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吉惠一覺睡到傍晚,一向警惕的她,連身邊的衛闵什麽時候被抱走都不知道。她暗自責備自己失了警惕,卻不知為了讓她睡得美些,衛夫人特意給她加了塊安神熏香。
她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正一個人在榻上縮着。起身的一瞬間,她聽見自己肚子的抗議,覺得自己一天,就是吃完睡。
小販的五錢銀子,明天應該會退給她吧?她得去找管家敘敘舊,問問管家能不能給月錢。還要給李大娘劈柴還利息。然後還有得找吳牧曦說明情況……
所以說,她今天一天都做了什麽?
欠了一屁股債啊!
吉惠驚恐之餘,想起了她相公。若說他待她好一點,她都要懷疑今天是不是帥府最後一天。那麽,他親了她,已經超出他待她好的範疇。除了茫然,她還是茫然。
大腦容量有點小,現在想想……所以,她和相公究竟是為什麽,突然發生了那樣可怕的事?
為什麽呢?
哦,為了讓她跟着高夫子一塊上課。
但是實在話,就像相公說的,他定下來的事情,她也沒法改。所以親她是多餘的動作啊!不必要的、多餘的、不符合常理的。
吉惠單手撐在榻上,擡頭望着房梁,努力思考來由。
這時,衛夫人抱着衛闵走進屋,瞧着吉惠坐着,開口叫她。“可醒了,睡了那麽久,就不餓麽?”
跟着衛夫人之後進來的憂花,端了碗清粥。
“放下就出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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憂花把粥放到了榻旁的小桌上,應聲退下。臨走了,不免多看了吉惠一眼。雖然不知道為什麽,先前夫人不讓大姑娘接近少爺,但大姑娘得寵啊,連夫人榻都睡上了。往後可得好生伺候才是。
憂花走了,衛夫人便用眼神朝吉惠示意了粥。“吃了。讓你胡亂把嘴傷着,只能喝粥了吧。”
“哦……”吉惠連忙端起粥,勺子一舀,啥子都沒有,還飄了幾根罪惡的青菜。“娘……我不吃菜。”
吉惠撒嬌求助衛夫人。
“吃了。”衛夫人沒怎麽把吉惠的說辭放在心上。“都是長身體的時候,挑揀什麽。”
吉惠苦哈哈的給自己舀粥喝。
衛夫人抱着衛闵在旁坐下,衛闵支着身子要爬向吉惠,被衛夫人果斷攔下。“之前是怎麽回事?罰跪心裏頭不舒坦?”
“沒有的事!”
吉惠爽朗的搖頭,滿臉都在诠釋‘怎麽可能’四個字。
衛夫人面上不顯,心裏卻稍稍放下心。說起來,她還是蠻喜歡這個活潑爽朗的孩子的。大抵也是家裏都是男子,性情也都悶得很,平日裏能見着這麽一個鬧騰的,也是不容易。加上,人傻心誠,如果因為點小事,鬧得她生了隔閡,反倒不美。
不過,這動不動就打石頭的習慣,真該改!
全京、不,全和炎也沒哪家姑娘有這惡習。
衛夫人出身名門,向來規矩本分。在她看來,姑娘家只有按着那一套發展,琴棋書畫、賢良淑德,才能找個好人家,不受氣,和和美美的過日子。
就拿目前的情況來說,她看着吉惠就發愁。實在想不出,如果照這樣子下去,将來,可拿她怎麽辦才好。看着也是個沒心機的,還老闖禍,出了府沒人護着,被折騰死了都不知道。
姑娘家雖不像男兒那樣,養家糊口志氣高遠,但內宅之事,裏頭暗着呢。性子不穩,哪鎮得住,管得了?
衛夫人幽幽嘆氣,盯着吉惠喝粥。有衛夫人盯着,吉惠的粥自然喝得很快,青菜也是帶強咽的。
衛夫人心中有事,沒注意到,自然也來不及逼她嚼兩口。“你拿的食盒,我讓人給你送回廚房了。你啓蒙先生的事,我剛與昊兒談過。就先上幾天高夫子的課,看看情況。若是能行那就更好,若是不成,回頭,還是得給你找個先生重頭教起。”
吉惠已經放棄掙紮,一碗粥見底。見她娘也不問食盒的情況,只當娘不知道她偷吃。自然不會傻得去多問。
吉惠把空碗放到一邊,求知欲極強的看着衛夫人。
“娘,問你件事。”
“你說。”
衛夫人見她喝完粥,這才放開衛闵,任由衛闵爬吉惠身上,扯她衣服,興奮得大叫。
“娘你剛去見了昊哥哥,他是不是奇奇怪怪的?”
