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俗套
俗套
“兩億！”
來自主持人瞬間高昂起來的聲音，“這條絕美的粉鑽項鏈，已經拍到了兩億！還有哪位客人要出價呢？”
在場的人有些愕然地四處張望着，想看看是哪位熟識或者不熟識的人拍下了這條項鏈，會場的讨論聲也多了起來。
“這顆粉鑽也才13克拉，竟然拍到了兩億！”一位貴婦人心有不甘的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過屏幕上璀璨華麗豔光攝人的粉鑽，眼底流露出嫉妒和懊惱。
她旁邊的姐妹掩唇一笑，看着貴婦人的樣子，眼裏閃過一絲暗暗的愉悅，嬌聲道：“讓張生給你買啊，也就兩億，對他來說不算什麽。”
貴婦人輕哼一聲，沒理她，目光清掃了一圈，發現大家都沒有找到出價的人之後，心裏便明白了，出價的人并不在會場，而是在包廂裏。
那裏有許多身份不便暴露的人，卻很多人都富可敵國。
“怪不得呢！”貴婦人轉回頭，發出了一聲低低的、遺憾又不甘的嘆息。
也不知道是哪位大亨，拍下來哄他鐘愛的妻子或情人。
這條粉鑽項鏈已經有了一生一世和“永恒之心”的寓意，自然不會被拍下送給女兒或者母親了。
說實話，這條粉鑽項鏈最大的主石才13克拉，兩億确實已經差不多是上限了，再拍下去，就有些不值得了。
所以，在場的其他競拍者也沒有再出價。
“沒有其他客人出價的話，本拍品就即将歸屬于拍出兩億港幣的這位買家手裏！”
“兩億港幣！”臺上的女主持笑容滿面地再次播報着這條擁有13.14克拉的粉鑽的項鏈最終成交價，敲下了錘子，“成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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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看到元白嶼出價開始，季萱然便陷入了沉默。
從他口中得知這場拍賣會，到現在坐在拍賣會的包廂裏，到現在的這一刻，她才終于明白了元白嶼的目的。
他是為了這條粉鑽項鏈而來的。
那他……為何要帶上她呢？
季萱然不想讓自己胡思亂想，可那些思緒卻仿佛生了根一樣地往她的腦海裏鑽。
他是為了特地羞辱她？不可能，元白嶼并非這樣的人，即使他有這個目的，他也不會如此花費心思大費周章地帶她來這裏。
那他的目的是什麽？
季萱然的手甚至都有些微微顫抖，她努力睜大了眼，目視着會場上那象征着永恒之愛的絕美粉鑽。
永恒之心啊。
這明明是對愛人一生一世的許諾。
可元白嶼，要給誰這樣堅貞不渝的諾言？
季萱然不敢想，也不敢問。
那一瞬間，她仿佛渾身都失去了力氣，目光沒有焦點地看着偌大的拍賣場。
元白嶼買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東西，側目望去，見季萱然一副怔愣的模樣，清冷疏淡的面容上掠過一絲複雜的神色。
“……怎麽了？”
聽到他的聲音，季萱然回過神，卻不知為何不敢看元白嶼的眼神。
她将那些思緒都隐藏了起來，極力讓心緒恢複平靜，輕輕站起了身，“沒什麽，拍品要去交錢嗎？”
“有人會替我辦好。”
元白嶼語氣平淡地道，“走吧。”
季萱然擡起頭，神色略帶一絲迷茫地看着眼前面容沉靜的年輕男人。
他一身頂級品牌的高定西裝，襯得他更加筆挺高挑，身材修長，容貌極致俊美，一雙眸子更像是深邃夜空裏的星子，仿佛能攝人心魂。
如他這般的人，只會有數不盡的人喜歡他，癡迷他，深愛他。
她從前便認為，他值得一個極好、極優秀的女孩，甚至她想象不出來以後元白嶼的對象是什麽樣子。
季萱然是從底層出身的人，她來自黃土漫天的山村裏，從小父母雙亡，過着寄人籬下的生活，輾轉各路親戚家和福利院，唯一一次離開家鄉，卻是被親戚打算賣給別人。
若不是機緣巧合遇上元暻，根本不會有現在的她。
這世上，充滿了太多無法預料的事情了。
她已經得到了太多，比別人幸運太多了。
所以無論他們之間的結果是什麽，她都會坦然面對。
