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63章
精心挑選的學員都很有天賦。
安虞柚若有所思地看過一群人。
雖然他們表現的完全不如自己當初第一次自學時候做到的那樣, 但整體來說，不論是悟性、上手能力還是最終結果，都比完全沒有樣子的新手要好得多。
“玄門雖然很吃天賦, 但也同樣認可努力的結果, 尤其是經年累月的修心修身，對普通人來說絕對是一大利器。”
“排除少部分天賦卓絕的存在，你們若是能日積月累地剪紙并嘗試與紙人進行聯系和感應, 總有一天能達成不錯的效果。”
第一次的課程相對比較簡單, 安虞柚按照靠譜的小夥伴九九給她提供的一些“教學範例”，很成功地完成了第一次的授課。
從下面一大群又高又壯、看起來就很能打的學生們的反應來看，大家都比較滿意，安虞柚也在其中找到了兩三個第一次就能直接達到請殘魂入紙人的“新手。”
“只要勤加練習，保持熟練, 很快就能做到讓鬼魂附身紙人并進行溝通了。”
能落在紙人上的鬼魂除了強灌進去的, 基本上都是本身就有理智或溝通能力的存在, 擁有了紙人實體之後, 能做的事情比維持原本鬼魂狀态要多得多。
亡魂溝通, 請鬼魂幫忙，這兩樣基本上是基層上五成以上需要面臨解決的問題。
以前只能開天眼來處理，但現在有了紙傀之術，應用範圍一下大了不少，最大程度便利普羅大衆。
同時，以安虞柚的能力和表現看，這門技術的天花板也很高, 幾乎可以說是高得吓人。
不說像她那樣請來哪吒, 請一方土地、城隍或其他鬼兵小吏都可以，解決各種麻煩的可能性一下提高了許多, 門檻也低了不少，大家心裏都很高興。
“安老師，領導找。”
“什麽事情？”
“是老師待遇方面……這次的教學反饋結果非常好，以後可能會請老師經常來做指導，所以肯定會固定聘請老師，應該是談這一方面。”
找到她的是一位雲省籍貫、目前在中央任職的領導，他穿着一身簡樸的中山裝，背手站在窗戶前，見她進來立馬請她坐下。
他看起來為人平和，待人和氣，面上笑容中透着幾分贊許，用一種很欣賞的目光看她。
他用帶着點兒雲省口音的普通話告訴安虞柚，目前她有兩種選擇。
安虞柚不知道領導是不是故意用地方鄉音和她講話，以拉近關系，但乍一下聽到故鄉口音确實讓她感覺有些高興。
“安同志，你好好考慮一下，一種方案是你給你提到編內，以後你就是我們特案局的特聘專員，和那幾位道門、佛門的入世大佬是一個級別的，在職級上是平級，不過人家資歷比你久一些，所以他們在功勳待遇上比你好一些，不過我們會按照組織內部的規矩，幫你把其他方面的待遇拉到最滿，也能方便你申請獎學金助學金什麽的。”
像是知道她擔心什麽，領導笑呵呵地給她肯定答複。
“有京城編制，五險一金最高檔，還能幫你解決畢業實習和就業相關問題，其他福利待遇一個不少。”
“第二個方案，就是你仍然還是官方的編外人員，但你會被提拔為特聘專家，具體工作內容上一樣的，沒有編制人員的福利待遇，不過在編外人員的薪酬獎金等方面，你是最高一檔的。”
看安虞柚懵懵懂懂的，老領導好人做到底，也是因為這不算什麽內部消息，所以他幹脆給她報了幾個數字，大概意思就是京城特案局裏編內人員作為官方成員，要保證清正廉潔，在工資尤其是獎金上不如編外成員，另外就是編外的自主性更高，能自己接私活等等。
當然，相對應的，編內的隐性福利待遇會很高，包括但不限于住房優先、戶籍學籍、家人優待、玄門資源兌換優先等等。
“如果你選擇不提遍，只當個編外專家……因為你是雲省人，所以在這個‘教學活動’上，我們可以給你保留雲省紙傀這樣的名號。”
