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三十二章
孔耀庸老早就醒來了,他在床上躺着,雖然已沒有了睡意,但感覺這一覺睡得真舒服。心裏覺着很踏實,他想這一下我的上學夢終于圓了,現已進入了他夢寐以求的中專校園,是實實在在的已睡在了學校學生宿舍的床鋪上,已渡過了一個很興奮很奇妙的夜晚。從前的艱辛和往事的苦難已在他的心中漸漸隐去,眼前的一切才是最真實的,也是他最快樂的,最為之而自豪的了。想到這裏他臉上露出了甜甜的笑容。
這時學校裏已有了動靜,有個別的學生已起床了,在學校水房的水龍頭前打水,有自來水“嘩嘩嘩”從水龍頭流出的響聲。有的宿舍前已有人影出現,校園中間的大路上,也有人影在閃動了。
響動聲打斷了孔耀庸的思緒,他打算趕緊起床。昨晚上睡覺前的被窩筒,早上已四角展開了,甚至被子右面的一角從床沿上滑下去,垂掉在空中。他從被窩裏兩手拄着往後一抻,穿着紅腈胧背心從被窩裏出來,坐在床上,彎腰雙手拿過來面前床另一頭被褥上橫放着的襯衣,穿在身上,再抓過褲子來,将雙腿伸出被窩外,塞進褲子裏穿上褲子,穿上襪子,下床登上鞋,沒有洗臉刷牙,就出了宿舍門。
從宿舍門前窄窄的院場上右拐,來到了開水房的後面,往左上了直通學校大門的大路,他快走幾步,就聽見“嘩嘩嘩”的有人在弄的水響,尋聲往左瞧,影影約約的,就看見有個同學,站在院他們大宿舍前一排的學生宿舍前的窄院場中,前面是園地。這個同學個子不高,但臉色和渾身都白白的,肩膀很寬,粗胳膊粗腿。
那個同學面對着那排宿舍,前面地上放着多半臉盆水,兩腿叉開了,光着上身,只穿了一條灰色褲衩,雙手拿着一條白毛巾,彎下腰,把毛巾放入臉盆中,撈上水來,舉起水淋淋的毛巾,從頭上開始,往下擦洗身子,頭,前胸,手腳擦洗完了,兩手把毛巾拉展了向後一甩,上下左右一推一拉,擦洗後背。
也許剛才他聽見打水,有人走動的響聲,就是這個洗冷水澡的同學弄出來的了。
雖然已進入了早春,但早晨的天氣還是冷嗖嗖的,他看了都有些打哆嗦。他想跑步就會暖火,跑得越劇烈,越快會更熱火些的。他就從學校中間的大路上小跑步起來。
出了學校的大門,縣城的東大街上,空蕩蕩的,只有個別早起的人在匆匆行走,還時有一兩個汽車飛快的從大街上奔馳而過。街道兩邊的門店有的上了門板,有的門窗緊閉,街面上還是冷清清的,天還沒有完全亮,街道兩邊的路燈還明晃晃的着着。
他緊靠着街道北邊的路往前快跑,從黃支縣委縣政府的門前跑了過去。這門全是由灰磚砌成的,牆面上由三個上面圓弧形灰磚砌的門拱組成,中間的大一些,兩邊的小一些一樣大。看起來有些古香古色的感覺。
他跑着一直穿過黃支縣城中心的丁字路口,下慢坡再上一個慢坡,往左轉一個彎,再往右一拐,他停下了跑步,前面一座大橋出現在了眼前。
在薄薄的晨霧中,黃支大橋像長虹卧波,微微翻着細波,似天空中的銀河群星閃爍的黃支河,從黃支大橋下蜿蜒而過。橋面上有兩三個早起鍛煉的人,在朦朦胧胧的薄霧中若隐若現,就像在天宮中的仙界裏。他看着這些都有些飄飄欲仙的感覺了。
晨霧漸漸的有些散了,再看這橋就更清晰了,橋面全用水泥鋼筋築造,有十多米寬,兩邊是橫平豎直的兩道防護欄。橋身由兩個大的半圓形的水泥鋼筋預制拱組成,兩個大拱之間和大拱與引橋之間,分別由三個中間稍大兩邊小些的水泥鋼筋預制的小拱相連,而每道水泥鋼筋預制的拱,又都由垂直的若幹個很長的小些的水泥鋼筋預制的拱組成。
