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找到老婆
找到老婆
仇城的休息室和實習生的休息室相隔并不算遠，穿過走廊就能看到一個圓形的小廳。
剛執行完上一個執巡任務的幾人正癱在沙發上，有人拿着屏幕寫寫畫畫，有人滿臉血都不擦，直接坐在地上靠着沙發呼呼大睡。還有人霸占了将近半個廳的空間，擺出一地機械零件，帶着護目鏡不知道在焊些什麽。
招收臨時執巡隊員的仇城身上蓋着軍服，臉上蓋着寬檐帽，兩腳交疊在辦公桌上，全然一副睡午覺的姿态。
崔玫雙手抱臂，一腳踢上辦公桌：“老仇！”
辦公桌晃了晃，仇城的手從軍服下抽出，微微掀開帽子看了一眼，聲音沙啞又疲倦：“打架明天再說……我們剛忙完。”
“你讓我留意的新人我給你找到了。”崔玫索性直接拿走那頂寬檐帽丢在桌上：“你要不要，不要我帶走了。”
她話音未落，整個廳都靜了一下，坐地上打呼的人也停了一下：“仇隊那個通知挂了幾年了？”
“兩三年？”
“沒想到還真有不怕死的——呃，的英勇公民報名啊。”那人口無遮攔，剛要繼續說下去，就被困倦的仇城一個眼刀殺過去轉了腔。
姜溯尴尬且友好地沖着那個滿臉沙塵的仇城笑了一下。
仇城坐了起來，捋了捋散亂的頭發，卻只捋下一把沙子，等他若無其事放下手，就看見了還沒他胸口高，看起來細細弱弱的姜溯：“？”
這幅模樣，實在不像是崔玫口中值得留意的人。
崔玫輕描淡寫：“二隊楊平被污染了，成了蝕心者。”
“什麽！！”仇城噌地一下跳了起來：“那老寧，王姐呢？”
“都死了。”崔玫點了點下颌，示意仇城看向辦公桌前的姜溯：“楊平成了道子級污染物，污染途徑是巨型機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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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城臉上的冷汗唰一下全下來了：“那不就是專克機甲？現在組織派出誰去清理了？需要我們增援嗎？”
圓廳裏所有人默不作聲地開始清點裝備。
“沒派人。”崔玫聲音低沉：“她死了。”
仇城和他的隊員們一頓，最先反應過來的還是仇城。
“難不成…你是要告訴我，楊平是這個小姑娘解決的？”
崔玫點頭。
仇城這下才認認真真地打量起了姜溯，眼神古怪：“真是你解決的？”
他仍舊有些不可思議。
污染物的等級大致分為十級，從E級開始至A級，是最常見的污染物等級，也是他們通常負責的清理對象。
在A級之上，污染物便被分成了道子，靈君，靈仙，神尊，天尊。
污染物的強度随着分級的增加，并不是均勻上升，而是呈幾何級倍數暴增。就算是他們這些在邊軍泡了十多年的人，也不敢保證面對道子級污染物就能活下來。
靈君級別，要出動十幾個團才能勉強壓制。
靈仙級戰役十年來只有一次，幾乎可以稱作是絞肉機，幸存者百不存一。只看全息影像都覺得心驚肉跳。
而楊平，正是那次戰役裏的幸存者。
“也多虧大家通力合作。”姜溯點了點頭，将那張招收臨時執巡隊員的紙遞了上去：“我是來應聘的。”
仇城大掌一揮，直接拍在了姜溯肩膀上：“好！”
“你被錄取了！”
就這樣？不查一下祖上三代，也不查一下她那失效還未再激活的身份碼？
姜溯被拍的身子一歪，眼睜睜看着仇城從抽屜底下扒拉出了一堆文件。
