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進擊的正室(四)
進擊的正室(四)
第四章
窦安韻這個人,怎麽說呢,要向晚知來說,那就是心比天高,奈何命比紙薄。丫鬟身子丫鬟命,非要覺得自己是個小姐。
她家裏在城市中也不算什麽大富大貴的人家,但從小嬌生慣養,偏偏人家父母沒覺得那叫寵溺,而覺得人家那叫“富養”。舉全家之力養她一個女兒,然而經濟狀況跟不上,只在物質上養出了一個嬌嬌女,精神上卻貧瘠得一塌糊塗。成天不思勞作,只想着什麽時候有個男人上來拯救她于水火,從此過上言情小說中女主的生活。動不動就情情愛愛,不是在朋友圈發些什麽“你若安好便是晴天”的雞湯,就是撒撒嬌,炫一下自己的新衣服。總之,窦安韻這個女人,從頭到腳,都像是無根浮萍一樣,站不住腳。
向晚知覺得她像個無根浮萍,沒準兒人家還覺得向晚知、馮碗這樣成天忙上忙下的是天生勞碌命呢。總之,這是一個三觀扭曲、好逸惡勞、文不成武不就、被毒雞湯灌傻了的女人。然而,就是這個女人,她搶了馮碗的老公。
嗯,其實很好理解。窦安韻這樣的女人,一生致力于在男人身下獻媚。她們的所有精神都拿來讨男人歡心了,真正獨立自主的女性,要忙着打開自己的新天地,哪兒有那麽多時間去鑽研男人的心思?就算有,人家的眼界也不會局限在一個男人身上。一輩子圍着男人打轉,那不是馮碗會做的。
看到于暢逸,窦安韻眼睛亮了一下,但馬上她眉頭就皺了起來,“你總算是來了。我還以為你不來找我了呢。”說話間,嬌媚中帶着三分嗔意,像貓一樣,明明驕傲,卻又讓人欲罷不能。
向晚知以為于暢逸要立刻心疼地上去抱住她,兩人演一段兒瓊瑤戲呢,沒想到他只是皺了皺眉,眼中居然還有幾分黯然,正要說話,窦安韻卻已經察言觀色,連忙截口道,“我做了蛋糕,剛剛烤好,你要不要來一塊?”
電話屏幕上面,窦安韻家的客廳一覽無餘。潔白的西餐桌上,果然放了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上面一個剛剛裱好花的蛋糕,即使隔着屏幕,也散發着誘人的香氣。
平心而論,窦安韻沒那麽LOW。好歹人家跟于暢逸是一個大學裏出來的,雖然人生目标跟一般人不一樣,但起碼的品位什麽的還在。要不然于暢逸眼睛再瞎,也不可能被她迷惑一次又一次。
那現在,窦安韻在于暢逸眼中,就是一個婚姻失敗之後,還能努力生活、愛好生活的小女人了?
向晚知看了一眼她家中的布置,随處可見的綠色植物,到處散發着食物的香氣,一聞就讓人忍不住想要放松。這樣的居家環境,确實容易讓在外面奔波許久的人心生眷戀。加上這裏還住了一朵溫柔的解語花,那吸引力就更大了。
向晚知看了看窦安韻的家,又想起馮碗他們家,永遠的清冷,永遠的冰冷,馮碗忙于和于暢逸的事業,也不知道有多久沒有好好地在家做過一頓飯了。難怪,他要出去尋求溫情。
不過,這也不是他出軌的理由。向晚知雖然沒有結過婚,甚至連戀愛都不知道有沒有談過,但她認為,婚姻永遠都需要兩個人的努力,一個人的精力有限,馮碗要幫着于暢逸打理公司的事情,大家庭中又要到處照顧,對于小家自然也就疏忽了。于暢逸不僅不跟她交流,反而出去尋找慰藉,本身就是種錯誤。
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他們兩人的婚姻,從一開始就有問題。有問題而不去修補,造成婚姻的基石縫隙越來越大,最終轟然崩塌。
于暢逸被窦安韻拉到沙發上,又遞給他一塊蛋糕,食物的香甜、尤其是甜食,是很能調動人的情緒的。于暢逸原本是不喜歡吃這些的,但吃了兩口覺得還不錯,窦安韻察言觀色,見他臉色漸漸放松,俏皮地朝他眨了眨眼睛,撒嬌般地說道,“怎麽樣,我手藝不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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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暢逸點點頭,臉上居然也露出幾分淺淡的笑意來,“我記得你以前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沒想到現在廚藝這麽厲害。”
他的話,像是勾起了窦安韻的傷心事,她臉上出現了幾分黯然,勉強笑了笑說道,“都是過去的事情了。”于暢逸見她如此,立刻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跟她道歉,“不好意思……”
窦安韻搖了搖頭,臉上帶着幾分恰到好處的微笑,笑中又有傷感,加上她原本就生了一張美人臉,簡直讓人心疼到無以複加。
窦安韻拉着于暢逸看星星看月亮,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聽得向晚知在外面直打哈欠。她看了看頭歪在被子上的奉君,有些不滿地問道,“诶,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這樣的啊。”
奉君搖頭,“我不知道你說的‘這樣’是‘怎樣’。”他好像也看累了,擡起前爪打了個哈欠,“你說是想窦安韻這種性格的呢,還是像她這種長相的呢?性格我不知道,但是沒有人不喜歡長得好看的吧?”