季萱然看着元白嶼深邃清冷的眸子，輕聲道：“好，回去。”
即便回去之後，他們再次成為陌路之人，這幾日的相處成為雲煙，她也不會惋惜。
離開拍賣會的時候，他們再次遇見了蘇毓夫婦。
這次元白嶼和季萱然主動打了招呼，既然避無可避，還不如大大方方，徒增尴尬。
“我聽小毓說了，你們是來參加珠寶展的。”周斜陽是典型的成熟穩重的商業精英，美麗溫婉的蘇毓挽着他的手臂，兩人看起來就如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一般。
元白嶼點頭，對周斜陽的态度裏多了一絲尊敬，“陽哥，有機會再請您吃飯、讨教。”
聽到這話，周斜陽的喉嚨裏發出低沉的笑意，英俊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無奈，看着元白嶼的目光卻露出了一瞬的恍惚，“你哪裏需要讨教我？白嶼，你向來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
看到元白嶼，周斜陽便忍不住想起自己的摯友。
若他沒有發生那些事情，會是怎樣的光景？
可惜，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我有段日子沒去看看你小叔了。”周斜陽的目光落到了季萱然身上，眼底的銳光一閃而過，語氣卻依舊淡然平靜，“過幾天帶我去看看他吧。”
元白嶼點頭。
季萱然知道周斜陽一直對自己有些誤會，她便從頭到尾只站在一邊，靜靜看着他們交流。
總歸在別人看來，她是所有的事情裏最大的既得利益者，周斜陽對她有意見才是正常的。
他們對于好友的昏迷不醒，至今也難以釋懷。這些年裏，夫婦倆是最常來探望元暻的人。
“季總，”周斜陽緩聲叫了她，目光裏的銳利已經變成了鄭重，“之後如果你有空閑，我和蘇毓想邀請你來做客。”
蘇毓在一旁笑着點頭，“我想邀請你很久了，沒想到還是我家這個呆木頭先開口了。”
“一定會去的，這是我的榮幸。”季萱然不知道他們想和她說什麽，也只能點頭答應。
“最後那條粉鑽項鏈，陽哥說要買下來給我，我說我已經有了一條不錯的鑽石項鏈，不需要太過花費，他才罷了手。”蘇毓笑着道，又有些好奇地看着他們：“你們買了什麽拍品？也是請了人代交付嗎？”
拍品從拍下到拿到手還要花費時間去完成一些手續，很多人都請人代處理，他們夫婦就是這樣做的，看着元白嶼他們空手而出，想必亦是如此。
元白嶼不知為何看了季萱然一眼，只輕聲道：“請了人，買了一些古董罷了。”
蘇毓的眼神閃了閃，笑着點點頭，“是了，你們家自來就喜歡收藏那些古董。”
她有些懷疑拍品裏那枚萊森大師的百合花胸針的去處，可即便她想知道，她也不能問。
自從多年前，因為自己自以為是的幹預，可能會聰明反被聰明誤之後，她便如此警告過自己。
蘇毓收回了目光，笑着和他們道別。
轉身的時候，她腦海裏不知道為什麽一閃而逝那條精貴華美的粉鑽項鏈。
一生一世的永恒之心？
年輕人恐怕不會相信這麽俗套的東西。
送走了夫婦倆，季萱然和元白嶼對視了一眼，不知為何同時都移開了眼。
“走吧，車來了。”
待過這一晚上，一切都将回到原點。
季萱然站在酒店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港島繁華美麗的夜景。
匆匆忙忙的遇見，匆匆忙忙的結束。
她低頭，看着手裏元白嶼讓人送來的萊森大師的百合花胸針，眉目之間露出一絲不舍和眷戀。
不是因為這枚胸針的價值，只是因為這是元白嶼送的。
從前，他送的每一個東西，都有着他們之間無數的回憶。
不管是一片普通的葉子做的書簽，還是那個雕工青澀的木像，抑或是海邊拾起的一塊漂亮的石頭，還是那些她不想收下卻被他不管不顧送來的美麗裙子和首飾……
她将那些東西遠遠存放了起來，像是這樣就能封印一段記憶。
季萱然的眸裏閃過一絲晶瑩的光，轉瞬即逝。
下一刻，她的手機響了。
季萱然拿起來只看了備注一眼，便迅速接了起來，語氣也不知不覺帶了焦急。
“王叔？是不是先生出了什麽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