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三十八章
孔耀庸他們學校的水房,在他們大宿舍那排房子的西南頭。南北向四間坐東向西的房子,北面是一座小鍋爐房,右面是三間水房,北面牆壁上是一排開水龍頭,東面牆壁上是一排自來水龍頭。
水房老師是個新來的學校職工,和他們班主任馬學海老師差不多一樣大,大約歲數有二十四五歲吧,家在黃支縣同一個地區。經常穿着一件深藍色的長制服的工作服,下面穿的什麽衣服看不清,從領口上可以看見,好像經常愛穿一件白襯衫。瘦高個兒,黑黑的長頭發,留着個風頭。瘦長臉,臉色皮膚比較白。經常張着合不攏的嘴,滿嘴的大長牙中有一顆包了的金牙,很顯眼。身體瘦瘦的,手腕上的骨節十分的明顯。
一次,農學五班的一個同學去打開水,不知為什麽原因,這個同學和水房老師發生了口角,差點就要打了起來。這同學和水房老師的情緒比較激動,争吵的非常歷害,他和大宿舍裏的同學們聽見了,跑過去勸架,好不容易才拉開了兩個人。
水房老師就住在他們大宿舍這排房子西面頂頭的一間,其實也就是和他們隔壁的房子。上次他們大宿舍裏唱歌跳舞的,整到了大半夜,第二天,水房老師找到了他們大宿舍裏,請他們以後注意點,別影響其他人晚上休息。
又有一次,水房老師将洗的藍工作服和白襯衫等幾件衣服,還有白手套和白毛巾,搭在門前小路前面地邊上的一條木柱架起的晾曬衣服的長鐵絲上。下午起風了,衣服已經曬幹了,這幾件衣服從鐵絲上被一陣狂風吹落到了地上。這時,他和兩個大宿舍的同學去收自己洗的衣服看見了,就幫着将吹落到地上的衣服拾起來,疊好了,等水房老師回來了,就拿到隔壁送還了水房老師。
水房老師很感動的說:“進來,坐一陣,我們暄一會。”他和兩個同學進去坐在水房老師的床沿上,和水房老師寒暄了一陣,知道了水房老師姓李。
通過幾次接觸,他們大宿舍裏同學們,和水房李老師關系就越來越好了。水房李老師也經常到他們大宿舍裏來坐一坐,和他們大宿舍的同學們暄觀。他們大宿舍的同學們也時常到水房李老師房裏去暄一陣。
數他們大宿舍裏的張吉同學,和水房李老師的關系最好了。張吉從家裏帶來的燒鍋子,也忘不了給水房李老師送上一個。燒鍋子就是用鋁盒裏裝放上和好的發面,放到火裏燒烤出來的又圓又厚的馍馍。這樣做出來的馍馍,非常的酥松香脆,吃起來十分的可口。
水房的李老師也把他從家裏帶回來的家鄉特産,杏子拿一袋送給他們大宿舍的張吉和同學們品嘗。
一次,他們大宿舍的張正同學從縣城街道的小飯館裏吃飯,晚上三點多鬧肚子,肚子疼,拉肚子,并有些發冷。幾個同學送他到校醫室,擡開了校醫室的門,量體溫,校醫胖胖的女醫生說是內傷飲食,外感風寒,有點低燒,看完病拿藥回來,想用開水喝藥,按醫生說得熱毛巾敷一敷額頭。
他和一個同學各提一個暖水瓶,跑到隔壁砸門,找水房李老師提開水,水房李老師二話沒說就去給他們架旺鍋爐火,燒開水。燒完了水,和他們兩同學一齊來看望生病的張正同學。“喝上藥,敷了頭,現在好點了沒有?”水房李老師關心的問張正同學。“好多了,肚子不疼了,也感覺不冷了,謝謝李老師。”“不用謝,我和你們大宿舍的同學們是誰和誰啥,不要客氣。”
第二天,張正同學堅持要去上課,水房的李老師早上來大宿舍,拿中藥包時說,“張正,你去上課不要管了,中藥我給你煎好,鍋爐煎藥很方便的,放心上課去。”“真是太感謝李老師了,我在些不好意思了。”張正同學很感激的對水房李老師說道。
中午下課了,張正同學回到大宿舍時,水房李老師把煎好的湯藥送到了大宿舍,張正同學又一再的感謝,水房李老師則笑着說:“沒什麽,別客氣,不要見外了,只要不耽誤了你的學習就好。”
他們大宿舍的同學們打開水,打涼水,什麽時候都行,就是半夜三更也能打上水。其他同學都很奇怪,其實其他同學就不知道他們大宿舍的同學們與水房李老師還有這麽一段很深的友情呢。
中午下課了,學校大門進來右手前兩排教室裏,同學們一湧而出,三五成群,分為左右兩股人流,都分別從教室東西頭向後拐,往學生宿舍和食堂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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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是在教室西邊,對着學校大門的西校園中間的大路,另一路是在在教室東邊,學校城牆西邊下面的小路上,孔耀庸他們教室在那排房子最東頭,所以教室後牆隔壁就是城牆下面的那條小路,他和大宿舍的同學們就一齊從這路上前呼後擁的,往自己的宿舍裏趕。