長得好看還這麽聽話,善解人意又不吵不鬧,是個人都喜歡啊。但是只要是人,總有感情波動的,怎麽可能一直這樣呢?不覺得太假嗎?
都說女人心海底針,向晚知覺得男人才是難懂。窦安韻這個女人,明明工于心計,處處耍手段,為什麽還有那麽多人心甘情願地撲上來?如果說是為了美色,窦安韻固然長得好看,但也沒有好看到那種讓人奮不顧身的程度啊?而且,她以前跟于暢逸的分手,可是因為不能忍受于暢逸家裏窮,兩人明明已經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硬是分開的。于暢逸那麽驕傲的一個人,居然這麽輕易地,就又被她拿下了?
啊啊啊啊,剛開始接到馮碗委托的時候,向晚知還覺得這個案子辦起來容易,但如今看來,她發現好難啊。
就在她在這邊哀嘆的時候,那邊于暢逸已經和窦安韻談完人生了,自然,分手的話又是沒有說出口。然而讓向晚知感到意外的是,于暢逸居然沒有留在窦安韻的香閨,而是出來了,重新到了辦公室。
搞毛線啊,難道他這一把年紀了,跟舊情人死灰複燃了這麽久,還喜歡玩兒點兒純情嗎?明明都已經是失婚少婦了,窦安韻居然還有能力讓人把她當女神來供着,向晚知現在才是真的覺得這個女人有點兒棘手了。
屏幕那邊,于暢逸已經回到了公司,案頭上堆了一堆資料,他看到,眉頭就不易察覺地皺了起來。向晚知還沒有想到對付窦安韻的辦法,但看到于暢逸皺眉,她馬上想起來在馮碗跳樓之前,他們公司正在談一個合同。這段時間于暢逸忙着跟窦安韻郎情妾意,對工作上的事情不怎麽上心。那個案子是馮碗代表公司去談的,是個大案子,要認負責人,那也只能是馮碗。于暢逸就算再聰明,也不可能在這麽短的時間內熟悉業務。況且,商場上臨時換帥,還要讓人心甘情願地把東西拿給他們,也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向晚知連忙拿起電話,翻到那家合作單位的老總電話,本想跟對方說一下,但就在要撥過去的時候,她的手指卻突然頓住了。
她是能将于暢逸從水深火熱的環境中救出來,然而就算救出來了,于暢逸也未必會承她這份情。況且,馮碗的要求是讓于暢逸後悔,如果不讓于暢逸認識到馮碗在他生命中扮演了什麽樣的角色,他怎麽知道自己錯過了什麽呢?又怎麽能後悔呢?
對于暢逸這樣的人來講,沒什麽東西比讓他親身經歷一遍,更讓他印象深刻了。
想到這裏,向晚知又放了電話,她現在有馮碗的記憶,當然知道于暢逸他們公司在這上面花了多少的心血,更知道如果這次合同簽不下來,公司會有多大的損失。但是啊,馮碗都不在了,她管那麽多做什麽?
向晚知這樣一想,瞬間就心安理得了。合同這種事情,在公司都是機密,馮碗不會假手于人,整個案子于暢逸都沒有參與,更不會想到馮碗做了什麽準備。就讓他一個人去闖吧,她倒要看看,沒有了馮碗給他作支撐,于暢逸能走多遠。
向晚知想的不錯,沒有馮碗挂帥,整個案子于暢逸沒能拿下來,不僅是失去了一次合作的機會,也讓原本大好的局面陷入困境。加上馬上又到季度盤點,他們整個資金鏈都陷入了緊張當中。
再次在醫院看到他,于暢逸比之前看上去狀态更不好了。他把情況簡單地跟向晚知講了一下,問她,“家裏還有多少錢?”
家中財政大權一向都是掌握在馮碗手上的,于暢逸并不怎麽清除出,“現錢幾乎可以用沒有來形容,只有兩套房子,一套是我們現在住的那個,另一套就是買給你父母的。”向晚知沒有騙他,他們家裏的确沒多少錢,沒有哪個做生意的會在家中留那麽多錢,“但是你要是現在把房子賣了,且不說能不能賣得出去,就是賣了那錢,也不夠拉動這個資金鏈啊。”
于暢逸知道向晚知說的是實話,但,“可是現在又貸不到款。除了把房子抵押出去,我暫時沒有其他辦法。”
見勸不動他,向晚知也不再多說,反而對他表示支持,“那就賣吧。等将來有了錢,再拿回來好了。你父母那邊如果覺得不好說的話,我去說,相信他們會理解的。”
她這樣溫婉大氣,讓于暢逸一陣感動。當下眼中便湧出幾分淚意來。向晚知笑了笑,毫無芥蒂的樣子,拍了他一下,“做什麽啊,都是這麽多年夫妻了。”說完,又無奈地嘆了一口氣,“我也不想賣房子,總覺得賣房子不好。要是這個時候能有個幾百萬,應應急就好了。”說完,又笑了,像是在笑自己想太多。
旁邊于暢逸的臉色卻變了變,看到向晚知朝他看過來,連忙擠出一個蒼白的笑容,眼睛卻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