夏暖點了點頭，見宋修言對着她笑了：“那明天要不要一起去看演唱會？”
“演唱會？”夏暖愣愣的重複了句他說的話，見他掏出兩張票出來，笑的燦爛：“這是季秋岚送我的大明星唐牧的演唱會，據說他在年輕人中很受歡迎呢。”
“唐牧？”夏暖喃喃了句這個名字，似乎在誰的口中聽過這個名字。
“他好像也是容城的呢，只是後來去到別的城市發展了。”宋修言這麽說着，見夏暖笑道：“想不到修言你居然這麽關注明星八卦啊。”
“沒有，我是聽季秋岚講的，他好像和唐牧很熟悉。”
“好啊，那我們一起去看看他口中這傳說中的大明星吧。”夏暖聽了他的話笑着回道。
容城的中心會場內坐滿了人，熒光棒和燈牌閃耀，仿佛掉落的星辰。
随着會場中心的舞臺緩緩升起，一道修長的身影出現在衆人面前的時候，尖叫聲幾乎要将整個會場掀翻。
今天是大明星唐牧出道十周年巡回演唱會，也是他時隔多年重開的第一場演唱會。
一大清早會場內便已經坐滿了人，就連會場上方的站臺上也是人頭攢動，這也足以看出他的人氣究竟有多高。
唐牧年僅十七的時候便被當時國內排名前三的演藝公司凡影看中，踏入了演藝圈。一出道便因為絕美的外表和清潤的歌喉一躍成為當紅新星。出道一年便出演了中外合資的大電影，憑借出色的演技将知名度又提升了一個度。
出道僅僅三年的時候，他便已經成為各大投資方、制片人搶着預定的男主角，每年的通告接到手軟，是當之無愧的當紅炸子雞。
去年更是憑借主演的電影得到了國際上演員最高獎項——麗思卡最具價值演員獎，他在娛樂圈中的地位已經無人能夠撼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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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臺上燈光閃耀，聚光燈照在唐牧的臉上，他的臉部線條堪稱完美，高挑的濃眉下，黑漆漆的眸子仿佛暗夜珍珠一般帶着一種華貴的光芒。高挺的鼻梁襯托的五官更為立體，唇角輕揚，為冷峻的臉龐增添了一抹柔和。
他淡淡瞥了一眼臺下，從升降臺上緩緩走下來，鏡頭将他的特寫放大到了屏幕之上，周圍傳來一陣倒吸氣的聲音，半晌之後便是一陣瘋狂的尖叫。
舞臺右側緩緩升起，一架鋼琴出現在了衆人面前。
四周一下子安靜了下來，橙色的熒光棒舞動着，唐牧一點點朝鋼琴所在的方向走去。
琴聲悠揚，伴随着他清亮的歌聲，臺下的觀衆好像是進入到了音樂的世界。
郭偉站在臺下遠處靜靜的看着舞臺上閃閃發光的唐牧，唇角微微揚了揚。
十年前，如果不是去了容城，他也不會挖到唐牧這塊寶。
容城是唐牧長大的地方，也是在那裏，他遇見了唐牧。
那個時候的唐牧不過十七歲，還是個高中生。
而那個時候的他也不過是個經紀人助理，還是圈子裏的新手。
他現在還記得第一次見到唐牧時的場景，漫天飛雪，他幾近絕望的時候看見了雪地中站立着的唐牧。
他穿着一件黑色的棉襖，袖口處已經隐約能夠看見白色的棉花。一條寬大的紅色圍巾斜斜地搭在肩上，看上去十分不搭。
不過這些，都不是吸引他的原因。
郭偉是第一次看見現實中長得那麽好看的男人。
他混跡娛樂圈，長得好看的男男女女見得不少，但是稱得上絕美的男人卻只有唐牧。
他有一張絕美的臉，沒錯是絕美。