他站着愣愣的看着,竟然打了個冷顫,才回過神來,就一邊慢慢往前走着,一邊握拳擡胳膊伸臂,從胸前往後分開兩臂,向後甩,輪換着踢踢兩條腿子,再舉伸掌向左向右側身彎腰,一閃一閃的,做些廣播體操的動作,來活動筋骨。
時間不早了,他轉身趕緊往回跑,黃支縣城的大街上人和車漸漸的多了起來。他跑進校園時,走到裏面的學生宿舍區,那裏已是人來人往了。同學們都起床了,匆匆忙忙的開始了新的一天生活,也從此在這裏翻開人生新的一頁。有的去水房打涼水提開水,有的蹲在宿舍門前的花園邊上發牙,有的把臉盆放到門前的水泥臺階上洗臉。
他加入到同學們的行列中,洗臉刷牙完了,準備去上早操。這時,同學們從西校園中間後面的幾排宿舍出來,彙聚到學校城牆中間,閱覽室北面的路口,進入東校園南面的大操場。一班一個四路縱隊,女生在前,男生在後,各班班主任跟班,一班跟着個班,連成一個長長的方隊,靠着大操場的周邊跑步。由學校體育老師帶隊,吹着哨子,喊着“一二一”,“一二三--四”,跑完了三圈,“立—定”,“散隊”,體育老師一聲令下,早操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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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學們又一擁而至,過了城牆中間與閱覽室之間的通道,返回各自的宿舍,去打開水,吃早餐。他們的早餐其實也就是一個四兩的饅頭,一茶缸開水而依。
孔耀庸他們班的教室,離學校大門很近。進了學校的大門,沿着西校園中間的那條大路往前走,東面第二排兩流水紅磚牆紅瓦頂綠木檐的那幢房子,東面的第一個兩間的大房子,就是他們班的教室了。
他們班的教室前面是窄長的門前土場園,前面是一個長方形的花園地(也作試驗地),再往前是比他們高一級的農學兩個班和一個畜牧獸醫班的教室,兩個農學班在西邊,東頭是畜牧獸醫班和學校獸醫門診部,學校獸醫門診部與這東面第一幢兩流水紅磚牆紅瓦頂綠木檐的大房子教室,南北向從中間隔了一堵牆,開了一扇小木門,在校園東南圍牆上,向外面的黃支縣東大街開了一扇小鐵門,門上懸挂一幅白底橫額牌匾,上寫“黃支農業學校獸醫門診”的黑字。
他們班的教室東面有一條直通西校園南北的土路,路再往東是路旁邊綠化帶東面高高屹立的城牆,這段城牆南頭在他們班教室這幢與前面第一幢中間,城牆南頭下一條通往東校園的小路,這段城牆北頭與學校臺階教室相連。
這段老城牆四面都是陡峭的土牆壁,殘缺斑斓的牆面,上面長着枸杞,像榆樹一樣不知名的小灌木和荒草,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瑟瑟發抖。它見證了這個古城滄桑歷史的變化,也目睹了這個學校半個多世紀歲月的變遷。你看這所學校,新中國成立前是培養空軍的學校,建國後改為農業學校,曾經在六十年代,叫做黃支農學院,是學習朝陽農學院,社來社去培養工農兵大學生的農業大學,後來黃支縣人民醫院搬了進來,到如今,中間大路西邊南頭,有兩三排兩流水紅磚牆紅瓦頂綠木檐的房子,還被縣醫院占着,沒有搬遷完。
