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你……”
安虞柚擡頭看去, 是那位虞家大小姐。
虞念初看着她的目光尤其複雜，第一輪的比賽已經結束，安虞柚毫無疑問地拿到了極高的分數, 穩穩地霸住了第一的位置, 這原本很長一段時間內都屬于虞念初的位置。
虞念初對自己相當自信——
她沒有理由不自信。
她有優渥的家世，寵愛她的父母家人，對她呵護有加的男友, 總是順着她的夥伴和跟班……
她有不錯的文化課成績, 掌握很多藝術才藝，參加過很多比賽并得獎，從小就是別人家的好孩子……
她長得好看，很會穿搭，時尚而精致, 還很有品味, 人人都誇她, 是名副其實的大小姐……
最重要的是, 現在是鬼怪複蘇的時代, 而她所在的虞家剛好是保留了舊時代玄門傳承的大家族，在這個可以說是變遷的時代裏，他們家注定是走在最前列的那一批。
這些年的玄門風向也證明了這一點，十幾年前鬼怪複蘇的痕跡稍顯明顯之後，就有許多機靈的人開始“尋找門路”，于是虞家更是趁勢脫穎而出，确立了自己玄門大家族的地位, 能與其他不少家族并列, 往上數也是說得出名堂，祖宗都很有名氣的那種。
他們家才是虞姬家族所在, 是虞本家的傳人，其他那些別個地方的。
像是京城物傀虞家的分支，江南省線傀虞家，雲省的獸傀虞家……別看他們和自家争虞姬傳人的名頭争得那麽厲害，玄門正派到底還是首先承認的他們家。
虞念初打小就聽着這些言論，看着來拜訪他們家的有錢有權的貴客越來越多，自然十分清楚這其中的“變化”。
她沒有理由不為此感到自豪，為自己身為虞家的大小姐而感到自信。
“怎麽了？”安虞柚并非沒有看到她眼中的敵意和忌憚，但這點兒情緒就好像某個小孩子被搶走了最喜歡的東西才流露出的不甘心，好像本屬于她的玩具被分出去了一樣。
就這樣一點兒瞪視，實在不足以激起安虞柚的情緒，她雖然忌憚女主，但忌憚的是她身上古怪的“女主命”，忌憚的是她背後那個非常有心機可能還和自己親媽頗有仇怨的假千金虞芳，忌憚的是她背後可能會被牽連一道的其他許多勢力——畢竟虞家或殷家若是倒了，肯定有很多人的飯碗被砸了，到時候情況不會很好——卻唯獨不會因為虞念初這會兒這麽沒有什麽力度的瞪眼而感到生氣。
“她竟然是這樣一個人……”安虞柚在觀察清楚虞念初是怎樣的人，在和她切實接觸過之後，她就不得不承認，虞念初确實是書裏那個滿腦子戀愛的思維簡單的傻妞。
她似乎真的不是什麽很有心機的女人，盡管她随便說兩句擡擡手，就可能摧毀一個人，一如原着裏她憑借一己之詞随意揣測兩句，“正直揭露”，就毀滅了一個女配。
虞念初擁有的太多，雖然在意，但确實也沒有太在意，更不要說是執念之類的東西了。
當然這并不妨礙她不高興，因為從小到大她想要的東西基本都能拿到手，她媽咪就是這樣寵愛她，盡管讀了書的她也知道這樣并不好，她應該抱有美德，做個大家眼中的好孩子、好姑娘，但小情緒就是壓不下去。
“我有點讨厭你了。”虞念初很不甘心地指着她，但半晌之後又放下了手，像是對安虞柚無動于衷的眨眼感到無奈，好半晌之後才又沒剩多少憤恨地跺跺腳。
“但我也喜歡孫悟空。”
這句話說得情真意切，各種情緒交雜其中，有敬慕、有喜愛、有崇拜，也有不甘、有嫉妒、有難過。
不提她真心實意的抱怨，就虞念初本身也藏不住臉上的表情，看安虞柚竟然回了一句“我也是”，虞念初一甩手，竟然也一屁股坐在了她的旁邊凳子上，不過她把自己那件價值可能四五個零的外套墊在了這個塑料凳上。
“我喜歡哪吒，他很酷。”
“……”
“我也喜歡二郎神，他長得好帥。”
“……”
“不過我不喜歡豬八戒，他太色了，嫦娥姐姐這麽美好，不是他一頭豬可以觊觎的。”
“……”
越說，虞念初的情緒就越重。
像她這樣沒什麽心機直來直往的人，很容易就陷入情緒化的泥沼中，哭和笑都随心所欲，和安虞柚這種看起來總是帶着微笑但其實情緒非常穩定、極度冷靜的人是完全不同的性格。
“我也不喜歡李天王，他對哪吒太壞了，這樣糟糕的人不配當個爸爸，我爸對我就很好，我想要什麽他都願意給我，雖然有時候他看起來有些嚴肅。”
“我媽咪也比殷夫人要好，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媽咪，特別厲害，我想要她為我驕傲……”
“你太讨厭了。”
她抽泣一聲，安虞柚就坐在她旁邊聽她抱怨，沒說什麽，心裏想的也沒讓人看出來。
“本來我應該是第一名的，但我也做不到像你那樣請神……我請不到，一個也請不到，我試過了……”
“他們說械傀是最厲害的傀術，但為什麽紙傀那麽弱都能做到的事情，械傀做不到呢……他們說我年紀還小，但我感覺家裏長老也做不到這些。”