即便他什麽都不做，單單只是站在那裏，也很難讓人不去關注到他。
冰天雪地中他拿着厚厚的一摞傳單，似是在做兼職。
街道上空蕩蕩的，幾乎沒有什麽人經過。
他那麽看着他，似乎能感覺到他周身散發出的絕望氣息。
他還記得那是傍晚，街燈初上。
他站在路燈下，昏黃的燈光映照在他裸露出來的白皙手臂上，他擡頭看天，伸出空着的一只手 去接飄在空中的雪花……
似是察覺到有人，他回眸看向他所在的方向。
唇角突然抿起，他周身都散發出一種拒絕接近的氣息。
原本他只是抱着試試看的心态去問他，本以為他會拒絕，但郭偉沒想到的是，他同意了。
後來他才知道，他之所以那麽快答應，只是因為他急需要一大筆錢。
唐牧六歲的時候母親便跟一個富商跑了，留下他和父親相依為命。
父親傷心欲絕，每天借酒澆愁，落下了一堆毛病。
他遇見唐牧的時候，他父親因為喝酒中風住進了醫院。
他那天是在打工賺取醫藥費。
他當時還想一個中風怎麽會需要一大筆錢，也是後來才知道，他的父親因為長年累月酗酒，肝功能下降，被診斷出了肝癌。
他想，唐牧是恨他母親的。
如果不是他母親狠心離開了他父親，他的父親就不會自暴自棄，而他也能有個完整的家庭，度過美好的童年時光。
初見唐牧時，他眼中便有種難以言說的倔強，他從不在人前露出自己脆弱的一面。
十年以來，都是如此。
即便在他父親最後的彌留之際，他也只是看着唐牧抓着父親的手，堅定地說：“你放心，我一定會找到那個女人，讓她為她當初的所作所為後悔。”
可是，十年了，他還是沒有找到任何關于那個女人也就是他母親的消息。
演唱會結束後，會場中還有不少人戀戀不舍。
“夏暖，我們也過去吧。”宋修言見不少粉絲圍着唐牧要求簽名，他也算是替季秋岚來的，好歹也得拿個簽名回去給他不是？
似是看見了他們，人群之中與衆不同的存在，原本圍着的人群讓開了一條路，還有不少女粉絲認出了宋修言，吵着要他幫他們簽名。
“原來你就是大插畫師宋修言？我一直期待見到你呢。”唐牧這麽說道，宋修言也笑笑：“之前聽季秋岚說他認識一位大明星，無論是長相或是唱功都是娛樂圈中少有，之前我還不信，如今信了。”
唐牧聞言笑笑，看見他身旁的夏暖，先是一怔，随即一副了然的表情：“這位想必就是你的女朋友了吧？”他雖然不涉及插畫界，但大插畫師宋修言有女朋友的消息可是上了各大新聞的頭條，人氣和他相比倒也一點兒不差。
“你好，我叫夏暖，現在還是一名警校的學生。”夏暖禮貌的自我介紹道。
唐牧聞言一愣：“警校？！那你很厲害啊。”
“還好。”夏暖謙虛的回了句。
唐牧淡淡笑笑，似是想起了什麽看向宋修言道：“修言，我有件事情想要拜托你。”
“你說。”
“我聽說你們兩人十年前就認識了，我的境遇和你們很相似，有一個人我把她弄丢了，我一直想要找到她。”
郭偉朝舞臺走近了幾步，看看有些走神的唐牧，知道他是在想剛才的事情。“唐牧，辛苦了，今天晚上便好好休息吧。”
唐牧點了點頭，他們在工作人員的陪同下離開了會場，坐上車離開了容城往帝都而去。
已經冬日，街道兩旁的樹木光禿禿的，不時還能看見有些樹杈上面的鳥巢。
天色有些昏暗，不一會兒空中便飄起了白白的雪花。
這是帝都的第一場雪。
唐牧坐在車子副駕駛座上，擡眼望向窗外，怔怔出了神。
每當看見落雪，他總會想起那天。
時間過得真快，他記得遇見她的時候，他不過十二歲。細細想來從遇見她開始，竟已過去将近十五年。