看見安虞柚眉頭一挑，他微微一笑：“不瞞你說，我老家的同事們一早給我電話了，看到你在電視上的表現，确認是自家培養出來的出息孩子，他們很激動，一直希望我能幫着牽牽線。”
“正好，受中央號召，其他地方也會仿照京城的特案局，在地方上組建自己的班子，各地都在忙着，可能你年紀小不是很敏感，沒注意到……如果你沒有在京城這裏入編，那回去老家肯定一樣會被邀請。”
“你願意給我們官方做事，為人民服務的吧？”這是問她對給特案局工作有沒有心理芥蒂。
“願意、願意。”她點點頭。
領導很高興地拍拍她的肩膀，十分欣慰地表示：“其實這就是看你未來的發展意願。你現在還在讀書，才大一吧？其實不急這麽一會兒決定，等你就業至少也要大四，還有三年。但如果你想留在京城，那就接了京城這邊的邀請，以後就在這兒當特聘專員。如果你想回去雲省，我個人、作為雲省本地出身的人是很高興的。”
“說句實話，地方上面臨的難題肯定比京城的要大，目前來說京城作為首都，資源比較集中，玄門科技等方面發展也是最快，在應對鬼怪一事上肯定處理得最快最好。”
“地方上呢，尤其是雲省，你應該也清楚，雲省發展上不如其他發達地區，若有厲害的大師出來，若能留下來，對地方的意義更大，所以我和雲省的領導班子也聊了聊，他們的态度是比較誠懇的，只是你現在在燕華讀書，他們沒法直接聯絡上你，我無法替他們給你保證待遇，不過你要知道，雲省的人才就那麽多，花家婆婆之外就沒什麽玄門大師了。”
這是暗示她，如果她等得起，可以先不急，雲省缺人，哪怕沒能第一時間找上來，早晚也會尋到她，到時候給她地方上的編制，請她在本地出力。
安虞柚考慮了一會兒就做出了決定，她很難拒絕“雲省紙傀”這麽一個響亮的開宗立派的名號，有官方背書，又有那麽多精英來學習，以及她本人的實力展示，她實在不用擔心不能發展“門派”。
最重要的一點是，她連當初出來讀書都猶豫了很久，若不是書記勸說，她姥姥都不想讓她上京城來，她也不是很想離開故鄉生活。
等讀完了書，拿了學位證書，安虞柚就會回去雲省，苗寨那麽多老人，都需要她照顧，她雖然下山不多，但對雲省山水市是有感情的。
“好！”聽到她這麽說，領導為雲省人感到高興。
願意回去發展故鄉，不貪戀京城富貴，多麽品性高尚的好孩子啊！
“那我先去寫教學計劃了？”
“去吧去吧，提待遇的事情我讓人給你盡快辦了。”
自此以後，雲省紙傀就在玄門占據一席之地了。
因為紙傀的入行門檻低，從手藝功夫來說比那紙紮還要容易三分，說到底是“剪紙”的技巧，只不過能不能成就如安虞柚那般強勢的才能還要更看天賦和侍奉，但即便如此，對官方對大衆這依然是最好“入行”的一門。
不比佛道在修行上的諸多要求，不必日夜累積進行功課；不比其他傀術技術要求更大，學習難度更高；不比旁的若是失敗風險難測，這種剪紙還沒有紙紮點睛被其他“靈”附用的煩惱，紙傀失敗了不過費一張比較昂貴的紙張，便是小紙人被其他邪祟占了去，處理起來也容易得多……
凡此種種，安虞柚的教導課程很快成為官方內部最受歡迎的一門，學習的人數不勝數，幾乎超過了七八成都在嘗試學習，他們之中只要有那麽一小撮“入了行”，打這之後就要比較正式地拜安虞柚為師父。
安虞柚不需要這等“虛名”，也不用徒弟伺候在身邊，不吃傳統玄門那套死規矩，但這不代表官方的人沒有規矩。
古往今來，玄門裏的“師徒”關系都非常重要，尊師重道是寫在文化裏頭的，哪怕是“一字之師”也是“師”，徒弟不能冒犯、忤逆師父，客氣三分那是最少的。