“看完入職須知以後簽個字，寫一句‘我已知入職風險，自願入職’，然後這裏、這裏、還有這……”仇城一份份攤開文件。
姜溯低頭認真看去，保密條款雖然也寫了一張紙，但真正值得注意的也只是那句：“違反者将移至軍事法庭進行仲裁。”
責任條款并不算多，安全風險條款則詳細描寫了入職後面對污染物可能造成的影響。
“…入職期間，出現傷亡由執光星域【——】專項全職負責，傷亡賠償條例見附表07。”
“風險包括但不限于：精神損傷（不可逆），寄生，污染……”
密密麻麻的“不限于”列了幾張紙，看得姜溯頭皮發麻，等到看到周薪十四萬的時候才緩了一點。
仇城卻也沒有催促的意思，坐在辦公椅上，手裏轉着一只簽字筆：“想清楚了再簽，我們每天幾乎都要和污染物交戰，這些風險并不是誇大其詞。”
姜溯深深吸了一口氣，點了點頭，正色：“我明白。”
“那就簽吧。”仇城将手上的簽字筆放到桌上，推到了姜溯面前。
身份碼失效，姜溯只能用指紋沾着印泥蓋在了名字邊上。
仇城在抽屜裏翻了翻，從最底下翻出公章，在每頁簽名邊上都蓋了一下。
“歡迎你入職，從現在起，你就是我們隊伍裏的一員了。”仇城點了一下一式三份的文件，将它妥帖收好，和姜溯敬了個禮。
姜溯接過自己那份合同，跟着動作并不算标準地敬了個禮：“那我現在該喊你隊長了嗎？”
“是的。”仇城将軍服披在身上，用寬檐帽擋住自己滿是沙土的頭發，朝着不遠處坐在機械零件堆裏的人喊了一句：“老李！”
那人摘下護目鏡，望了一眼後随即起身。
“李自，副隊，第二指揮，輔修一點緊急醫療。”仇城笑了下，給姜溯介紹：“你和他去拿裝備吧，順便讓他帶你認人。”
靠在一旁柱子上，許久沒有出聲的崔玫也露出了一點笑意：“記得先給她安排點訓練——如果你不想看見她的機甲當着污染物的面一個劈叉的話。”
仇城一愣，低頭看向姜溯。
姜溯只能回以尴尬的笑：“我不太熟悉機甲。”
“沒關系，入職有三天的培訓期，教導新人熟練裝備……”仇城正了正帽子，跟着崔玫往外走去：“不過也只有三天，我們任務很繁忙，你最好還是盡快熟悉起來。”
見仇城帶着合同離開，手上還拿着護目鏡的李自對着姜溯随口笑了下：“不用擔心，都很好上手的。”
姜溯試探：“李副隊？”
“喊我老李就行，我今年家裏孩子都五歲大了。”李自帶着她走到幾個隊友身邊：“常林軍，開重甲的。”
右眼一道疤痕，帶着機械義眼的常林軍擡頭看着她，從髒兮兮的衣兜裏掏出了枚光爆彈：“見面禮。”
姜溯捧着光爆彈呆了一下。
李自笑了笑，帶着她挨個認了過去。到最後，姜溯的手裏捧着各種各樣古裏古怪的武器。
有短刀匕首，也有光爆彈，最讓她震驚的是，還有人塞給了她一個弦爆彈。
就是當初張危危徒手搓出來的那個大殺器。
李自帶着張危危往倉庫走去：“不用擔心，這是表示歡迎。”他的腳步忽的一停，回頭嚴肅地問向姜溯：“你廚藝如何？”
“能煮熟。”姜溯挑了一個自己唯一能完成的成就。
“好吧，不用擔心……我們有自己的食堂。”李自嘆了口氣：“就是很難吃。”
回憶起在裹屍袋裏吃的那塊又膩又齁的幹糧，以及屠妲每次欲言又止的表情，姜溯就着這個話題問：“我們食堂很差嗎？”
不為別的，主要是她現在有點餓。
修為必須要到築基才能完全辟谷，她前世雖然是元嬰修士，可現在也不過練氣二階。
她真的很餓。
李自的表情有點難堪，忍不住長長嘆息：“其實不差，就是單純的難吃。”
“除了基礎武器，你有什麽比較習慣的特殊裝備嗎？”他領着姜溯走進房間，左手在門前一擡，靈光通過驗證後，幾重鎖的大門滑開：“不用擔心，臨時執巡隊員的武器耗費也是我們全包的。”
