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四十章
光陰荏苒,時間過得好快。在黃支農校,孔耀庸已度過了一年的時光了。第二學年的第一學期馬上就要開始了。
今年他們農學206班的男同學要告別大宿舍了,能住上小宿舍他們同學們都很高興了,好像剛來上學的一年級新生,心情十分的興奮,特別的激動。他從最後一排房子的大宿舍裏搬來了自己的行李,一個被褥卷,一個木頭書箱和一網兜的臉盒、牙缸、飯碗。
他們班男生的新宿舍有三個一間的小宿舍,在他們大宿舍的前一排房子最西頭有一間小宿舍,在他們大宿舍前兩排房子的最東頭有兩個小宿舍。他被安排到了大宿舍前兩排最東頭兩個小宿舍裏面,靠西的一個小宿舍。
他們現在小宿舍的這排房子,也是人字形兩流水的屋頂,上面同樣鋪的是土紅色的一突一窪的大瓦片,房檐木條,門和窗框都塗上了深綠色的油漆,四周的外牆壁沒有粉刷,用土紅色的磚砌的,只不過用洋灰勾抹了磚縫。
他們這排學生小宿舍房子前面有一條五六米寬東西方向的土大路,再往前面,是前一排小宿舍房子後面的一塊長方形的試驗地兼花園。西校園中間的大路高出他們小宿舍門前的大路,他們這排小宿舍房子門前的土大路,往西面的一個坡路與西校園中間的大路相交,連成了一個大丁字路口,往東面這條土大路與南北向的城牆下的小路相交,連成了一個丁字路口。城牆下與這丁字路口之間,正好是那排南北一溜的學生大廁所南頭,他們小宿舍的門恰好斜對着女廁所的門口。
這學期他返校稍遲了一點,他們小宿舍裏共有6張高低床,靠牆擺了一圈兒,共住12個男生。現在六個下鋪,還有南面窗口東西向一個上鋪,靠西面牆南北向兩個上鋪,靠北面牆東西向一個上鋪都被來得早的同學占了,已經鋪上了被褥。靠東面牆南北向的兩個上鋪還空着,他只好就挑了裏面靠北的那張上床,準備鋪上被褥。
他拉着這個高低床的床柱,從下鋪上爬上自己占的那張上床,貓着腰,感覺有些不對勁,覺得很陰冷的,當然光線也是不太好了。他扭頭面對着這堵牆壁仔細一瞧,才發現牆壁是新的,雖然牆壁不是很白,但沒有任何煙熏火燎、附着塵土和刮劃的痕跡,原來這堵牆是新砌上去的,原來這間小宿舍和隔壁小宿舍先前也是一個大宿舍,學校乘放暑假學生不住時,才在這大宿舍中間砌一道隔牆,将大宿舍一分為二的改造了,隔成了現在的兩個小宿舍。
他把右手掌豎起來,掌心面平貼到牆壁上時,立即感覺到一股特別冰涼的信息傳遞到了大腦。也許是這堵隔牆匆匆忙忙的砌起來,時間還不是太長,也可能是砌起來的時間長了,在室內陽光曬不上,通風又不好的原故,總之是還沒有怎麽晾幹,到現在為止牆壁還是濕濕的,心裏感覺陰森森的。
這不由的使他想起了上高中時的情景,腦海裏出現是他們班教室門洞張開的大縫隙,寒風直撲坐在第一位他的雙膝上,這時他心裏感覺兩個膝蓋關節發冷,延伸到雙腿也發冷,凍得不得了的感覺。
發了一陣呆,打了個冷顫,他這才回過神來。事已至此,沒有別的挑選餘地,同學們都這樣呀,你不可能搞特殊吧,你一個人總不能挑三撿四的,再說班上也有難處,不可能為你一個人再調整安排床位了,沒有條件,也沒辦法呀,他只能接受班上這樣的安排了,今年開始就住這床上吧。
