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雖然貧困
雖然貧困
旋轉出殘影的門框忽的卡了一下，眼看着就要爆出紅光。
姜溯忙不疊摁下了那幾只蠢蠢欲動的金色蠕蟲，站在圓臺上帶着頭盔一臉乖巧。
門框子的紅光一閃而過，安靜了下來。
隔着十幾重的特質玻璃，寬檐帽的手從熱武器發射按鈕上挪了開來。
剛剛紅光乍起時，他幾乎條件反射就要摁下去，直接夷平。
…………
拿着一張臨時通行證，姜溯回到了實習生休息室內。
屠妲正躺在沙發上，雙腳交疊，臉上蓋着一個本子，手上被墨水染的漆黑。
裴玉坐在另一張沙發上，正拿着個《生物機械裝甲能源系統維修》的虛拟屏幕翻看着。
“唔。”屠妲的耳朵一動，擦了擦口水，猛地坐起：“檢測完了嗎！”
姜溯點了點頭：“營長讓我在這裏等那位崔、”她話音剛落，就看到裏間的崔玫帶着一堆文件走了出來。
崔玫先是瞪了一眼假裝認真寫檢讨的屠妲，然後将一疊疊紙質文件遞給了姜溯：“你之前不是問招工嗎，這些是我們的招工計劃。”
她的聲音略微擡高，顯得有些嘶啞。
姜溯伸手接過一沓文件，目光在她喉嚨上一掃而過。
那是一條如同活着的紫褐色長蛇的瘢痕，纏繞在崔玫的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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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垂下眼，仔細的一份份翻閱過去。
食堂幫工，不行，她不會做飯，辟谷都辟了百十年了。
清潔工……這個倒是可以。姜溯定睛一看，上邊的招聘要求上寫着：僅招收機器人。
嗯，不行。
姜溯翻完了生活類的，愕然發現生活類招工居然只招收機器人。無奈，她只能在崔玫笑眯眯的眼神下翻開了第二類。
軌道醫療，不行。
機械維修，不行。
xx等物質損害控制……這是什麽東西？姜溯又翻完了一本，驚恐地發現她連那個xx都念不出是什麽字。
而且這一頁專業性也太強了！
她什麽都不懂！
難道她堂堂一個元嬰期（雖然修為歸零）的修士，連個混飯吃的工作都找不到了嗎…姜溯整個人都灰暗了下來。
崔玫的笑意更甚，點了點最後薄薄的一沓：“看看這個？”
姜溯不抱期望的打開了最後一份文件夾：
招收臨時執巡隊員，完成三次任務後可轉正。
周薪十四萬，加班薪資雙倍。
發布人：仇城
招收臨時格鬥教官，教導內容為近身格鬥。
周薪七千，上三休四。
發布人：崔玫
姜溯的目光停在了崔玫的名字上。
崔玫笑着指了指：“算是我私人聘請，給這幾個軍校的小崽子們加課。”
一份工作是十四萬周薪…也就是兩個月左右就能還清治療艙的欠款。另一份工作則是崔玫的人情…姜溯猶豫了片刻。
考慮到她丹府裏的那些蠕蟲，她并不是很想長期留在這裏。
萬一哪天又放清心曲，那些小蟲子搖頭擺尾跳舞，姜溯怕不是直接被當成蝕心者被熱武器糊一臉。
崔玫很快也看出了姜溯的遲疑，并不惱：“我過會再來，你仔細想想。”
“好，謝謝。”姜溯捏着紙坐了下來。
休息室的門剛關上，屠妲紅色的腦殼就湊了過來：“哇，十四！萬！”
姜溯遲疑：“這是……高還是低？”
“當然是高……”屠妲唏噓：“不過也正常，這樣招募進去算是外援，享受的福利不全。任務出意外的概率又很大。”她的手指點了點裴玉：“裴哥和你之前不是碰見過三次嗎，正常執巡任務差不多兩天碰見一次。”
少女嘆了口氣：“要是我入學的時候知道執光軍校還有學分這種東西，我媽就算打斷我的腿我也不報這裏……窮死我了。”
“你們沒有實習工資嗎？”姜溯疑惑地問。
這下，裴玉和屠妲都沉默了。
“有，但是都耗費在機甲上了。”裴玉擡起手中的虛拟屏幕：“一架普通的小型生物機甲造價百萬到千萬不等，軍用的巨型機甲億元起步。功能性機甲按照用途不同，有幾十萬的清潔機器人，也有幾千萬億的太空要塞。”
“雖然賺的也不少，但是為了提升機甲性能，我們只能省吃儉用了……”屠妲垂頭喪氣：“窮到只能吃林媽的飯。”
一架普通的小型生物機甲造價百萬起步。
姜溯只聽見了這句話。
“軍校生購買生物機甲優先價能控制在一百萬。”裴玉看出了姜溯的心思：“而且能免除你的醫療艙欠款，你躺了119分鐘，打完折是九十九萬九。”
不！不要再說了，她真的會忍不住心動的！
姜溯握着紙的手越來越用力，終于做出了決定。
“還是不了，我慢慢攢錢吧。”
她不是畏懼被人發現自己的特殊性，她只是從心而動。