跟着李自進入房間，姜溯眼前一亮。
這裏的武器比格鬥臺邊上的可全了太多，除去熱武器，冷兵器也被收納的整整齊齊。
最關鍵的是，這裏總算有劍了。
“唔，你穿這件吧。”李自彎腰從櫃子上取出兩件黑色作戰服，又拿出了一條軍事腰帶和幾個一看就是固定在四肢上的便攜束帶：“不用擔心，壞了就換。我們別的不多，這個管夠。”
姜溯抱着手上越堆越多的裝備，眼看着李自就要在她身上堆出一個小山。
“嗯？你怎麽不用空間鈕收起來？”李自回頭：“沒有空間鈕？”
姜溯點了點頭。
“不用擔心——這是配套的裝備，合理分配”李自又掏出了幾個銀白色的空間機械鈕：“先收起來，回去再整理。”
姜溯從裝備小山下抽出手，接過了空間鈕，總算卸下了重擔。
“基礎裝備就這些了，你去選選你順手的武器吧。”李自拍了拍手，點開靈光開始記錄。
不得不說，執巡大隊實在是財大氣粗。姜溯捏着空間鈕，讓自己看起來盡量沒那麽雀躍地走向冷兵器區域。
“嗯？你用冷兵器啊，那些武器放太久了，可能已經壞了。”李自一邊填着記錄表，一邊好心提醒。
姜溯回頭笑了下：“用習慣了。”
李自不置可否：“好吧，如果壞了的話，我幫你登記，看看有沒有人能維修。”
這倒不用，她們劍修為了養本命劍，通常都會學那麽一兩下鑄造功夫。別說是劍，打造一些其他兵器問題也不算大。姜溯的目光直接停到了長劍的區域。
李自的話并沒有說錯，這幾柄長劍幾乎都被鏽蓋滿了，連劍鞘和劍柄都看不清模樣，完全不像是還能夠正常使用的樣子。
姜溯心下卻是一喜。
劍柄和劍鞘鏽死，反而能更好保護裏邊的劍身。
她擡手握住劍柄，微微活動一下直接拉開，目光卻凝在了雪白瑩亮的劍刃之上。
劍刃果然保存的非常完好。
完好到她甚至看見了劍身上繁複華麗到如同裝飾的【姜】字印鑒。
這是她鑄的劍。
很難講姜溯看到那個熟悉的印鑒時，究竟是什麽心态。像是巨石落地，又像是石塊滾落深澗，帶起重重回響。
果然如此啊。
姜溯背對着李自，将那柄長劍重新收回鞘中。
她又拿起了一柄，拉開，【姜】。
接連四五柄，有的劍刃已經缺口卷刃，有的還依舊如新，唯一相同的是，劍格下的劍身上都有着她的印鑒。
等到姜溯的手即将摸到最後一柄鏽紅到幾乎成鐵坨坨的長劍時，她的手頓了頓。
鐵坨坨晃了晃，當着她的面一點點掉渣。
李自還在她身後絮絮叨叨地填着表。
姜溯向來極穩的手顫了一下，輕柔地摸上了那個不斷晃動的鐵坨。
“唳——”一聲清亮如雀鳴的悅耳劍鳴立刻響起。
李自驚訝地擡起頭。
姜溯握住了褪去鐵鏽，露出原貌的劍柄。這柄劍她太熟悉了，熟悉到掌心的每一寸薄繭都能和它完美對應上。
她來到這裏後一切的迷茫焦慮，都在握住劍柄的時候湮滅。
“嗯？剛剛是不是響了一聲？”李自茫然的擡頭掃視了一圈，看到姜溯站在長劍的區域前：“你看中05號了？我們檢測過，那裏邊只是斷劍。”
“她不是05，它是含光劍。”姜溯聲音難掩激動，幾乎要落下淚來。
……等等，斷劍？
姜溯握着劍柄往外一抽，過于輕的重量讓她心中一沉。
劍柄抽出，劍格上只有殘劍一片，劍鞘裏倒出了碎裂成了十幾片的劍身。
本命劍碎裂成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就是她這個執劍人死了。
姜溯垂下眼，顫着手撫摸着透亮如水的薄刃。
她真的死過一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