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學期考試結束了,孔耀庸他們大宿舍裏又恢複了文化娛樂活動,又恢複了往日熱鬧,同學們到了課外時間就又好上了練習樂器和唱歌跳舞了,神仙般的生活又開始了。
這一天是星期日的晚上,沒有上晚自習,他們大宿舍裏的男同學們十分的活躍。在一盞昏暗的電燈下,由于房子太大了,估計40瓦也就這麽個亮度了。同學們各顯其能,各展所長,熱鬧非凡,往日的歡樂又回來了。
王振強同學坐在自己的下床的床邊上,左腿搭在右腿上,翹着二郎腿的左腿上,放着一把像立着的小圓平底,黑瓷碗邊上插着個上端有兩根橫短把的長杆兒,長杆兒上拉着幾根弦,左手虎口裏握到二胡長杆兒的中部,四指握着,捏壓着兩根弦,右手握着像弓一樣的拉弦,像弓弦一樣的拉弦事先就穿在二胡長杆上和兩根弦之間了。王振強同學時兒勾頭,時兒舉首,一會左搖,一會右晃,左手握着二胡長杆,竄上竄下,時停時走,四指沒有規則的交替捏壓二胡長杆的兩弦,右手握着放平了的拉弦來回拉動,時急時慢。拉得是有板有眼,悠揚頓挫,一曲二胡獨奏《賽馬》,讓大宿舍裏的同學們贊嘆不已,個個都為之陶醉。
王振強同學是黃支縣的本地人,比他大三四歲。人個子長的不大,但肩膀有些寬。穿着十分的樸素,穿一身藍色的洗得有些發白的衣服,頭戴一頂藍色的帽子。臉小,兩腮肉少,因而臉蛋凹了進去,顯得兩臉頰的顴骨有些高。可能由于青春期發育的原故,有些發黑的臉龐上,長着在幾個粉剌,這粉剌是紅紅的痘兒尖上是發白的尖兒。地道的黃支方言說得很快。雖愛說愛笑,但脾氣倔犟。
林新海同學坐在上床自己的床鋪上,吹着一杆竹笛。口徑一寸粗長一尺五寸左右,褐色光亮的笛杆上,有深黑色的圓環條,笛杆上有一排很規則的豌豆大的小圓孔,看起來十分的漂亮。
林新海同學是他們班上個子最大的,也是身體最結實的一個同學了。他也是孔耀庸同一金州市的老鄉,家在金州市的槐間縣。年齡比他大三四歲。個子在一米八五以上,進他們大宿舍和教室的門時都得低着頭,體重約有一百八十多斤。高大的身材使頭顯得在些小,圓圓的頭上長着稍稍有些自然卷的黑發。臉色和皮膚顏色紅紅的有些粗糙,就是兩嘴唇厚一點,稍有些向外翻。
林新海同學特別愛吹這把竹笛,也吹的不錯。左手大拇指在下,其餘四指在上,分開來的虎口向內,握着笛子的左端,右手大拇指在下,其餘四指在上,分開來的虎口向外,握着笛子的右端,兩手這樣平握着笛子,輕輕放到向左平扭頭過去的下嘴唇上,用舌頭舐了一舐笛子的吹孔,只見兩手在笛子下面的兩個大拇指不動,兩手其餘的八指,上下來回的,不規則的壓着,或是放開笛子上的小圓孔。吹笛子的表情也很別致,雖然是很專注,也一望深情的樣子,但吹奏起來,表面看卻是特別的嚴肅莊重,非常的深沉凝重,身體穩如磐石一般,除了八個手指基本不動,就像雕塑的石佛玉菩薩一樣。
林新海同學一曲電影《天涯歌女》主題歌《四季歌》還沒在吹完,張正同學的小提琴又拉上了。
張正同學家在河州地區,是城鎮上的。比他大一兩歲。人個子高高的,瘦瘦的,皮膚白裏透紅,就是臉龐小了點,下巴顯得有點長,有些尖尖的。小鼻小眼小眉的,長得十分清秀。衣服穿着也比較時尚的。
張正同學站在地板上,左手大拇指上的虎口裏握着扁葫蘆形小提琴上部,扁葫蘆形小提琴底部平放着夾在左面的頭與下巴之間,右手抓着弓形的拉弦,放在扁葫蘆形小提琴上面的幾根弦上,來回拉着,左手除大拇指外的其餘四指尖,竄來竄去,上下壓着扁葫蘆形小提琴上的弦,小頭和身體,兩手臂圍繞扁葫蘆形小提琴而轉,彎身扭腰,左右上下不規則的旋轉,扭動身軀,看上去十分優雅,從扁葫蘆形小提琴上發出高亢明亮的樂器聲,演奏的是一着名叫《高山流水》的樂曲。聽起來很悠遠,很悲涼,很婉轉的,使人十分的傷感,正因為這樣,也非常的感動人,打動人心的。
不知不覺已到了晚上十點,同學們鬧騰完了,就各自上床準備熄燈休息了。
忽然,從大宿舍外面傳來了一陣歌聲,這歌聲越來越清晰。
“幸福的花兒,心中開放,愛情的歌兒,随風飄蕩,我們的心兒飛向遠方,憧憬那美好的革命理想。。。。。。”