“奇怪?”衛夫人納了悶。“這倒沒有。只是你,今日反常得很。”
“可是……”
吉惠發現,她把本來就打上死結的線條,直接給卷成個解不開的毛線團。
“有什麽便說什麽,支支吾吾做什麽?”
“昊哥哥他很奇怪……”
“昊兒怎麽就奇怪了?”
她也想不明白啊!
她不聰明啊!
“不知道。”吉惠單手捂臉,拿自己沒轍。以前吳牧曦就常說她不聰明,吳牧曦待她是極好的,沒必要騙她。她認真反思了,最後得出結論,他說的是真的。
衛夫人看吉惠話說一半,也懶得追問一個她,反正這孩子奇怪得很。衛夫人把自己女兒抱回到懷裏,讓她少去折騰自己想問題的姐姐。
吉惠思緒飄得有些遠。她平日裏一般不開動腦筋,一開動腦筋,往往就會發現,還不如不想。本來就不聰明,逼自己去想那麽深奧的問題,除了認清自己笨,找虐以外,沒有別的好處。
她還記得被爺爺找到前。
她在一座山上莫名其妙的醒來,一切都很陌生,清楚的知道自己來自別的地方。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來自哪裏。迷迷糊糊的在山上轉悠來、轉悠去。腦子裏只記住了兩個詞。
‘吉惠’和‘神經病’。
這簡直靈異到令人驚恐了。她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那裏。往後的日子,她偶爾會從相處中得出些熟悉來。比如她識字、比如麻将……但是這一切什麽用都沒有,她還是一臉茫然。
天底下就沒有像她一樣倒黴的笨蛋了。虧得爺爺把她帶了回來,還不嫌棄。她知道自己和那些書香門第的姑娘不一樣,也學不來……
在自我認知的日子裏,她把自己所知道的兩個詞串接了起來。只要有人說她瘋了,她就會自然而然的在心裏頭接上一句:吉惠本來就是神經病。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的,每次做錯事都拿來當借口。
越想越沒有信心。
但是!沒關系,她還有天生神力。
可,她喜歡的人都看不上……
吉惠又洩氣萬分。
她一無是處,所以相公究竟為什麽要親她?
如果吳牧曦還是原來的吳牧曦就好了,她有什麽都可以問問他。他那麽聰明,一定是懂的。但是她死了又活,吳牧曦都變小了……
吉惠突然來了精神,瞪大眼睛,滿是驚恐。
等等!
不會吧!
她重來了一次……
那她相公,有沒有可能……
衛夫人默默看着吉惠接二連三的變臉色,不由得感慨其變臉之迅速。也不知想了什麽,想必是件有趣的事。
正這麽想着,吉惠卻突然從榻上下來,立馬就找鞋子穿上。
“怎麽了?急什麽?”衛夫人沒止住念叨。“姑娘家的要有點姑娘家的樣子,遇事要穩着……”
“娘!我先回去了。”
衛夫人又被打斷了話,眼看人已經跑出屋。“天色黑了,你……”衛夫人看人也跑遠,無奈放棄讓對方帶上燈籠。
罷了,随她跑,可不得摔了才知道疼。
吉惠出門,屋子外頭天都黑了。回廊上挂着為數不多的幾個燈籠,勉強能看着路。吉惠跑是跑,可真是沒摔。沒辦法,眼睛亮堂的人,運氣都不會太差。
她一路疾跑到她相公院子外,帥府下人本就不多,衛夫人撤了令以後,吉惠這一跑,連個出門晃悠的人都沒遇着。
吉惠發現,相公屋裏頭倒是亮着,只是門和窗戶都是緊鎖的。她也不在意,反正這門在她印象裏夜裏總是緊鎖的。她又是爬屋頂,又是掀瓦蓋,最後再借助自己上次留下的繩子,整個過程,流暢自如。簡直比特意訓練的還要好。
衛守昊此時正在書桌前低頭看書,說是看書,書頁卻已經很久沒有翻動了。他就等着這一遭。寄希望衛三看見緊閉的門窗,能夠體貼的不要打擾他,給他留點獨處的緩和時間……好吧,他自己也不相信這個希望。
吉惠鬧出動靜,衛守昊明知卻故意不搭理。心裏戰鼓如雷等着對方上來出招。
他感覺她一步步走來,他正想着開口說些什麽,好打破僵局,讓自己保留點顏面。
突然,一只小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力道之強,讓他一瞬間就感覺到了對方的施壓。
“說!你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