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給你三句話陳述理由。”
“三、三句?”自己相公突然這麽民主,吉惠有點懵。“說什麽……”
“兩句了。”
吉惠本想驚呼‘這就兩句了’,結果硬是閉緊嘴巴把話咽了回去。吉惠憋屈的瞪着眼睛,和榻上的相公四目相對。
只有一句話,說些什麽?
吉惠靈光一閃。“我不識字,高夫子教的,我不懂。”
衛守昊也懶得追着吉惠,逼問她怎麽就知道高夫子不能教、高夫子教什麽,這些顯而易見的事情。
衛三傻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衛守昊也就納悶,虧是碰着他,換了別人誰不懷疑她是怎麽知道的?不過他也不需要這個過程,他早就肯定了答案。
“理由倒是挺新鮮的。”衛守昊冷笑道。
衛守昊起身去桌上拿了紙筆,親自給吉惠研磨。他大大方方的坐在吉惠的跟前,一張白紙就這麽鋪着。他随手寫了 ‘衛三很蠢’四個大字,落筆強勁有力,筆鋒猶如出鞘的利劍般直指吉惠。
然後,衛守昊笑出兩個酒窩,裝作什麽都不知道的把筆遞給吉惠。“來,照着爺這個描兩下,爺看看你會不會。”
吉惠看着那個蠢字,覺得悲傷升級。這是明着點她啊!
吉惠右手舉着戒尺,左手接過筆,在紙上胡亂唰唰就是兩下。歪歪扭扭的一行字就這麽落在了衛守昊的字邊,形成鮮明的對比。其中‘衛三’兩字還有故意在醜化的基礎上再醜化的嫌疑。
吉惠忍不住勾起自己的嘴角,露出得意的笑容。想當初,她裝不識字,用的就是左手,一連裝了一年多,先生都沒有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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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吉惠洋洋得意的時候,衛守昊卻盯着她的字,若有所思。此時,他正敞坐在地上,淡青色的小袍在身側規矩的放着。他曲起右腳,右手搭在膝蓋上,眸子陰沉沉的。
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吉惠卻只瞧見她相公低垂下來的絲發。他束發在後,因發質順滑,鬓角兩邊卻總有些不聽話的碎發。吉惠放下筆,用左手幫衛守昊把發絲撩開。
衛守昊卻突然擡起頭,墨色眸子緊盯着吉惠。他的表情陰暗到了極點,仿佛要把她看穿一般。吉惠立刻縮回手,以為他不喜歡她的親近。她連忙兩手高舉着戒尺,規矩得不行。
衛守昊吞咽了下,喉嚨滾動之餘,只發現自己口中的幹澀。衛守昊幾乎可以肯定,當年吉惠寫的第一張大字,也就是這個筆法。
所以說,衛守昊真心覺得,曾經的自己很無聊。無聊到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麽要把時間花費在吉惠身上。
還是說他不能習武心情低落的時候。他讨厭極了衛三這個粘人的,卻總不受控制的被她各種事跡所吸引。她每日上課的趣事,他總是能從下人口中聽個幾回。
這其中,就包括她一年以來慘烈的字。
為此娘拿着她的手稿多次找過他,面對如此慘不忍睹,令人發指,毫無進步的字,他無言以對。最後,他把自己珍藏的字帖借了出去。後頭她漸漸好了起來,他以為是字帖起了用處,沒想到……
原來一直是裝的。
那便是,從一開始,從入府的一開始,她就識字,還一直以左手代筆。
“衛三、你可真是……好樣的。”
他本以為,重來一次,他已經完全了解了她。如今想想,無論以前還是現在,衛三都是一團迷霧。看得見摸不着,讓人心慌得可怕。
“獻醜。”吉惠小心翼翼的打量自己相公,努力打着哈哈。
衛守昊告訴自己千萬要冷靜,他不是早就知道了?衛三就不是個尋常的。沒有必要到了現在這種時候,才開始因為早有準備的事情慌張。
即使如此,衛守昊的指尖,還是微微的顫着,直到他握緊成拳。
他盯着自己媳婦。“爺在你對面寫的,你不識字怎麽知道把字倒過來。倒過來還能‘畫’得那麽漂亮。你也不算獻醜。”
吉惠瞪大眼睛,又低頭看了紙上的字。可不就是麽?