他想着心事,從這個高低床的上床上,拉着床柱下到下床上,再下到地上踏着自己的鞋子,穿好了自己的鞋子。把行李卷兒放到自己這個高低床的下床上,打開了自己的被褥卷兒,抱開了自己的被子和枕頭,取出自己的一條一人的羊毛氈。先把一塊比床大一點的塑料布鋪到自己的床上,再把那條羊毛氈鋪到塑料布上面,他盡量把羊毛氈的餘頭向靠牆的一面讓,靠牆壁的一面羊毛氈豎起了有二十多公分高。
他想,這樣做可以隔着牆壁上的潮氣,防止晚上睡着時,身體靠到濕牆壁上會潮着自己,尤其是自己已經在高中時落下了膝蓋風濕性關節炎的病根,會加重病情的,這樣可以防止的減輕受潮。
他鋪好了羊毛氈,在羊毛氈上鋪上棉褥子,上面再鋪上寬窄紅綠粗細顏色條相間的床單布,拉展鋪平,再把被窩卷打開了,重新疊好,抱上去放到了自己床上的一頭,再把枕頭放到被窩卷上頭,枕頭上蓋上那條白底有花的枕巾。
這時,李世鋒同學從大宿舍裏抱着被褥卷,進到他們這個小宿舍。他拿着棕絲木板把的小刷子掃了掃床上,下了床來到宿舍門外面的窗口前,站着曬太陽。
雖然是夏天,室內屋外兩重天。七月的太陽還是十分的剌眼,陽光還是那樣的灼熱難當。雖然他臉上手上感覺很熱,但剛從房子裏出來,兩個膝蓋還是覺得發冷,陽光曬在一雙膝蓋上暖洋洋的,非常的舒服,他擡頭眯着雙眼,有一種瞌睡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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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晚上,學校大禮堂舉行迎接新生的文藝晚會。
學校大禮堂平常偶爾也請來黃支縣的電影放映隊,來映上幾場電影。映得都是些老舊的革命戰争年代的片子。再就是學校開大會時全校師生們才來這裏。
孔耀庸和他們班的同學們下課吃了晚飯,來到他們教室裏,提上了自己的小凳子,排着隊子,加入到其它班的隊伍之間的空隙裏,跟随着師生們,一齊來到了學校大禮堂裏。
天還沒有黑,學校的大禮堂裏,東面的舞臺上,鮮紅的幕布格外醒目,兩扇從房頂垂落到地的大幕布,拉着相交了可遮嚴整個的舞臺,在大幕布前面上沿的前面,是一條橫貫舞臺的窄長的飛簾,飛簾上懸挂着一條橫幅,上面寫着“黃支農校師生熱烈歡迎八零屆新同學”的紅底黑字,一個一個有字的菱形紅紙方塊相挨着。
舞臺前面的兩塊紅色的大幕布拉開着,只見正面的舞臺後牆壁前懸挂着一張從房頂垂落到地,豆青色有绉折的大綢幕布,遮蓋了整個舞臺的後牆壁,舞臺左邊的牆壁下,早有各種樂器擺放,還有幾個放曲譜的鐵架子,架子上的洋琴,鑼鼓,小凳上放着的樂器有卡钹,二胡,板胡等,學校樂隊的師生們已各就各位,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拿起自己的樂器,調試音調,發出輕輕的“吱吱嗚嗚”、“叮叮铛铛”、“笛笛嘟嘟”,混響的樂器聲。
舞臺前面的中間位置,擺上了三張上部有兩抽屜的一排桌子,後面放着六把有靠背的木椅子。
舞臺下面,全校的師生們已全部進來坐好了。個個臉上都露出喜氣洋洋的笑容,叽叽喳喳,左顧右盼的張望,“叽叽喳喳”的交頭接耳,不時有幾個同學站起來又坐下的。
這時天色已黑,“刷”的一下,大禮堂裏頓時燈火通明,同學們都趕緊坐到了自己的小凳上。
