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拍賣
拍賣
第十六
季萱然的心顫了顫。
她擡眼望向元白嶼。
她就知道，眼前這個人，還是她當初認識的那個将自己包裹在冰冷的表象之內的少年，即便現在他已經成長為一名足夠擔當起所有的成年男人了。
她那樣傷他，他也說恨她，卻依然對她如此……
季萱然沒有拒絕他的好意，輕聲道：“好。”
佳士得的拍賣會一向熱鬧，季萱然也沒有想到會在香港遇見熟人。
“白嶼？萱然？”
美麗溫婉的女人一身旗袍，帶着一絲訝然走過來，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季萱然身上，“你們怎麽會來這裏？”
這世界真小。
旗袍女子是元暻好友的妻子蘇毓，本身也和元暻從小認識，他們夫妻以前常來元家別墅做客，自然和元白嶼熟識，也見過季萱然幾次。
面對着蘇毓略帶探究的目光，季萱然看了一眼元白嶼，輕聲道：“來參加珠寶展，順便看看拍賣會。”
蘇毓想到珠寶展确實是這幾天，心頭的疑慮才消散了些許，但望向兩人的目光仍舊帶着一絲奇怪。
對上元白嶼清冷的眼神，她才收斂了一些，笑着說道：“白嶼還是這副性格，我們家那位也來了，要不要去我們那個包廂？”
包廂當然更隐蔽，但也要應對蘇毓夫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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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萱然把目光投向元白嶼。
“我們也定了包廂，謝謝毓姐。”其實嚴格意義上講元白嶼應該叫周斜陽蘇毓夫婦叔輩，但蘇毓一直讓他叫她毓姐就好，她怕被叫老了。
蘇毓見他們确實沒有到他們包廂敘舊的想法，又想起元暻的事情，也就不勉強他們了。
“那我先進去了。”她笑着看着季萱然，“萱然有空和我多聯系。”
季萱然點頭，看着蘇毓身姿袅娜地離開了，心裏再次生出一種無由的低情緒來。
先是時雲，後是蘇毓，這些人時刻提醒着他們過去發生的、不可更改的事情。
而她只能眼睜睜地看着，無力阻止，也無力改變。
元白嶼微皺着眉，看着季萱然的眼睛，淡聲道：“又在胡思亂想什麽？”
季萱然默然了一會兒，點了點頭，跟着元白嶼進了包廂。
萊森大師的作品并不是壓軸的，在中間一點的位置，季萱然知道元白嶼拍了前面幾件古董，聽着主持人的介紹，微微有些失神。
其實她心裏從來沒有忘記一件事。
她和元白嶼之間，仍舊有着深深的鴻溝，這才是當初她心裏再次冒出了消失多年的一點自卑情緒的原因。
到如今，她對于很多人來說，不說富足，已經是讓他們羨慕的存在，卻依然在元家面前不值一提。
階級的差距，不是普通人能夠輕易跨越的。
他人世代的累積，她一個一無所有的人，又怎麽能憑借幾年就追趕上？連仰望，都看不到對方的尾巴。
但現在，她卻已經清醒了很多。
做好自己，便是平凡出身的人一生活着的意義了。
季萱然收回思緒，看着主持人已經開始介紹萊森大師的一件珠寶作品，“這是萊森大師的傳世遺作，受全球的收藏家關注……”
這是一個百合花胸針，線條柔美，造型精致，上面鑲嵌着彩鑽和主體的設計相得益彰，透露着這位大師的高超的美學水平和優雅的設計風格。
季萱然在拍品預覽上就忍不住對這個胸針側目了一瞬，原因無他，百合花和萱草，其實是有一些相似之處的。
