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元家
元家
“先生的手指動了!”
電話裏,元家的管家王叔的聲音裏帶着難以抑制的激動,說出的話也不像以往那樣穩重,“小季,今天晚上我給先生按摩的時候,發現他的手指輕輕動了一下,我還以為是幻覺,還好張姨也看到了!”
“對了,等你們回來也可以看家裏的監控回放,上面都有記錄。”
這意味着,元暻開始有自我意識了嗎?
這一刻,季萱然什麽念頭都沒有了,她渾身脫力一般,倏然滑落在了床邊,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聲音帶了一絲顫抖。
“——王叔,這是真的嗎?”
王叔在電話那邊同樣也熱淚盈眶,語氣卻前所未有的篤定,“是真的,先生真的在康複,他一定會醒來的!”
季萱然也同樣堅信着元暻一定會恢複意識。
他才三十多歲,風華正茂,才華手腕家世樣樣頂尖。
他這樣好的人,又怎麽會被困在病床上一輩子呢!
冷靜下來後,季萱然對王叔道:“太好了,我們在香港也找到了這方面的專家,不久之後他也會來北城替先生看診。”
這個好消息,讓王叔更是充滿了希望。
“好,我們就在北城等你們回來。”
激動和喜悅過後,季萱然迫不及待地想和元白嶼分享。
頓了一會兒,她問王叔:“您和張姨跟白嶼說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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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叔一拍額頭,“還沒有,我馬上和他說。”
季萱然猶豫了一會兒道:“王叔,不用了,我去和白嶼說吧。”
那邊答應了,季萱然表示自己會盡快趕回家,便挂了電話。
她深呼吸一口氣,剛剛心裏的所有念頭都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她只願所有人都能過得好,平安順遂,為此,她願意傾其所有。
可惜即便她那樣做了,一切也回不到原點了。
季萱然走到元白嶼的套房門口,按響了門鈴。
門咔噠一聲打開,露出元白嶼清隽冷淡的臉,他的眼眸中有一絲疑惑,深邃的眸底仿佛能将人吸進去。
“怎麽了?”很快,他便發現了門口的季萱然的情緒不對,好看的眉頭瞬間便輕蹙了起來,沉聲問她:“發生了什麽事?”
季萱然的身體有些輕輕顫抖。
她看着他,想要發出聲音,将元暻的事情告訴他,卻幾次都只能發出低啞的顫音。
她用力地扶住了門邊的牆,力氣大的連手都變得蒼白,她睜大眼睛看着他,終于能夠将這個讓彼此都震撼和激動的消息告訴他:“王叔說,元暻……你小叔的手自己動了一下……”
相對于病人醒來而言,這明明是一件小事,可是卻能給他們帶來無數的希望!
元白嶼愣住了,向來處變不驚的他也失了态,沉聲問她:“這是真的?”
“真的。”季萱然眼眶通紅,淚水沿着她昳麗秀美的臉上滑下,“白嶼,你小叔一定會醒的,對嗎?”
“當然會。”元白嶼的目光盯着季萱然,低啞的聲音從喉嚨裏傳出,“一定會。”
這仿佛是某種祈願,更是某種希望。
說完這句話,仿佛兩人之間有什麽牢不可破的巨大枷鎖轟然破裂,露出一道深深的裂口,即便依然伫立在那裏,卻不再是堅不可摧、無法撼動。
兩個人都感受到了那種深深的悸動,不約而同地移開了眼。
季萱然的身上也終于恢複了氣力,她收回扶着牆壁的手,輕輕後退了一步,看着元白嶼輕聲道:“明天回國,你和我一起去看他嗎?”
良久,元白嶼沉默地點了點頭。
第二日,飛機抵達北城。
司機來到機場接走了季萱然和元白嶼,徑直往元家別墅駛去。
元白嶼和季萱然都坐在後排,一上車他便阖上了眼,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然而季萱然也同樣如此。
昨晚,他們兩個任何一個人,都沒有睡着。又或者說,誰又睡得着呢?