見姜溯已經做好決定準備起身，裴玉繼續低下頭去看那本《生物機械裝甲能源系統維修》。
屠妲已經精神起來，卻死活不想往紙上寫除檢讨書三字外的第四個字：“一想到寫完要關禁閉就不想動筆……”
“裴哥，怎麽又開始看機甲維修的書了，你設計的內容學完了？”
“嗯。”裴玉低頭繼續翻頁。
屠妲的頭湊過去：“蝕晶熔煉方式——高溫下煅燒雜質的溫度分別為一千二百度，一千五百……呃，要從這種基礎開始學啊。”
手已經握在門把手上的姜溯忍不住回了下頭：“我能看看嗎？”
裴玉遞過屏幕：“你可以在靈光內的星際圖書館借閱。”
他的話很平淡，好像只是正常的信息交流。
姜溯道謝，學着裴玉的樣子捏着毫無實感的屏幕，快速浏覽着《生物機械裝甲能源系統維修》上的文字，終于看到了屠妲剛剛念出的一連串她頗有既視感的溫度。
那是一張表格，左邊寫着溫度，右邊寫着該溫度下會被煅燒去的雜質。
在表格邊上，為了便于閱讀者理解，甚至還放了一個立體圖像展示熔爐形态。
熔爐圓滾滾，三只腳，還有個蓋帽兒。
圖像下寫着“最早熔爐形态”
狗屁熔爐，這是神農谷的煉丹爐啊！
姜溯面色不變，心中驚濤駭浪。
剛要往下滑，煉丹爐的立體圖像就自己開始展開疊代，形狀不斷變化，從那原始的鼎爐逐漸變成了機械爐心。
立體圖像下，還有一行小字：自無名氏發明蝕晶熔爐後，歷經百餘年，熔爐形态經歷過三次大變革。
百餘年…至少百餘年前，有一個修真界的修士來過這個世界嗎？
是他傳下了鼎爐，也是他傳授的《大龍威棍》？
姜溯默默地把屏幕還給了裴玉，低聲說了句謝謝後推門離開。
崔玫倚在牆邊，雙手抱臂看着姜溯：“你準備去仇城那邊？”
“嗯，抱歉。”姜溯手裏捏着紙。
“不需要道歉，我本來也只是擔心你不想去執巡大隊直面污染物才給出的第二選擇。”她的聲音低沉沙啞：“以你的實力，生存并不難。”
她從衣兜裏拿出了一枚機械鈕，塞到了姜溯手上。
“我以前的生物機甲。”崔玫握住姜溯的手：“型號是玄女九七型，雖然已經很舊了，但靈敏度依舊是數一數二的，正好适合你。”
姜溯看着手心裏那枚小巧如耳釘大小的機械鈕，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這還是第一次在這個陌生的世界裏，接收到來自陌生人的饋贈。
崔玫拍了拍姜溯的肩膀：“是我私人的謝禮。再次感謝你殺了楊平。”
姜溯手裏握着機械鈕，下意識擡頭看着崔玫。
“我和她是同校同期。”崔玫眼睛裏恍惚有一點悲傷和懷念：“軍校畢業後，我留校任職，她遠駐邊疆。”
“你也看到了，我喉嚨受過傷，是她把我背回去的。”
盤着頭發，穿着黑色高領內搭的崔玫微微勾了下領口：“所以，你能阻止她，沒讓她殺死我的學生，我很感謝。”
姜溯低下頭，手裏握着機械鈕。
她忽然有一種悲哀感，像溺水一樣漫上心頭，把她的心髒往冰窟裏拽。
這悲哀感來的莫名又熟悉，就好像過去漫長時光裏，她長長久久地浸在冰窟之中，連呼出的氣都凍成冰霜。
崔玫幫她把機械鈕固定在了耳垂上：“這個會和你的基因綁定，不是你本人，外人是無法啓動的。”
姜溯點頭，學着當初白如晦的模樣撚了一下耳垂。
只瞬息之間，機械鈕展開，包裹住了姜溯。姜溯的視線快速上升，到最後幾乎看不見崔玫的頭頂了。
她被安全帶妥妥帖帖地固定在座椅上，面前是一長串的儀表盤，和不知什麽功能的手柄，拉杆，按鈕。只有一個雙手握把她能看明白——大概是方向盤。
問題來了，她雖然有了機甲，但她不會開。
姜溯好奇的摸了摸方向盤，機甲靈敏地往前一竄，然後一個劈叉坐在了地上。
現在她能看見崔玫的臉了。
姜溯無奈地撚了下機械鈕，收起了玄女九七型。
崔玫笑的毫不遮掩，抱着胳膊前仰後合：“不錯，你說不定還有機甲特技的天賦。”
不，在她沒學會怎麽開機甲前，她大概是不會再動這東西了。
丢人不說，還沒有武力值。
如果笑死敵人也算武力值的話，我說不定可以靠這個笑死幾個人…姜溯默默腹诽着，卻還是十分感謝崔玫的好意。
她大概明白崔玫為什麽對她這麽友好，救下學生，殺死楊平算一個，更直接的目的還是希望能把自己招進軍校…可惜，要讓崔老師失望了。
姜溯鄭重行禮。
“我也用不上了，本來想留給裴玉，結果那孩子自己設計機甲，死活不要。最後還壓在我手裏送不出去。”崔玫擺了擺手：“你不是要去仇城那裏應聘嗎，我帶你過去吧。”
雖然性別不同，年齡不同，世界也不同，但姜溯總覺得自己隐約有種幻視，崔玫身上像極了修真界裏的劍閣教習長老。
“謝謝崔老師。”她真心實意地再次道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