“我很崇拜他們，那些長輩長老都很厲害……但你做到了他們做不到的事情，還讓我見到了我很想見但從沒有成功過的孫悟空，我應該感到高興的……”
“但是你奪走了我的第一名，我沒有辦法成為讓媽咪驕傲的第一名了，我好難受……我從來都是第一名的，你怎麽那麽讨厭……”
“我可以把獎品都給你，那些錢什麽的，”虞念初用手擦了把眼淚，看安虞柚手裏拿着小包餐巾紙似乎在猶豫要不要遞上來，她有點兇巴巴地搶了過來，“還有出道位，我雖然很想要，但我可以讓媽咪幫我再安排，但我想要第一名，你可不可以讓給我。”
“不可以。”安虞柚平靜地看向她，“你想我打假賽嗎？你知道這不可以的，對吧？”
虞念初沉默了一會，用完了一張紙巾，又抽了一張，重重地擤了擤鼻涕，安虞柚驚訝于這會兒自己想的竟然是原來虞念初這樣的大小姐也會做這種事情，原來她不是真的喝金子長大的。
“我真的很讨厭你。”虞念初強調了一下。
安虞柚眨眨眼睛，在虞念初紅兔子眼睛的注視下，慢慢意識到對方大概是要等自己的一個回答，但她想了想，好像也沒有什麽好說的。
她們可能天生立場就不一樣，只是虞念初看起來比她原想的要無辜一些，但若說她全然無辜，這又是不可能的，她似乎是許多因果的那個“因”，又或者她本身就是某種因果的“果”，哪怕她一無所知。
可對着一個無知的人，安虞柚又能說出什麽來呢？
“真遺憾。”她想了想回答。
虞念初愣了幾秒，扭頭離開了，手上還抓着那包用了幾張的餐巾紙，并且把她昂貴的大衣忘在了板凳上。
但安虞柚看了看這衣擺已經拖在了地上的昂貴大衣，又看了看和大衣完全不符的廉價塑料凳，她什麽也沒說，只是默默地把自己坐着的那張藍色塑料凳往旁邊挪遠了一些。
幾分鐘之後，有個工作人員進來了，掃了一圈，看到了凳子上的大衣，連忙進來抱起了衣裳，十分頭疼地拍了拍衣擺上的灰塵在，最後對屋子裏唯一一個在休息的選手安虞柚笑了笑打了聲招呼，然後很快離開了。
“找到了。”
“那就好，不過念念姐的衣服怎麽會在那個休息室？”
“顧鑫選手，這個我怎麽知道……”
“別讓我知道是誰惹哭了念念，可惡，啧。”
工作人員想的是這個大小姐這麽嬌氣，保不齊是看到了自己的排名不會太好，在那裏發脾氣。
但想想大小姐周圍一圈的人，她牢牢地住了嘴，絕對不多說一個字。
結束了精英挑戰賽第一輪，安虞柚回校考完了最後兩場考試，卡着時間搶到了12日回家的車票，在發愁怎麽處理小黑貓初七的時候，她收到了官方發來的消息。
“要不放在我這裏照顧？”
喬麗潘學姐拿着逗貓棒嘗試逗貓，這段時間初七睡眠時間不少，不過貓咪本來就需要很長時間的休息，小黑貓晚上給安虞柚站崗守衛，白天大都在睡覺，兩邊作息反而湊不到一塊，她能逗貓的機會不算多。
“我估計……”安虞柚看了一眼黑貓，“我估計他最後的機緣要來了。”
“什麽機緣？”喬麗潘想到之前她遇到過黃仙，立馬腦洞大開，“他要成精了嗎？小黑貓變成小帥哥？”
雖然總是開玩笑他是個“小夥子”，但喬麗潘還真沒太往黑貓成人的事情上想，不過這黑貓可能是野生出生，不算很親人，也就讓安虞柚摸摸抱抱，其他人逗貓他都沒什麽反應。
除了一開始帶回來，安虞柚還抱了一段時間瘦得不行的貓咪，後面她也沒怎麽和貓咪額外親近過。
說來兩個人的性子可能還有些像，都是內裏比較矜持冷淡的。
安虞柚不像網上的一些貓奴，看見了貓咪就移不開眼，對自家貓咪親親抱抱個沒完沒了，她會摸摸貓頭、替他梳毛、剪指甲……其他比如親吻、貼臉蹭蹭、一個被窩睡覺之類，她都不會做，初七也不會這麽湊上來。
喬麗潘偶爾會笑，說“初七是你的騎士”“你倆像是舍友”“這是他們寝室的第三位成員”之類的話。
“不清楚，應該是好事情，”她指了指貓貓頭懵懂的初七，雖然是個很聰明很精神的貓，但看起來到底還是個“貓”，“他身上有蹊跷的，或者之後就知道是什麽了。”
“嚯，小夥子藏着小秘密啊，那你方便帶回去嗎？我幫你找找寵物托運？”
“麻煩學姐了。”
看安虞柚光顧着看手機，喬麗潘一邊開始搜索各家物流和評價，一邊好奇詢問。
“是什麽事情啊，你看好久了？我感覺你好像很高興？”
“特案局請我去給官方的人做指導，以後我也許能夠……和一些大佬齊名了。”
“什麽意思？”喬麗潘瞪大眼睛，有所猜測。
“就是和一些德高望重的玄門人士一樣，一樣在官方那邊做教學，等于說是‘開宗立派’，因為我是自成一系，既不是道門也不是佛門的功夫，但野路子能被官方認可，一群人以後就是我的‘徒弟’，所以某種程度上說，我……”
“天哪！”喬麗潘忍不住尖叫起來。
“你太棒了！以後你就是真的大師了！等你死了一群人要把你當祖師爺供着的，我知道官方不會白占人便宜，肯定會很重視這塊，會幫你處理妥當的！”
“死、死了之後的事情再說……學姐你抱得太緊了，我要不能呼吸了嗚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