聽得安虞柚認為他們家的紙傀之術始于其母，官方思考之後便答應了她的請求，将此門的師祖定為了安虞柚的親生母親虞菲。
她沒給虞菲的畫像照片之類的東西，卻給了一段苗語古文字，寫的是一段“箴言”，講的是佛理淨化虞菲，其中又以虞菲的生卒年月指代，鞏固其人。
有些懂門道的官方之人略有些遲疑，但看安虞柚态度篤定，他們最終還是認可了她的做法。
安虞柚不是第一次這麽供奉自己的母親——為了不讓她真的成為厲鬼失了往生的路，此前都沒出過錯誤。
她虔誠以自身功德和修行替母“淨化”，現在有了這種開宗立派的功德，作為祖師爺的虞菲一定能獲益更多。
這還只是暫時展現出來的“收獲”，僅從官方角度認個法門上的祖師爺應該是理所應當的，畢竟他們學的确實就是安虞柚從虞菲那裏學來的那些紙傀之術。
想到這裏，安虞柚便更高興了幾分，在寝室裏和姥姥打電話的時候就講了這件事情。
“寶兒被官家看中啦？”
“是，以後工作有着落了，不過我肯定會回來的。”
“嗯，那要好好看，人家器重你，才要你去搞教學……你沒帶過徒弟，這方面多和人家學學。”
“這個是大課堂，和學校老師差不多，不是傳統那種帶徒，不要徒弟端茶送水、給師父洗衣做飯的。”
“噢，是這樣啊，但是你既然自己立了門派根腳，總要有幾個壓得住場子的徒弟，不能只有你一個人……”
“是這樣嗎，姥姥？”
“對啊，再小門小戶，也要有徒弟傳承，要入室的那種徒弟，親傳、正兒八經的那種。”
“可我沒有厚此薄彼的意思啊。”
“傻憨憨，我沒有叫你藏私啊，”安姥姥聲音裏多了幾分笑意，“反正是你循着你媽留給你的東西琢磨出來的，對你媽媽也有好處，無所謂什麽師門內的絕學，但是親傳徒弟不一樣，你要像半個爹媽一樣關照徒弟，徒弟以後也要給你養老送終。”
“你現在還小，可能不理解，但可以慢慢考慮。”
“那麽多人呢，你慢慢挑嘛，總有願意的，到時候你還可以把姥姥教你的巫術傳給他或是将你爸那邊的絕學也傳下去。”
“我爸的……？”安虞柚愣了一下，遲疑地問，“您是說……”
“對，就是那個，我教給了你，也教給了他，他自己琢磨了一些，你可以看着辦傳，若是斷了就斷了，我和你爸都不打算給你壓力。”
“現在才剛開始呢，那我以後上課的時候慢慢看。”
“嗯……”安姥姥拖長了音，像是放下了心，于是聲音便透出幾分困意。
“慢慢看，慢慢看，紙傀的功夫也多呢，你媽留給你的東西有的琢磨呢。”
能入門的馬上就能跟着安虞柚學習紙人“醒靈”，也就是嘗試将一些殘破的魂靈甚至是完整的鬼魂附身在小紙人上面；或者如安虞柚先前所做，賦予紙人更多的功能像是追根溯源之類的尋物尋人。
最高一檔次的，自然是如她那般直接請神，或是請神靈投影或是附在己身或是附在紙人。
安虞柚認為這是難度依次降低的，但對其他人來說只有中間一種有那麽一點點的可能性，不過請了一次這一輩子怕是就廢了。至于說直接祭祀請求顯靈和讓神明落在紙人上，更多人都覺得不可能成，但好歹看過安虞柚的厲害，說心裏一點點期盼沒有那也不是。
官方不會明着說要和她如何如何，兩者間還要保持友好的關系，一次性結清人情不是“做生意”的方式，官方的人很聰明。
安虞柚也清楚，往後的好處還多着，她不必急于一時，左右她目前也沒什麽想法，該教就教，她沒藏私，這點聰明人都看得出來。
“好了好了，不說話了。時間不早，我剛巡了一圈，寨子裏大家夥兒都暗燈了，我也要去睡了。”
“嗯嗯，姥姥晚安。”
這天，安虞柚心情很好地陷入夢鄉。
黑貓初七一甩尾巴，繼續守在她的床頭，當着他的黑貓騎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