一晚上,季萱然的腦海裏翻滾的都是各種往事,以及不敢深想的對于以後的各種假設……
不論是過去還是以後,都幾欲把她逼瘋,又怎麽能夠安然睡去?那些心緒起起伏伏,好似在汪洋大海上漂泊的一葉小船,看不清宿命的方向。
季萱然望着窗外飛逝的街景,有些蒼白的臉上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
畢竟元暻的蘇醒,是他們都夢寐以求的事情啊。
“好像夢一樣。”她低聲喃喃自語,以為元白嶼沒有聽到時,他低沉的嗓音淡淡地飄了過來。
“不是夢。”
不知為何,季萱然的心便安寧了下來。
到了元家別墅,元白嶼下了車,靜靜地在院子裏站了很久。
每次回國,他都會回來看望小叔。
這是他的家,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家。
元白嶼看着那熟悉的門,窗,家具擺設,花園草木,清冷俊美的臉上,露出了一絲淡淡的悵然,而後變得平靜。
他終究會長大,會從這裏離開,也會有一個新的……家。
修長的腿輕輕邁動,他走了進去。
這裏面所有的擺設和當初相比,幾乎一點變化都沒有。
這四年裏,他都是匆匆地來探望小叔便離開了。平常和王叔張姨視頻看小叔的時候,也根本無心關注其他。
原來,一切都仿佛他沒有離開過那樣。
“少爺。”王叔匆匆走到客廳,看見元白嶼的一瞬,幾乎老淚縱橫,他上前仔仔細細地看着他,見他一切安好,甚至比起以往更加修長健壯,滿眼都是欣慰,“您長大了,成熟了,平平安安的,我也放心了。”
元白嶼上前抱了他一下,放開手,目光移到站在客廳裏靜靜等待他的季萱然身上,輕輕開口道:“走吧,去看看小叔。”
一切過往皆為序章,他也不會躊躇不前,将自己永遠困在過去裏。
小叔會醒過來,他也會向前看。
季萱然點頭,沉默地跟在他的後面。
剛剛元白嶼回到家裏的一舉一動,她都看到了。
她看到了他的悵然、迷惘,直到平靜。
她無法揣測他的想法,只知道自己心中一直空洞的一塊被慢慢填上了。
元白嶼才是元家的人,他才真正屬于這裏,該離開、該遠離的人永遠是她才對,能夠親眼見到他回到元家,是她這麽久以來的一個執念。
元先生,請您,一定要醒過來。
卧室的大床上,元暻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像是對他們的到來毫無反應。
斯文俊雅的男人面色有些卧床多年的蒼白,體格依舊修長精瘦,因為常年堅持按摩,身體的肌肉并沒有萎縮,仿佛只是瘦了一些。
他的一雙修長白皙的手交握着放在身上,此刻卻安安靜靜。
季萱然走到他身邊,輕輕俯下身,目光帶着祈求和盼望,“先生,您想醒來……看看白嶼嗎?”
“他回來了。”
“您,也休息夠了吧?”
從前儒雅的男人,面容溫和平靜地躺在那裏,緊閉着雙眼,沒有對她的話語有任何的回應。
明知可能是這樣的結果,季萱然的心卻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
滿載希望而來,盼望着有什麽改變,卻誰都知道不會那麽容易。
一旁的元白嶼看着痛苦的她,對着季萱然輕聲道:“再等一等,文森特過幾天就過來了。”
對了,還有文森特醫生。
季萱然黯淡下來的眼眸微微亮起,她擡起頭,滿眼希冀地看着他,“文森特醫生能治好他的,對嗎?”
元白嶼緩緩地點了點頭。
她信他。
季萱然身上的緊繃和絕望緩緩散去,仿佛重新呼吸到空氣一般。
這麽多年都等過來了,讓他們再等一段時間,他們也不怕什麽。
看望過元暻過後,元白嶼沒有留在元宅。
季萱然在這裏休息了一下,便去了公司裏。
幾天不在,即便有周副總坐鎮,也有不少的文件需要簽字。
季萱然處理這些文件,便一直忙到了接近飯點。
距離周年慶沒有幾個月了,一切的宣傳活動和将要售賣的珠寶都要準備好,這裏面的工作量和協調事務并不少。
除此之外,季萱然總有些不好的預感,她總覺得自己忘記了什麽。
她有些頭疼地揉了揉疲憊的臉,這種風雨欲來的感覺,讓她特地和公關部門強調了最近要特別關注公司相關的輿情。
不管DU要使出什麽手段,他們也都只能迎難而上。
但如果,對方要從白嶼和她的關系下手誤導輿論……季萱然微微皺起了眉,看着電腦桌面微微發愣。
她不會讓那發生。
風雨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