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神尊郁蒸
神尊郁蒸
神尊！
那個讓李自緊張到要所有人都後撤三千公裏的神尊！
姜溯握了握手裏從屠妲那裏接過的激光劍劍柄，從骨髓深處透出一點寒意。
綠袍面具人坐在姜溯身邊，黑色的蛇信抽動着，綠色的細眉蜿蜒帶着笑意：“上次一見，太過倉促啦。”他輕聲緩語，像是沒看見姜溯僵直的身體：“你還記得我是誰嗎？”
沒等姜溯回答，他尾音輕飄飄地笑着說：“啊，我又忘了，你現在是仙尊之徒，不記得我了。”
“我是…郁蒸。”
他坐的離姜溯很近，近到姜溯甚至能聞到他身上那股悶熱又濕漉漉的綠藤氣息。也能看到他面具上饕餮紋裏的紅色火焰紋路——什麽火焰紋，那分明是一只只細小的紅色人手，密密麻麻鋪在青銅饕餮上，撕扯着饕餮的獸口。
姜溯的心髒緩慢而有力的跳動着，心中快速過着所有可能的結局。
機甲——不行，萬一進入幻覺，在駕駛艙內就跟進了棺材一樣什麽也看不見。
禦劍——先不提含光劍還在李自那邊維修重鑄，就算是激光劍，她也沒有靈力了。
沒有靈力附着，激光劍也只能是最普通的制式武器。
假裝友好試圖蒙混過關——但按照郁蒸剛剛展現出的速度，他肯定将剛剛圍殺張玲的行動盡收眼底。
……
冷靜，一定有辦法。
姜溯瞳孔微顫，像是呼吸一樣放大又縮小，最終不得不承認一個無奈的結果：她能打出的最好結局，也只是同歸于盡。
Advertisement
一個不是辦法的辦法，她以全部生命為代價，換取能等同于靈氣使用的本源清氣，而後強行将境界短時間內拔高到金丹期。
郁蒸像是看出了她的想法，漆黑帶着暗綠色的眼睛眨了眨，纖細修長的脖頸當着她的面像蛇一樣伸出，繞着到姜溯的正面，與她直接對視。
“別呀……你要是在這裏就死掉，游戲會變得很無聊。”
姜溯呼吸一滞，看着眼前和自己幾乎臉貼臉的神尊，腿上的肌肉一瞬間繃緊，身體所有的本能都在瘋狂喊着“跑！”
她強行壓下了本能的畏懼，終于還是緩緩開口：“游戲？”
“你以前很聰明的。”黑色的蛇信親昵地舔去了她額角冷汗：“你肯定猜到……不，你一定發現了吧。”
“這不是你第一次來到這裏。”
冷白色的光線從地平線邊緣升起，晨光落在郁蒸的長辮上，陰影在他的臉上蜿蜒成蛇型。
潮濕陰郁的碎葉綠藤氣息從饕餮面具上一點點漾出，他的眼睛裏除了一點捉摸不定的笑意，便是篤定。
姜溯微微垂眼，腦海裏飛速掠過一排排圖像，碎裂的本命劍含光劍，崔玫使用的修真界入門棍法，裴玉臂章上的醫修綠色十字花标識，最後停留在垃圾場邊緣，被黃沙埋在地下的卵型艙。
她是在艙內蘇醒的。
“發現了。”她低聲應了一聲：“但…什麽游戲？”
“猜一猜……我可以回答你三個問題。”郁蒸緩慢地眨了眨眼：“要是你猜不出來……我就先把你吃掉。”
姜溯抿了抿唇，謹慎地問出了第一個問題：“這裏的蝕心者，是因為你而被污染的嗎？”
“哎呀？”郁蒸像是沒料到她第一個問題會問到和游戲毫無關系的方面。
漆黑暗綠的眸子裏閃過一抹奇異的神色後才慢吞吞，輕飄飄地歪了歪頭，伸長的脖子像蛇一樣立了起來：“這個嘛……算是。”
“至少這一百來年裏，這顆星球是這樣……”黑色蛇信愉悅地揮了揮：“哎呀，我好像說了不該說的事情，算啦，就當做是送你的回答好了。”
一百來年？那就是說……她上一次在這裏，已經是百餘年前的事情了？姜溯擡眼，直盯着他的眼睛：“複活我的是仙尊嗎？”
“是！”郁蒸看起來更高興了，饕餮面具上的紅色小手撕扯着饕餮巨口，咧的更開了一些：“繼續！第三個問題！”
蛇一樣的修長脖頸幾乎要繞着姜溯的頭一整圈：“第三個問題！”
看着眼前堪稱活見鬼的一幕，姜溯的回憶最終還是停在了那位不可直視的白發仙尊身上。在那次短暫的見面裏，白發仙尊蘭從身上有着一道帶着閃爍着紫色電光的傷口。
先前沒有意識到，現在如果結合自己百年前也來過這裏的事實——那道傷口上帶着的氣息，分明是劫雷的味道。
姜溯迎向那雙滿帶着期待與愉悅的眼睛，聲音沙啞：“仙尊身上的傷，是我幹的？”
帶着碧骨發簪，辮着紅珠綠墜的長發在郁蒸的笑聲裏抖動了起來，他喜悅地上下點着頭：“對呀…對呀！”随即又親昵的用黑色蛇信摩挲着姜溯的額頭：“對呀！！！”