“咚咚咚”、“锵锵锵”一陣歡快響亮粗犷有力的鑼鼓聲響過後,學校的領導,校長,副校長和辦公室、教導處的主任坐到了那舞臺前面中間的桌子後面,大禮堂裏頓時靜悄悄的,這時,校長發表了熱情洋溢的歡迎新同學的講話。講話結束後,學校領導下去了,幾個同學上來搬走了桌椅。原放回舞臺右面牆壁下,學校領導們坐在那裏,在舞臺上觀看節目演出。文藝晚會正式開始了。
“黃支農校歡迎八零屆新同學文藝晚會,現在開始!”“第一個節目,男聲四人小合唱,《賣湯元》,由農學三零一班同學演出。”女報幕主持人款款走到舞臺前面的中間,用不太标準的普通話說道。
四個三年級的老同學,一樣高,每人穿着白大褂,戴着白布帽,右手拿着個長把的黑鐵勺,随着音樂的序曲,排隊走上舞臺中間,站在那裏,手舞鐵勺,全身抖動,激情的唱着這首歌。下面觀看的同學們被這音樂伴奏的歌舞所感染,情緒被調動了起來,熱情高漲,伸直脖胫,滿臉紅光,身體也随音樂歌聲顫動。《賣湯元》唱完後,臺下的同學們報以雷鳴般長時間的熱烈掌聲,連女報幕員往臺前中央走時,鼓掌聲還沒有完全停止。
第四個節目是農學二零五班同學表演的,四人小合唱,民歌《那一個就像我》。四個同學翻穿着衣服,頭上的帽子反戴着,帽檐歪向了兩邊或後面,嘴裏唱着“頭戴個爛氈帽,虱子虮子多,世上的窮人多,那一個就像我。。。。。。”
舞臺下面的師生教職工們,一個個笑的前仰後合的,“嘿嘿嘿”的笑聲此起彼伏,一浪高過一浪。他更是笑得前後來回的搖擺身子,笑得接不上氣了,肚子也有些抽搐發痛,眼睛也溢出了激動的熱淚來。這個節目太可笑了,太幽默滑稽了,真是把人都給差點笑死了。
到了他們班的節目了,女聲獨唱,《紅梅贊》,走上舞臺的是他們班上名叫梁淑娥的女同學,是黃支本地的同學,年齡比他大好幾歲,在全班女生中排老三,號稱“三姐”,個子中等,身材微胖,圓圓的有點大的頭,黑黑的頭發,腦後吊一個稍粗不長的辮子,穿一身粉紅色的衣服,說着夾雜黃支口音的普通話,平時也是不太活躍的。
“紅岩上紅梅開,千裏冰霜腳下踏,三九嚴寒何所懼,一片丹心向陽開,向陽開。紅梅花兒開朵朵放光彩,昂首怒放花萬朵,香飄雲天外,喚醒百花去開放。。。。。。” 梁淑娥同學唱得聲情并茂,還帶了點小小的動作,雙目向着左上方,微微前傾着身子,左手彎曲慢慢向上升起,右手彎曲放在胸前不動,看上去很深情。不知是梁淑娥同學有些怯場,還是原本就這個聲調特色,細聽聲調微微有些顫抖,像上下波動幅度很小的長長的正弦曲線,或者說是心電圖,腦電圖。
“梁淑娥的聲音有些很明顯的顫抖。”坐在他旁邊的程報安同學扭頭,用微笑的眯成一條縫的眼睛望了他一眼,對他低聲說道。他靈機一動,扭頭對着程報安同學,很風趣幽默的微笑着說道:“那是生活的顫音。”接着他和程報安同學不約而同的“嘿嘿嘿”低頭偷着發笑。
演了有七八個節目,女報幕員主持人落落大方的走上臺前說道:“今晚的文藝晚會到此結束。”舞臺上左邊的樂隊同學收拾樂器樂譜,右邊的學校領導也站了起來。舞臺下面又開始亂哄哄的,師生教職工們,還意猶未盡,站起來,“叽哩哇啦”,有伸着懶腰的,有打着哈欠的,開始準備帶凳子回去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