如果不是她，興許這個世界上，便沒有唐牧這個人了。
他還記得那一天，父親像往常一樣喝醉了酒，将他錯人成了那個女人。
他長得像她，所以他一直覺得他只要站在父親面前，便是不停地在揭開他的傷疤。
如果不是因為他，父親也許便不會那麽痛苦。
那一天，他走出了家門本來想要找個安靜的地方了結自己。
天色已晚，大街上空空蕩蕩的，呼嘯的北風肆無忌憚的從街道穿過。
凜冽的風打在臉上，好像刀子一般生生的疼。
但唐牧根本不在乎這些。
他本不想去恨，他本告訴自己母親離開他是有原因的。
但是他看着父親一點點的堕落，看着他把自己折騰的不成人樣，他心中的恨一點點越積越深。
鼻尖突然一冰，他擡眼去看，空中不知何時開始飄雪。
這是今年的第一場雪。
六年前，他還不滿六歲的時候，母親就是在一個雪天不顧父親的哀求坐上了一個男人的車離開的。
雪越下越大，不一會兒街道便已經鋪了白白的一層。
冰天雪地中，唐牧卻感覺不到一絲的寒意。
街道上大部分店鋪都已經關門了，四周昏黃一片，街燈已經亮起，卻始終有照不到的黑暗之處。
唐牧找了一個黑漆漆的角落，蜷縮着身子半蹲在那裏。
他擡眼看着街燈映照下的落雪，愣愣的出了神。
“你沒事吧？”身旁傳來一道溫柔的聲音，他聽着鼻頭一酸，回身望去。
是一個女孩，看上去年紀不大，大概十歲左右的年紀。
她紮着高高的馬尾，穿着厚厚的絨衣，脖子上還圍了一條厚厚的紅色圍巾。
“霜兒，霜兒。”不遠處有個女人在叫她，應該是她的媽媽。
“媽媽，這裏有個哥哥他快凍僵了。”林秋霜快步跑到女人面前，指指黑暗角落處的唐牧說道。
“不要多管閑事，天不早了，我們該回家了。”
“可是……”
女孩和女人似乎已經漸行将遠，他們的聲音也漸漸聽不清楚。
唐牧自嘲的撇了撇嘴角，繼續擡頭看天。
現在他就算是死了，大概也沒人會在意吧。
也許他死了，父親反而會好受一些。
每次看見他的臉，父親都會想到母親，他只要活着，站在父親的面前，就等于是一次次去揭開他的傷疤。
身上忽的一暖，一條寬大的紅色圍巾圍在了他的身上，歪歪扭扭的有些滑稽，卻很溫暖。
是那個女孩，她沒有走。
“哥哥，你是不是有什麽心事？能和我說說嗎？”林秋霜原本已經被母親拉走了，但她總是放心不下這個蹲在角落的男孩，他看上去似乎很悲傷，讓人有些難受。
“你不會懂的。”唐牧淡淡開了口，聲音卻有些哽咽沙啞。
“我知道你現在很不開心，一定是經歷了很不好的事情。”林秋霜這麽說着，直直盯着他，眼中滿是真誠：“但你要知道所有不開心的事情總會有過去的一天的，以後一定會越來越好的。”
女孩眼中滿是天真，看她的模樣，便知道她被家裏保護的很好，根本沒有經歷過什麽。這只是一句安慰的話，卻猝不及防的觸及了唐牧內心的柔軟。
“會嗎？”他反問了句。
女孩笑眼盈盈，重重地點點頭：“會的，一定會的！”
“唐牧，唐牧？！”耳邊突然傳來叫聲，唐牧這才從回憶中回過神來，看向身旁的郭偉。
“到家了，你在想什麽呢？”
“沒什麽。”唐牧皺了皺眉，自從那天遇見她之後，他便經常會在那條街上尋找，想要再次遇見她，可她再也沒有出現，就好像人間蒸發了一般。
本以為進了娛樂圈，有了更多的資本和人脈關系，興許找起她來會變得更加容易。
可是直到現在，他也沒有找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