“你真聰明，”綠藤潮氣裹住姜溯，他柔柔緩緩地開口：“這個游戲很好玩，對不對？”
好玩個屁，合着她才是被玩的那個。
姜溯忍不住暗中罵了一句。
賭自己先殺仙尊，還是仙尊先殺自己的游戲？她有得選嗎？
對像郁蒸，仙尊這種存在來說，游戲的樂趣只在她如何掙紮求生吧？！
怪不得會出現“誅溯門”這種一聽就是針對自己的名字。她當時沒有細想，現在想想，這個誅溯門恐怕百來年前就存在了。也難怪那個古怪少年一聽說她的名字，态度立刻大變。
還有那個修仙！
姜溯想起在蘭從逼迫下，将神光喂食給高位存在後的那句孩童音調咿呀而出的“仙人撫頂賜長生”，只覺得更加毛骨悚然。
分明是要殺她，卻還要像貓玩老鼠一樣，慢條斯理地一點點割着肉，放着血，要讓她徹底沒有反抗的機會！
她心裏忽的一動。既然她是仙尊的玩具…
“你不能殺我，是嗎？”
郁蒸喜悅的表情一頓，慎重地望着面前的姜溯，脖子一點點縮了回去，回到了正常人類會有的長度之中：“這可是第四個問題了……”
“不過嘛，既然你都猜到了，我也就賣你一個情。”他坐在姜溯身側，碧骨發簪勾住了姜溯的一縷發絲：“我們不能……至少現在不能。”
漆黑暗綠的眼睛裏沒有笑意，卻帶着一點瘋狂意味：“但，要是你自己死了……仙尊也不會怪罪我們。”
“畢竟…你現在……”郁蒸的聲音竟然帶出了些許憂愁：“太弱了呀。”
“你瞧，你弱小到我都不敢碰你了。”他幽幽嘆了口氣：“還得讓別人把你留下來，才能和你聊會天。”
別人？張玲，還有那個半身沙蟲？那可是至少七人的小隊。
姜溯一窒，就為了把她留下來，一個七人小隊變成了污染物，常林軍死在了污染物的襲擊中？！
就他媽的，只是為了他媽的和他聊會天？
瞧見姜溯眼裏勃然生發的怒火，郁蒸抱着膝蓋，歪頭側臉：“你生氣了…為什麽？你喜歡的那些人都還好好的呢。我甚至沒去領他們入仙門，不好嗎？”
姜溯怒火雖盛，卻仍然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屠妲，裴玉，包括那幾個隊員都還好好地坐在地上低頭清點裝備。
……以妖魔的姿态。
她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便又在幻覺之中了。
滿身布滿紅色疣狀物的妖魔低着頭看着她，黑色瘦弱的妖魔偏着頭看着她，那幾個模糊不清如同影子般的妖魔也看着她。
一切悄悄褪色，融化，又一點點鮮明。
屠妲，裴玉，還有那幾個隊友又一次出現在了姜溯面前。
幻覺消失了！
姜溯猛地轉頭看向身側，卻發現日光下白到晃眼的沙子上什麽也沒有，一點壓痕，一點凹陷都沒有。
只有鼻尖一點極淡的，悶熱又潮濕的綠藤氣息提醒着她。
剛剛，就在這裏，坐着神尊郁蒸。
【當前任務：逃離“巢”】
【任務描述：濕巢覆卵，穢土轉生】
【任務獎勵：無（努力活下來吧，宿主）】
【當前完成度：10%】
【當前污染值：98】
那個神尊，竟然真的沒有污染她。污染值的數值比起從黑市出來的時候甚至還下降了一點……算一算污染衰期，在她和屠妲撤退到025高地的時候只有93左右。剩下的幾點是她剛剛和張玲以及那個黃袍道人纏鬥時造成的污染吧。
姜溯長長吐出一口氣，像是要把那股陰郁的味道呼散。身後卻傳來了屠妲憂慮的聲音：“姜溯……你在和誰說話？”
“你出現幻覺了？”裴玉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她。
那幾個不知名姓的隊友們此刻也明顯表露出了戒備的神态。
忘了在幻覺裏和人說話，是會被現實看見這回事了。
一個個想法在姜溯腦海中閃過：
“李自副隊曾經說過…一旦發現隊友出現幻覺，第一時間上報，不得隐瞞。他們必然會繼續上報。”
“第一次的我與仙尊為敵，這一次很顯然也要繼續為敵…而作為執巡大隊，實際上，他們的立場和我是一樣的。”
“有困難找警察，放在這個世界應該就是…有污染物找執巡隊啊！”
她斟酌了一下，盡可能溫和地開口：“我剛剛看見了神尊。”
盡管姜溯的語氣已經十分柔和，卻還是看見面前幾人震驚到失色的表情。
屠妲下意識按下了靈光的通訊，原本一直撥不出去的信號也在郁蒸離開後恢複了正常。