今天,他們班第一天上課,班主任老師來和新來的同學們初次見面。班主任老師是黃支縣本地人,父母工作,幹部家庭,家住縣城中心的丁字路附近。二十三四歲的年紀,戴帽子,穿一身深藍色的衣服。長得個頭中等,寬寬的肩膀,脖子稍短了些,顯得像有點駝背的樣子,看上去比實際年齡大了兩三歲。四方臉形上,一對濃眉大眼,但白眼仁有些明顯,下巴撅起。操一口地道的黃支當地口音,說話時頭稍低着點,兩眼向上看,像瞪着人似的,說話聲調不高,但說得卻很快。
“各位新同學,非常歡迎你們到咱們學校來。學校讓我帶咱們班,我高興的接受了。我們大家相互認識一下,先做個自我介紹,我叫馬學海,上西北師大的,學有機化學專業。下面我點名,點到名請站起來,大家相互認識一下。” 班主任馬學海老師掃視着全班的同學說道。同學們靜靜的坐在課桌後面的小凳上聽着。同學們的座位都是自由結合的,雖然是一人一個小課桌,但兩個人拼為一組,擺成三排座位,靠窗各一排,中間一排。
孔耀庸這是第一次離開父母出遠門,以前對外地口音他聽得不多,聽不習慣,有時也聽不清楚,尤其是他們學校是全省招生,有黃支一帶的方言,有好幾個地區的方言,講普通話他能聽個差不多,因為經常聽廣播看電影都是普通話。他和一個霍城下游一個大隊的老鄉拼起來坐一齊,坐在中間一排的最後面位置。
他那個霍城的老鄉名叫王生龍,和他同歲,穿一身藍色的洗曬的有些發白的衣服。人長得瘦瘦的,顯得個子高而苗條。小圓臉,皮膚白白的,就是臉上有點很小的雀斑。高鼻梁,嘴小,眼睛小,雙眼皮,笑起來兩眼眯成了一條縫。
下課了,他和王生龍,一幫男同學從教室門出來,在門前的場園裏站着喧觀,同學們基本上都認識了,三個五個一夥的站着閑聊,問一問,聽一聽各自家鄉的情況,你們那兒條件好不好,他們那裏出産什麽了,這次考了多少分了。。。。。。
忽然,一個同學喊道:“城牆上有松鼠!”一個同學站在城牆下面綠化帶裏的小樹叢中,指着城牆上。他們七八個男同學,忽啦一下集中到了那個剛才喊的同學跟前,都往城牆上看。果然,在半城牆上的一棵小樹枝上,爬着個小松鼠,兩個黑黑圓圓的小眼睛閃着亮光,黃灰色毛絨絨的身後面,拖着個彎曲成半圓形的大尾巴,尾巴上是深一道淺一道的花紋,非常好看,十分的可愛。
小松鼠看起來憨頭憨腦的,行動也不是十分的敏捷。這時,不知是肚子餓了出來找食物,還是貪玩看新鮮,小松鼠從城牆上跑下來了,跑到了綠化帶裏的樹叢裏,“松鼠下來了,抓松鼠”,有個同學一直盯着小松鼠的行蹤,發現了松鼠喊道。三四個同學從兩面跑過去,到城牆下找小松鼠。
城牆下同學往小路上找過來。忽然,有個同學看見小松鼠在小路上出現了,由南往北跑着,“跑過去了,截住”,這個同學在小路的南頭喊道,小路北面兩個同學彎腰伸開兩個手臂兩腿左右來回移動。小松鼠掉頭由北往南跑,“過來了,截住,截住”,小路北面的兩個同學喊道,小路南面同學彎腰伸開兩個手臂兩腿左右來回移動。小松鼠在同學們的四面夾擊下,來回奔跑着。忽然,這只小松鼠眼看要跑到他的腳下,他快速伸出兩只手臂去抓,只感覺右手食指鑽心的痛疼,松鼠沒有捉到,眼睜睜從他手下跑了,可把右手舉到眼前一看,食指尖滲出鮮紅的血來,上面還有一個小坑。俗話說狗急了要跳牆,兔子急了還咬人哩。他右手食指尖上的一疙瘩肉被松鼠咬掉了。
戰鬥結束了,小松鼠最終勝利的逃走了,他的手受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