她的名字裏有一個“萱”，其實是她的母親希望她能夠“忘憂”，忘掉一切的煩惱和不開心。
可是自從她和父親走後，就只有無窮無盡的挫折在等待着她。
萊森大師設計出的百合是那樣的純潔美好，像是有着不可亵渎的聖潔之意，也自然受到今天到場的客人們的喜愛，拍品的價格也在不斷攀升着。
“要這個？”元白嶼雖然是問句，手裏卻毫不猶豫地給出了自己的價格，是一個領先目前價格很多的數字，這讓後面競拍的人加價的幅度小了很多。
“白嶼……”季萱然想說自己不需要，卻對上他清冷的目光，嘴裏的話語也頓住了。
年輕男人毫不猶豫地出了一個新的高價，拿下了這枚萊森大師的胸針。
他的臉上仍舊是沒有什麽表情，但季萱然卻覺得自己根本抑制不住自己加快的心跳。
白嶼買來這個胸針，是給她的嗎？
她不想被認為是自作多情，但她知道沒有別的答案。
這讓她忍不住轉頭，目光定定地落在了元白嶼身上，認真地道：“白嶼，謝謝，不過，還是不要為我破費了……”
她本就虧欠良多，又怎麽敢心安理得地接受這一切呢？
雖然心底的喜悅無法抑制。
何必自欺欺人。
“這對我來說不值一提。”元白嶼的表情淡淡，俊美的面容在包廂的燈光下愈發精致，那雙注視着她的眼眸裏，仿佛掠過一絲淺淺的漣漪，卻飛快地消失了。
季萱然還能說什麽呢？
她只好将目光移到拍賣上，感受着心裏那又酸楚又無法掩蓋的歡喜的滋味。
拍賣已經到了尾聲，主持人笑容滿面地道：“接下來這一個拍品是本場的壓軸之作，相信在座的很多人都是為它而來。”
巨大的屏幕上出現了一張圖片：一顆碩大而絕美的粉鑽，閃爍着讓人目眩神迷的光，被鑲嵌在一條用鑽石組成的精美絕倫的鑽石項鏈之上。
而主拍人也小心翼翼地托舉着黑色絲絨托盤，為在場的客人們展示着手中昂貴的珠寶：“各位先生女士，這便是今日最後的拍品，這顆充滿着浪漫主義色彩的13.14克拉的粉鑽，這個克拉數的諧音在中文世界裏是一生一世的意思，故而這條項鏈裏這顆粉鑽的名字是——永恒之心。”
永恒之心！
就憑借這個名字，就會有多少女人為它瘋狂！
季萱然的目光過了很久才從那顆璀璨奪目的鑽石上離開，落在了在場已經有些激動起來的人們身上。
粉鑽的極度稀有，讓它備受上流人士的喜愛，自從澳洲粉鑽礦場關閉之後，粉鑽的價格更是水漲船高。
也不知道是誰，能拍下今晚這顆粉鑽？
而現場的拍賣，已經越來越熱烈，不斷可以聽見有人舉牌出價。
原本這顆粉鑽的起拍價就已經是天價，它的克數也是極為巧妙甚至可以說是Drama，更引得對它感興趣的客人們競相加價。
“一億！目前這條極度稀缺的粉鑽項鏈已經到了一億的價格！”
主持人激情飛昂地介紹着，然而所有人都知道，這個價格遠遠還沒有結束。
“一億三千萬！一億五千萬！……”
“一億八千萬！目前這件拍品已經拍到了一億八千萬港幣！而且價格還在不斷增加！”
季萱然靜靜地看着這一切，這已經不是她能夠參與的事情了，只可欣賞。
還是那句話，階級的鴻溝不是她能輕易跨越的，她只要做好自己就足夠了。
不過，這些年的見識讓她明白13.14克拉的粉鑽并不是稀世罕有，但這個克數和寓意，在中文裏卻絕無僅有，堪稱獨一無二了。
會有多少人為它瘋狂？
她轉頭望向元白嶼，輕聲道：“白嶼，你猜猜這條項鏈最後會拍到多少錢？”
元白嶼深深地看了一眼，手指卻在包廂內的面板上給出了全場最新的價格。
“兩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