仇城的聲音在一片死寂中響起：“小屠？你們現在情況如何？是遭遇了污染物嗎？”
“小屠？老常？”
看着幾人還沒有回過神，姜溯輕咳了一聲：“仇隊長。”
“是姜溯嗎？你們現在情況如何了？”
“嗯，我們剛剛遇到了污染物。”姜溯的聲音平緩：“常…常林軍犧牲了，其他人都還好。”
通訊那頭的死寂帶着茫然：“你們都還活着？”
屠妲木愣愣地點了點頭，很快又意識到什麽，連忙開口：“嗯，都還好，除了姜溯受了點傷出現了幻覺。”
“也不一定是幻覺。”仇城卻安慰道：“你們現在污染值測了嗎，報告給我。”
姜溯低着頭，讓裴玉拿着臨時檢測儀的貼片貼了上來：“98。”
比從黑市出來竟然還少了一點。
不過算一算污染衰期，在她和屠妲撤退到025高地的時候應該就差不多只有90。剩下的幾點是她剛剛和張玲以及那個黃袍道人纏鬥時造成的污染吧。
那位神尊郁蒸竟然一點都沒有污染她。
屠妲，以及另外幾人都上去測了一下，等到裴玉給自己測完，衆人才回報仇城：“都在兩位數內，沒有危險值。”
“不用擔心——”李自的聲音從通訊頻道裏傳了出來：“既然在正常值內，就說明污染還是可控範圍，回去洗個澡就能下降了。”
像是為了安慰兩個實習生和臨時工姜溯，李自語氣輕松：“就算你們真的被污染了，有污染監測儀，還有疫苗，總能被救回來的。”
“對了，你們遇到的污染物等級是什麽？”
裴玉一怔，這才意識到剛剛沒有先說明遇到的污染物等級：“兩個A級……”
李自的聲音雖然輕松，卻難掩一絲悵然：“只是A級啊……唉，老常實在、”
還未等他後半句出口，裴玉便繼續說下去：“姜溯說，她看見了神尊。”
大概是過于驚詫導致機甲操控失誤，通訊頻道裏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擊聲和李自的驚叫聲。
仇城更是直接開口：“姜溯。”
姜溯嘆了口氣：“是，在和兩個A級污染物作戰結束後，神尊坐在我們身邊。”
仇城顯然是想罵人的，但污染值沒有過百的現實又擺在那，以至于他只能在一種不上不下的狀态中艱難開口：“确定嗎？只有你看見了對方？！”
姜溯誠懇地點頭：“嗯，應該是這樣。”
李自終于重新穩定好了機甲，深呼吸了一下才繼續撐着輕松的假象：“不用擔心…可能只是你對污染特別敏感吧。接近神尊的靈仙級就已經能在一定範圍內影響人類認知了，神尊級完全能做到讓你們都未察覺的情況下出現…”
“而且，也不是沒有先例。承安醫藥發明的針對淺層污染寄生所研發的疫苗，以及我們使用的污染檢測裝置，包括蝕心者檢測裝置，實際上都是基于一位對蝕心者過敏的人的研究産物。”
“你可能就是這樣的第二人。”
不會是上輩子的自己吧？姜溯咽了咽口水，小心翼翼：“呃，那……那個人是誰？”
“姬上将家的姬挽星，怎麽問這個？”李自沒繼續糾結這個無關緊要的問題：“你先跟我說說，你看見的神尊級是什麽模樣？”
“穿綠色長袍，帶着青銅饕餮紋面具，頭上帶一堆綠色發簪…黑發，眼睛黑色偏綠。身高一米九，體型…偏瘦。”姜溯複述出神尊模樣，很快聽到仇城那邊傳來了極快的打字聲：“還有嗎？祂和你交流了嗎？”
“……交流了。”姜溯坦白：“他說他叫郁蒸。”
通訊頻道傳來了一聲轟響，好半晌才聽到李自生澀，故作輕松的聲音：“哈哈……不用擔心，祂……祂确實是神尊級。”
像是也察覺到自己在胡言亂語，李自很幹脆地閉上了嘴。
仇城則只丢下了一句“即刻返回。”便關閉了通訊，留下姜溯對着屠妲面面相觑。
“什麽情況？你們都知道郁蒸是神尊？”
屠妲語氣發虛，手臂微微發抖，眼睛開始漫上猩紅：“郁…神尊級剛剛就在身邊嗎？”
還不等姜溯回答，便看到自己的靈光上彈出了一條鮮紅的警告通知：
“MWG-01火石星危險等級已上升為高危！”
“MWG-01火石星已啓動一級戰備狀态！”
“請各級人員進入戰備待命狀态，随時聽候指揮！”
她腦海內的進度條也又一次悄然變化。
【當前任務：逃離“巢”】
【任務描述：濕巢覆卵，穢土轉生】
【任務獎勵：無（努力活下來吧，宿主）】
【當前完成度：15%】
【當前污染值：9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