聽這唱歌的聲音,好像是他們的班長王大鵬同學。随着歌聲推門進來果然不錯,同學們都爬到床邊上看着。
有同學已脫了衣服穿着背心爬出被窩,有的正在脫褲子,松開了褲帶兒爬到床邊,有的正在脫上衣,開着上衣扭扣爬在床沿上,有的上床還沒來得及脫衣呢就爬在被窩卷上,從床頭上探出頭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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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大鵬同學是黃支當地縣城裏的,比他大兩三歲。個子中等,雖然不胖,但骨骼大些肩寬,顯很結實。留一頭蓬松濃黑的大分頭,小四方臉,皮膚白白的,鼻梁高高的,眼睛圓圓的小了點,濃黑的眉毛,兩臉腮平平的,雖說是薄薄的嘴唇,但顯得有些向前朝。為人性格開朗,心直口快,待人熱情,活潑快樂,也是他們班的一個活寶。
王大鵬同學唱完了這首歌,其實也就是其中的一段而依,就繼續樂哈哈的笑得閉不上嘴,掃視了一圈大宿舍裏的同學們露出來的臉,說道:“今天晚上大家夥兒這樣高興,我沒有趕上,餘興未盡。”“我看跳交際舞太好了,太有意思了,你們先別睡了,我給大家來一段怎麽樣。”“啪啪啪”,有幾個同學在床邊上爬着鼓掌,不知是倒鼓掌,還是看熱鬧。
沒等鼓掌聲響完,王大鵬同學就在進門站着的地上,舉起兩支胳膊,左高右低,成抱舞伴狀,嘴裏唱着“藍色的天空像大海一樣,廣闊的大路上灑滿陽光,親愛的朋友們歡聚一堂。。。。。。”邊唱着,邊在大宿舍裏的地上,前三步,後三步,左三步,右三步,前進後退,左沖右突,不時轉上一圈子,跳起了中三步華爾茲舞。節拍很準,腳步踏在了鼓點上,步伐輕健,跳得有聲有色,一板一眼的。
同學們看着不知是真的感到鮮,興奮,高興,還是在諷刺嘲笑,程報安、王振強和張吉幾個同學爬在自己的床邊上,看着王大鵬跳舞,發出“嘿嘿嘿”的笑聲,他看着感覺也很可笑,就是沒有笑出聲來,大宿舍裏的其他同學們,只是看着默默的微笑。
王大鵬越跳越起勁,從地下,跳動到了地板上,跳動着跳着,還不過瘾,就順又抱上了放在地板上的一把木頭椅子,當作女舞伴,抱着跳了起來,還低下頭去吻了一口椅子背,“哈哈哈”,程報安、王振強和張吉幾個同學爬在自己的床邊上,大笑不止,程報安笑得都喘不上氣來了,王振強說把他笑得肚子疼,就連其他同學都發出了“嘿嘿嘿”的笑聲,他也笑得直拍床欄杆。
第一學年的第二學期開學了,這次是他和趙勤有同學一塊從他們公社出發,再沒有讓他們的哥哥來送他們。
又到了一個星期天。風和日麗,春天的陽光暖洋洋的,藍藍的天空上飄着幾朵白如棉花的雲彩,校園裏的花草樹木已披上了綠色的春裝,把校園裝點的春意盎然。
上午,孔耀庸和大宿舍裏的同學睡懶覺,十點半過了才起床,他起床後,洗臉刷發,在學校大竈上打了份五角錢的白菜燴肉,還有一個四兩的饅頭,吃過午飯後,他想學習時間長了,該出去放松調整一下,看到今天這麽好的天氣,又是星期日,何不上東面的岳麓山,離他們學校很近的,不到一公裏路,在校園裏站着向東就能看見高大挺拔的岳麓山,聽黃支的同學們講,是他們黃支最漂亮熱鬧的名勝古跡,觀光游覽的風景區,去瞻仰憑吊一番,既能了解黃支歷史文化,感受黃支民俗風情,又能登高遠望,欣賞黃支的美景,陶冶心性,鍛煉身體,增強體魄。
“程報安,朱邦明,今天我們上東山,登岳麓山去。”他看着兩個老鄉同學說道。吃過了午飯坐在床邊上,百無聊賴,扣頭摸虱,鼻尖上又滲出一層細細的汗珠的朱邦明同學。剛吃飯就躺到床上,閉目養神,老是有些精力不足,面色發黃的程報安。
“行,走啊。” 朱邦明同學紅紅的臉上挂上了笑容,對他說道。“好啊,我們現在就走。” 程報安同學平時就特別的愛出去玩,聽他說要去逛岳麓山,說像換了個人似的,一轱辘從自己的床上爬起來,對他和朱邦明同學眯着一條縫的笑眼說道。