她被相公說自己蠢給震驚到了,如今看來,好像還真蠢……
吉惠一想到自家相公那可怕嚴肅到極點的夫子,她淚眼汪汪,小嘴憋得快要上天去了。她學着那些小妖精們撒嬌道:“我不要……昊哥哥,我就習武就好了啊,學文做什麽呢?挨手板可疼了,昊哥哥,你放過我吧……”
衛守昊現在腦袋還有點懵,對上吉惠,想要問的問題堆得比天還高。衛守昊不傻,相反他很聰明,他不是沒有懷疑過吉惠的來歷,否則,也不會做什麽衛大帥說吉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夢了。可,就是因為太聰明,所以他從來都不問。
重來了一次,他被喜悅沖昏了頭,什麽都還沒來得及想。現在,問題又一次的擺在了他的眼前……
衛守昊右手擡起吉惠的下巴,眼看她眼角擠出淚來。淚水劃過臉頰,滴落到他手上。“哭什麽?”
該哭的是他才對吧?
為什麽老天爺要讓他遇到衛三?
牽腸挂肚三十年也就算了,回頭還要再這樣患得患失的過一輩子。更可悲的是,他竟然沒得選。他不敢問,生怕做錯了什麽。一如上輩子一樣,只能這麽裝聾作啞。
“我害怕……”
衛守昊冷笑。“你還害怕上了?”
他都不怕。
“我不喜歡一對一教學。”連打個盹都不行。
吉惠怕威力不夠,又拼命的眨眼睛,希望能再滴兩滴鱷魚的眼淚出來。
“跟着吳牧曦就不怕,跟着爺就怕得掉眼淚?衛三……”衛守昊很是牽強的露了個笑容。“不帶你這樣的。”
那不是你嚴苛麽?總不能喊你幫着寫作業吧?
吉惠心裏嘀咕得厲害,面上依舊是挂着淚花,嘟嘴朝天的模樣。
衛守昊長嘆了口氣,放棄糾結那些虛無缥缈的東西。反正他遇上了一個神經病,就沒想過還能有什麽正常日子。
衛守昊調節好心态,起身從矮幾上端來一盤雞腿。吉惠的心神立刻被勾了去。
衛守昊半蹲在吉惠面前,抓着雞腿伸到她跟前,吉惠的淚眼,漸漸變得有些茫然,然後升級變得更加茫然,最後,突然一下子變成了星星眼,滿懷期待。
“爺特意讓廚房給做的,給你下油鍋過了一遍。”
衛守昊的聲音充滿了誘惑,雞腿的香味陣陣飄來。
吉惠連忙點頭,身子很明顯的向前傾。衛守昊毫不猶豫的舉高手,好似要把雞腿伸到天似的,讓吉惠只能仰頭幹巴巴的看着。
“在這裏,爺有幾個必須問的問題。”
“問!”吉惠狗腿的笑着。“有問必答!”
餓的時候,果然容易讓人失去理智。吉惠又聽到自己肚子強烈的抗議聲。
“爺和吳牧曦,你只能喜歡一個。”
“啊?”吉惠很是茫然,以至于關注點都發生了變化。“這是問句嗎?”
“找個讓爺滿意的答案,雞腿就給你。選誰?”
曾幾何時,衛守昊曾說過無數遍:衛三!你再敢跟吳牧曦來往,休想爺再搭理你!
然後,吉惠說:是、是、是,遵命!
回頭,她就爬牆和吳牧曦喝酒去了。
要不怎麽說皮厚呢?說謊都不帶羞的。事後她再給她相公認錯不改錯,照着性子繼續野。
可是,這次,吉惠發現自己有點說不出口。不是因為吳牧曦給她買了泥人,也不是因為她良心發現覺得對不起吳牧曦。
只是她覺得,她相公的表情直嚴肅。
好像是認真的。
以前……
她相公在意過這些答案嗎?沒有。
她相公是連問都不會問這些問題的人。他的所有威脅,都是生氣時候的順口。他什麽時候搭理過自己,都是自己死皮賴臉賴上去的。也是因為深谙此道,吉惠才敢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戰權威。
現在好了,他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沒生氣、沒威脅,反倒一臉認真。
吉惠皮歸皮,但到底是個有原則的。她為兄弟兩肋插刀,哪能說抛棄就抛棄。當然,如果她現在笑着說不喜歡相公,估摸着,照這情形,真的會被對方劃到老死不相往來的分類之中。
吉惠無奈的把戒尺放下,一口大白牙直接咬了上去。
她口齒不清的表示:“沒關系,我吃這個好了。”
衛守昊明顯也不想糾結出什麽答案來,他故作不在乎,用以維持自己的臉面。“你還真當爺要你選?”
吉惠咬着戒尺誠實的點頭。
“你的喜歡,值幾斤幾兩?爺要來,能換兩口米飯吃麽?”
吉惠微微歪了腦袋思考,戒尺跟着傾斜出個角度。随後,她誠實的搖了搖頭。
衛守昊明顯有了點笑意,表情也不再緊繃着。“既然你不想回答第一個問題,那麽就回答第二個,一樣的,爺滿意了就給你雞腿。”
發現還有意料之外的備用題庫,吉惠連忙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