他從大宿舍門口牆前立着的方格碗櫃上,拿上了自己的白色藍邊的鐵皮芯搪瓷大碗,和大宿舍裏的同學們去打飯。出大宿舍門向右拐,經過水房李老師的小宿舍,從水房的北面過去,就進了學校大竈前的四合院場。
“李老師,上班這裏?”“阿,打飯去嗎?”“嗯。”他和兩個大宿舍裏的同學,碰見了穿着藍色的工作服長衫,兩手端着根搗火棍的水房李老師,就互相打了個招呼。那根搗火棍有大拇指粗,近一米半長,尖的一頭稍有些彎曲,另一頭是一個碗口大的圓環形。水房李老師雙手沾着黑黑的煙灰,在右側臉頰的顴骨部位,可能是不小心擦上了一小片黑灰,工作服長衫的前襟上,還有袖口處,也膩上了黑黑的煙灰。
這時同學們都拿着不同顏色,印花,大點或小點,各種樣式的飯碗,飯缸子,還有鋁制的長方體飯盒,三三兩兩的,從水房南北彙聚到大竈前的院場裏。大竈房門南面的打飯窗口前,有個兩米多見方高半米多的洗菜水池,在洗菜水池北面,同學們排起了一條長龍一樣的隊伍。
剛開始打飯時,同學們還能自覺排隊,遵守秩序,但有些同學就不自覺,來遲了,卻溜到前面找同班或同宿舍的同學,老鄉同學,加塞摻隊,引起後面排隊同學的不滿和責罵,有幾個同學氣惱不過,就跑到打飯窗口前搶着打飯,後面的同學起哄往前擁擠,窗口前就圍着一堆人,前面打上飯的同學高舉着飯碗、飯缸或飯盒,身體用力向後抗,好不容易從人群裏擠出來了。
女生們看到這個陣勢,站在隊伍的最後面,那敢趕往前排,個個面無表情,瞪着眼避而遠之,就站在一邊,聚成一夥兒,悄聲議論着什麽,他想,一定是在責備打飯時加塞摻隊,起哄擁擠的男生了。有個男生來得也早,吃完了第一份飯,又擠着打上了第二份飯都吃完了,可女生們就連第一份飯也打不上,不敢和男生們擠,也擠不過,排不到打飯窗口前面。
“燙死了,是誰把菜水倒到我的頭上了?”從打飯窗口前擁擠的人群裏傳出來的。果然,他看見有個個子小些的學生,頭頂後腦勺頭發上,有濃濃的菜水珠珠,還有後衣領和肩膀上,都能看見菜水倒上去的漬跡。沒有人回答,同學們照樣擁擠着搶着打飯,沒有人理睬這同學,這同學只能是自認倒黴。
他好不容易連排隊帶擠,終于排到窗口前打了一份飯。往西北面走去,和大宿舍裏他們班的同學們,蹲在學校大禮堂門前的洋灰臺階上吃飯。今天竈上打的飯是白菜炒大肉,四兩饅頭一個。說大白菜炒大肉,其實是燴菜,菜湯太多了。
他用筷子翻看了一下菜,發現雖然有幾塊大肉,但很肥的,他看了很厭惡,就對身邊蹲着吃飯的林新海同學說:“有幾塊肥肉你要不要?”“行,撿過來,你但不吃我就吃。”他趕緊用筷子拔拉着自己飯碗裏的菜,把自己飯碗菜裏面的肥肉,有四五塊,全夾給着放到了林新海同學的飯缸裏,有四五塊。
吃着吃着,忽然,他發現自己飯碗裏的菜裏面,有一個灰綠色的兩厘米長的小蟲子,一頭上長着一對黃褐色的小眼球,彎曲的身上長着兩排小足,這是條蛆兒,身體顏色和白菜葉兒的幾乎一樣像,不仔細看是不會發現的。他偷偷看看身旁同樣蹲在洋灰臺階上吃飯的同學們,他們都沒有發覺他異樣的動作表情,乘同學們吃飯不注意的空子,他趕緊把那條惡心的蛆兒,用筷子撿起來,悄悄扔到同學們看不見的身後邊的地方。怕影響同學們的食欲,就裝作沒事兒似的,沒有給同學們說他菜裏吃到了蛆兒的事,繼續堅持着吃,基本上吃完了,就是想起來覺得心裏有些惡心。
過了兩天,他早上出去鍛煉,回來時,天亮了,能看見東西了。在經過學校夥管員辦公室的門前時,他忽然發現學校夥管員辦公室的門口的地上,放着一個小麥面粉做的多半個饅頭,仔細看,裏面有一只死老鼠,從半個饅頭裏露出半個身子來。
到了下午下課後,他和大宿舍裏的同學們回來時,看到學校夥管員辦公室的門前,圍了許多同學們在邊看邊議論着,同學們十分氣憤的表情,不知是對這種放裏面有老鼠的饅頭的行為氣憤,還是對學校大竈夥食管理問題的聲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