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初級棍法
初級棍法
崔玫松開手臂,直接走到了裁判席。帶着半指手套的手直接按下鈴,宣布對局結束:“不用打了,小屠,你輸了。”
屠妲猛地僵在了當場,汗水從紅色的發絲上滴落到她的眼皮上,挂在睫毛上将墜未墜。深藍色的眼睛緩慢收縮,将因為過度興奮而擴開的瞳孔收回到正常大小。
全場在鈴聲響起後進入了漫長的死寂。
屠妲低下頭,看着自己的身上。
崔玫并沒有說錯,她的确已經輸了。
她以為姜溯只是在一味閃躲,卻沒有察覺到她右手并起的劍指穿過她的防線,以極為刁鑽的角度輕擊在她的死穴上。
姜溯攻擊太輕,輕到完全沒有讓屠妲察覺,也沒有讓圍觀的人發現。
終于有人狐疑道:“怎麽就輸了?小瘋子打的不是很兇嗎!”
這一問打破了死寂,周圍的人紛紛應和:“就是!我看那人只來得及躲閃,怎麽崔教官卻判屠妲輸了?”
衆人議論紛紛,崔玫卻關了靈光,一個箭步跳上臺子:“小屠,你下去好好複盤。”
“好!”屠妲眼睛發亮,往臺階走的時候回頭看了眼姜溯,用力握拳:“下次,我不會再讓你只和我打指導局了!”
的确是指導局。
姜溯雙指聚氣成點,每次點在她死穴上都會留下一點細微的紅色。屠妲攻勢不停,她也就一直指點着屠妲每個招式裏的漏洞。
堪稱細致入微。
崔玫左手一甩,一根銀白色的短棍,彈出了四五尺長的棍身,橫在背後:“你慣用什麽武器?我們來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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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淺棕色的眼睛映照出了穿着破舊衣衫,長發披散的年輕女子,映照出姜溯略有些詫異的面容。
姜溯沒有拒絕,四下張望了一下,果然在格鬥臺邊緣發現了武器架子。
從槍到看不懂的火炮,從匕首到長棍,唯獨沒有劍。
姜溯的視線在放武器的架子上停滞了片刻,在崔玫以為她會選擇熱武器對抗的時候,她的手放在了架子上。
掰。
一根支撐架子的鋼筋硬是被她掰了下來。
這倒是報告中另一只污染物的死亡原因一致…崔玫長棍杵地,和姜溯行禮後,雙手持棍,迎了上來。
雖然只是普通對局,崔玫卻絲毫沒有放水的意思,棍勢帶着破空聲砰然砸下。
姜溯瞳孔倏然鎖緊,緊緊盯着崔玫落下的棍子。
她不會看錯,那是修真界入門棍法《大龍威棍》的第三式,名為垂山。
裴玉手臂上的神農谷綠色十字花。
崔玫用出的入門棍法大龍威棍。
被隐匿的靈氣,斷絕的靈根。
這似乎都在說明一件事…這個世界上,存在修真者。至少也是曾經存在過。
她來不及想更多,因為崔玫的棍已經砸到了她的面前。姜溯扯身後傾,斜斜一個空翻便避開了棍勢。
崔玫也并不意外,銀棍落地後,借着反彈的力道如同長鞭一樣甩了過來,撞上了姜溯格擋的鋼筋。
金屬相撞後爆出一團璀璨的火花,未等它熄滅,一棍一鋼筋便已經相擊打出了更多星火。昏暗熱鬧的壬區不知什麽時候安靜了下來,似乎所有人都在聽着金屬相擊的轟響。
“砰!”崔玫半仰,單膝在地,掌心握着長棍往上一送,便要打在姜溯下颌。
這是入門棍法的第七式,翻山。
在這招式後,她應該要接第八式,攔山。姜溯左手直接抓住長棍,借崔玫掄棍的力道翻身躍起,蹬在了她肩上。
如果說原本姜溯只是想簡單證明一下自己實力,争取在這裏找一個工作。現在她的想法變了,她想看看這位實力遠在屠妲之上的崔教官為什麽會用修真界的入門棍法。
這個世界與修真界,又到底有多少聯系。
圍觀的人群緘默無聲,臺下亮起了一圈圈的靈光屏幕,有人拍照,有人錄影,也有人在轉播。
壬區的鐵門吱吱嘎嘎地再次打開,原先在崔玫靈光屏幕裏觀戰的人帶着寬檐帽子,匆匆趕到了格鬥臺的人群之外。不需要他們動手,身後穿着白色制服的警衛就直接開啓了信號屏蔽,掐斷了所有外傳的渠道。
白色制服警衛頭都不擡,按照命令拉成人牆疏散隔離。
寬檐帽站在臺下,緊緊盯着臺上的兩人。
星火接二連三地爆開,像煙花一樣轉瞬破碎。
在修真界,越是易學,就越是難精。就像《大龍威棍》,因為簡單易學好練,并且威力也不差,被選為了各大門派通用的教科書,成為了入門棍法。
但既然敢起名為《大龍威棍》必然有着與之相匹配的實力。
配合上靈氣吞吐,在第十八式移山後,最後一式倒海将會将前邊十八式的威力疊加起來,避無可避,躲無可躲,破空聲如龍嘯。
如果說前邊的招式還能靠自己天賦自己推測摸索練出,最後一式必然是他們沒有見過的人無法推測的。