他和程報安,還有朱邦明同學三個人,出了學校大門,就到了黃支縣城東大街的西頭。向東面拐,沿着他們學校校園南牆下的馬路邊人行道往前走,經過他們學校的獸醫門診,前面的一個單位的院落,走到了大門口,門柱左邊挂着的是“黃支縣建築工程公司”白底黑字的木板長标牌。再徑直往前走,穿過一條由北往南的柏油馬路,進入一條土路,北面是他們學校的實習農場。沿這條柏油馬路和通往岳麓山土路口,高高長長的農場圍牆,在交叉的地方形成了一個由南往北由東向西的拐角。
從這條土路繼續往東走,約有兩三百米,就來了東山腳下的岳麓山前。岳麓山公園的大門前,在一個高大的牌坊式方門,紅底色上面,畫着許多藍綠白黃的吉祥紋飾和圖案。過了牌坊門,是條從岳麓山腳下橫跨的黃支渠,一條很深很寬的大渠,是黃支縣農業的命脈工程。在黃支渠邊上修建了一個雕梁畫棟的游廊,紅紅的底色,顯得十分活潑熱烈,廓頂上面和廊檐上,繪制着精美的油漆畫,上面的故事都是三國演義上的,水浒傳上的,還有西游記和紅樓夢上的。
今天的游人不是太多,他和程報安、朱邦明三個人,不時駐足,昴頭仰視這美麗悠遠,還散發着陣陣油漆味的圖畫,勾引起人們多少的感慨,他們在這精美凝重的歷史故事中徜徉着。
從有鐵護欄的小木橋過了黃支渠,才算是真正的進入了岳麓山,還只是山腳而依。
由土灰色的青磚鋪砌的護欄的走道,拾階而上,向右分出了一岔。他們三個人向右拐,走過去是兩間的道觀,前面院中一塊豎起的石碑上,好像記載的是一位我國的古代的人文始祖,傳教游說到了此地,在這岳麓山的這個地方得道成仙,羽化出雙翅,沖天而飛,上天而去。人們去年在院中安放了一尊兩米多高的石雕人像,下面寫着“此地飛升”,大家又叫它“飛升臺”,以紀念這位人文始祖。道觀的房屋門窗損毀的十分嚴重,裏面的塑像已沒有了,四壁和屋頂黑漆漆的,好像是被長年累月的煙火熏烤的,地面坑窪不平。
道觀後面的山崖上懸挂着寫有“有求必應”的紅綢子,下面的地上一溜兒,是燒過香後殘留的痕跡,一片的狼籍,其中還有一些香火正在燒着,青煙袅袅升起,在山崖上空燎繞,盤旋,彌漫開來,然後漸漸消失在空中。使人有種也許是陰森森的感覺,還不如說是一種神秘奇異的感覺更貼切些。
出了仙人飛升的道觀,繼續沿石階向上攀登,就會被一座寺院擋住,從右邊拐上去,東西的院牆上,向南面開着的一個不大的寺廟大門。他們三個走進去參觀瞻仰了一番,北面寺廟與山崖相連,山崖的山洞裏有三尊塑像,是孔子、如來佛和老子,寺廟的門楣上寫的是“三教洞”。
他們三個游覽完了這個寺院廟宇,出了寺院門,繞到山上,轉身站着看山下的景色。“我們回去吧。”程報安同學伸展雙臂向上,仰頭張大嘴,伸着懶腰打着哈欠,有些疲憊的對他和朱邦明同學說道。“我們繼續往上爬吧。”他對程報安和朱邦明同學說道。
程報安和朱邦明同學都說坐着休息一會,要回去了,爬得太累了。“我還要往上爬,‘不到長城非好漢’,一定要爬到山尖上。”他斬釘截鐵,已然決然的說道,說完了就一個人繼續往上爬。
他順着山上的小路,迂回從左面的山梁上去,進入了一個山上分散的小村子,從小村中間的土路上穿過時,東面有一個高大的寺廟,寺廟的院門是鎖着的,從外面只能看見他的上半部輪廓,以他判斷,想必是本村上最宏大最氣派的建築了。
他沒想再耽誤時間,就沿着山上的小路,從村後東面的山梁上繼續往上攀爬,爬一陣,站下了轉身看山下,休息一陣,熱得他渾身是汗,上氣不接下氣,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氣。
越往上爬越費事,經過他堅持不懈的攀登,終于爬到了東山山頂上。山巅是一小塊平地,沒有種什麽莊稼,中間是個四方形的土墩,聽黃支的同學們說叫“将軍墩”,是古時候打仗為紀念一位足智多謀英勇善戰的大将軍而命名的。“将軍墩”中央又立着一架灰色四棱形下大上小的小鐵塔,小鐵塔尖上安放着一個紅色的大圓球,可能是航标了。
他站在東山這巅,岳麓山山頂,放眼遠眺,俯視腳下的黃支城,他才真正找到了“會當淩絕頂,一攬衆山小”的感覺,口中情不自禁的吟念着,“白日依山盡,黃河入海流。欲窮千裏目,更上一層。”領略了這多麽美妙的詩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