除非這個詭異的世界裏,還有人屠過龍。
姜溯黑色的眼睛倒映出了那銀龍長嘯而來,再次确定。
寬檐帽見到那閃爍的銀色光芒後,瞳孔放的更大:“崔……”
被警衛驅散的人群同樣呆呆地站在疏散的道路上,回首看着格鬥臺上的銀光。
坐在臺下不遠處的屠妲驚愕站起:“崔……”
揮舞長棍的崔玫并無收勢停手的意思,撥棍如龍,帶着一往無前的氣勢襲上姜溯。
這一棍沒有一絲靈力,是她全靠自身的力量發出。
姜溯緩緩一抖鋼筋,目光同樣凝望着崔玫。
她像上次那樣,一蹬格鬥臺的地面,離弦之箭般刺了過去。臺下人驚愕的呼聲剛出喉嚨,她的鋼筋就已經刺入了崔玫撥動的銀棍。
她沒有停。
鋼筋節節穿透,勢如破竹,直刺崔玫心口。
臺下人的話語終于說完。
“…玫!”寬檐帽一巴掌拍在了結束鈴上。
“…老師!”屠妲踩着椅子幾乎要沖上來。
在格鬥臺上,崔玫和姜溯只有一臂距離,近到她們甚至能看見彼此臉上流淌的汗珠,呼出的白霧。
在最後一刻,姜溯手腕卸力,鋼筋并未穿透崔玫黑色的作戰服。她手指順勢向前,食指與中指并起,輕點在了崔玫的胸前,那個黑底銀字,繡着名字的長條形牌子上。
而被她用鋼筋損壞的斷棍裂口處,也停留在了她的脖頸處。
最後一刻,不僅她留手了,崔玫同樣也看出她已經沒有體力這件事,将釘來的長棍收了勢。
不用靈力,也不用生命換取氣息,只倚靠自身的能力去和對方搏擊……姜溯只覺得眼前陣陣發黑,幾乎力竭。
崔玫笑聲低沉,一抹額頭上的汗水,攬住姜溯就把她抱下臺子放在了休息的長椅上。在旁人目瞪口呆的視線裏,将裁判席邊上的水遞給了姜溯:“來我們軍區吧,我可以保證把你推薦入軍校!”
姜溯喝着水,差點嗆死:“什麽意思?”
“就是保送,免試錄取。”邊上的屠妲一臉幽怨:“崔老師,你都沒推薦我!”
崔玫嫌棄地瞥了眼屠妲:“一上格鬥課就開始發瘋,上軍事指揮就開始犯困……我推薦你只會讓我在軍校名譽掃地。”
寬檐帽走了過來,面色并不好看。
崔玫将視線輕飄飄地停留在他的制服上:“衣服都不換,這麽急?”
“你怎麽能擅自拉她上格鬥臺!萬一她是蝕心者,在你攻擊她的時候自爆怎麽辦?”他的面色很是難看:“她甚至還沒有進行過蝕心症檢測!”
寬檐帽轉向屠妲:“還有你,實習生!你知不知道帶身份未知的人進來,我們要承擔多大風險?”
“但她污染值很低啊…”屠妲敬禮後小聲辯解:“營長,要是她污染值高于一百,我肯定直接把她塞進隔離區。”
寬檐帽臉色更難看了:“楊平出勤時的污染值也沒過百!”
這話一出口,臺下幾人都安靜了下來。
崔玫攏了攏松垮的綠色短外套,抱臂看着帶着寬檐帽的團長:“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
“最後那一擊,是她自己的能力。她依然有理智,也沒有出現污染情況。”崔玫聲音低沉:“當她使用來自污染物的能力時,必然會出現異化。如果她是靠那種能力殺死的楊平,她不可能還是現在的模樣。”
崔玫看着寬檐帽:“這是我的判斷。”
寬檐帽摘下帽子,露出稀疏的頭頂。他摁了摁太陽穴:“那也只是你的推斷。沒有進行蝕心症檢測,把她帶進來是極其冒險的。”
他灰褐色的眼睛先看向低垂着頭的屠妲:“屠妲,五千字檢讨,禁閉三天,我會通報校方扣除你兩分的學分。”
屠妲原本還偷偷朝姜溯擠眼睛,聞言垮了下來:“別呀,張叔!五千字也太多了!”
“一萬字。”
屠妲不吭聲了。
寬檐帽将視線移到崔玫身上:“你……”
崔玫抱臂。
“我會通報軍區,讓你上司處置。”
崔玫撇了撇嘴。
他最後看着姜溯,語氣努力緩和:“…姜溯,對吧?”
姜溯點了點頭,手上捏着水瓶,鋼筋放在身側。
“能麻煩你和我們走一趟嗎?我們需要對你做一次蝕心症檢測。”
崔玫拍了拍姜溯的背:“不用擔心,和污染值檢測差不多,就是吵了點!”
問題是,她現在都不敢确定自己到底是不是污染物啊…姜溯心虛地點了點頭,在一隊白衣警衛的夾道護送下離開了壬區。
……
蝕心症檢測裝置由兩根光潔的柱子和一塊頂板組成,看起來更像是一個門框。
按照門框上的屏幕提示,姜溯将門框上垂下的黃色頭盔戴了上去。
門框在圓臺上開始繞着姜溯旋轉,越來越快。
頭盔裏忽的傳出了聲音。
沒有一個音在調上,唱的荒腔走板。
姜溯原本還有些緊張的心情一頓,逐漸無語…好難聽,一想到這是自己唱的,就更難聽了。
頭盔裏放出的聲音不是旁的,正是當初在垃圾場時,裴玉四人搗鼓半天放出來的清心訣。
看來自己這關應該算是沒問題了…姜溯想着,剛要松口氣,就看到她丹府裏那些原本乖巧聽話的金色蠕蟲紛紛擡起了頭,像是被未知的存在所呼喚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