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一日情侶
一日情侶
“我只是想再看看哥。”蔣默堯一臉真誠無辜,
“況且花灑在裏邊,這繩子也不夠我去外邊等的。”
許沐川只覺得好笑:“或許你也可以給我解開呢?”
蔣默堯搖搖頭,柔和的眉眼變得淩厲,上前兩步握住許沐川的手腕,不輕不重的捏了兩下,冷聲說道:“哥應該聽典獄長的話,而不要總是想要命令我。”
還想繼續反駁的許沐川适時收了口,這些天裏蔣默堯時而殷勤時而暴躁,時而像個小孩子似的委屈巴巴的哭,跟個精神失常的瘋子一樣,無意義的抗拒并不能起到什麽作用,除卻更加粗暴的管制他換不來別的什麽。
他們都清楚,蔣默堯不再是三年前那個沒什麽憂慮的少年,再也不像之前那樣辦事只過四肢不過大腦,像是月亮終于露出了他常年背着人的另一面,透着許沐川看不透的陰暗。
“行。”許沐川順勢把雙手遞到他面前,“那這個總該幫我解開了吧,不然你叫我怎麽洗?”
“哦對,差點忘記了。”蔣默堯漠然的從上衣口袋摸出鑰匙,兩下替他摘了手腕的束縛帶,“這樣就好了。”
可他卻沒有就此作罷,手指向上捏住許沐川襯衣的扣子,一顆一顆的解開來,他動作輕柔,照顧到許沐川被磨紅的手腕,拽下袖子時都特意用手撐開,不敢叫布料磨蹭到那塊幾近潰爛的皮肉。
但蔣默堯卻不敢擡眼看。
那已是一具近似瘦骨嶙峋的身體,肋骨整齊又清晰的排列在胸側,兩根骨頭之間的皮肉像是被緊緊吸着,深深凹陷,原本精壯的肌肉在數日內已經消耗殆盡,許沐川骨架寬大,雖然比例看上去還算協調,但沒了襯衫的裝點,幹癟的鎖骨像是兩個黑洞洞的眼睛,時刻昭示着蔣默堯曾經犯下的過錯。
更不必提他腹部的刀疤,胯骨之上兩處彈痕,和肩胛數處那五個針孔。
蔣默堯只匆匆掃過一眼,瞳孔有過幾秒的顫動,伸向許沐川腰帶的手觸電般的頓住了,他轉而疊好手中的襯衫,後退半步轉過了身。
許沐川脫下全身衣物,索性都疊放整齊塞進蔣默堯懷裏,打開花灑的時候提醒道:“淋到你也沒關系嗎?你要不再往後點。”
他脖子上的項圈還拴在蔣默堯手腕上,不到半米的距離讓氣氛變得尴尬起來,那人悶悶嗯了一聲,許沐川應聲打開花灑,微燙的水流從頭頂澆下,沖走數日輾轉難眠的不适,他把頭埋進水流裏,水幕沖過雙耳,五感漸漸模糊,仿佛把這個世界也和他隔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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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得清淨。
熱氣翻騰下,腦子倒是有些不清醒了,他享受熱水的沖刷,冰涼的手腳被溫暖,自己仿佛又回到了年少時,那些無拘無束的日子。
好想逃離現在淩亂的一切,好想做個無憂無慮的傻子。
幻想是被背後突然靠上來的人打破的,許沐川下意識抓住那人箍在自己腰上的手想往下拉,在嘗試了兩次無果後欣然放棄。
蔣默堯就那樣踏進了他的花灑之下,額頭低着他的肩胛骨,雙臂綽綽有餘的環繞在他腰間,原本齊整的襯衣被水打濕緊貼在身上,他卻毫不在意似的,抱着懷裏的人不肯撒手。
許沐川原本打算呵斥他離開,感受到身後輕微的抽泣時如鲠在喉,愣是沒能發出一點聲音來。
蔣默堯雙手拇指在自己手腕上扣出兩個血印子,眼淚混着熱水流下,好像這樣就能掩蓋所有痕跡似的,許沐川也不知道那些落在背上的滾燙是眼淚還是什麽了,他不動聲色的站直了身子,背後靠上來的力度更大了些,他安靜的陪那人哭了一會兒。
半晌,蔣默堯吸了吸鼻子,卻沒松開雙手,就那樣帶着濃厚的鼻音開口道:“我要去出任務了,不知道要幾天才能回來。”
“嗯,注意安全。”
蔣默堯突然擡起頭問:“你就想對我說這個?”
“那不然呢?”許沐川笑了:“祝你任務順利?”
“你難道不想知道這次是什麽任務?”
“不想,什麽任務和我并沒有關系。”
蔣默堯自顧自的說道:
“w最近會有大動作,如果把握的好,可以抓住他們的領頭人。”
“Leo?”
“嗯,殺了我父親的人。”
“那恭喜啊,這麽多年終于可以……”
蔣默堯有些急了:“你就不怕我回不來?”
許沐川默不作聲。
“也對,這麽多天被我關着你一定難受壞了,怕是巴不得我離開呢吧,這次我會把Aron留下,等我走了就把你送到單間,每天你想幹什麽讓他陪着你,只要你別再自傷,他不會把你怎麽樣。”
“什麽時候動身?”
“明天。”
“嗯,那今天好好休息吧,明天早點回局裏彙合。”
許沐川說着就要把他的手拉開,卻沒想到那人還是不肯,一手摟住他的腰,一手變本加厲的向下。
小沐川被制住的同時他幾乎全身汗毛瞬間豎起,腦子裏危險預警響了好幾個一時不知道該從何下手,是拉開他的禁锢還是抓住他駛向危險地帶的手,又或是借勢過肩摔回頭給他兩個拳頭?
那人輕柔的撫摸着,許沐川抓住他的手腕,霎時啞了嗓子。
“別這樣蔣默堯。”
“別試探我的底線。”
許沐川真想給自己兩個嘴巴,他足足餓了三年,此時控制不住生理本能的反應,花灑掩蓋了逐漸粗重的呼吸,他皺緊眉頭,攢足了力氣朝着身後那人肋骨重重肘擊,蔣默堯吃痛,許沐川趁着手臂松開的空檔回過身,右手直搗蔣默堯毫無遮攔的脖頸,砰的一聲把人按在牆上。
“我可以告你猥亵。”許沐川咬牙惡狠狠的說。
“我知道我們都沒辦法許沐川!”
熱水順着他們頭上滑下,流進眼睛裏,把原本清澈幹淨的眼眸刺激的猩紅。
那些滴滴答答的聲響落進許沐川耳朵裏都像是消了音,他只能聽見蔣默堯染了哭腔的聲音。
“我之前所說的錯覺,不是因為你替竹雅準備的那些信件讓我産生了愛她的錯覺,而是你讓我對她的印象和你太像了。”
許沐川并未放松手上的力道,蔣默堯說話有些困難,可他還是迫切的解釋道:
“在這所有事情的一開始,最開始,我不知道那就是喜歡,我只是習慣了那種感覺,在我隐約意識到那些來源于你的時候竹雅出現了,她的一舉一動都和我印象裏的感覺太像了,所以我理所當然的認為我喜歡她。”
“我把之前對你萌生的那一點心動就那樣堂而皇之的忽略,還覺得慶幸,自己怎麽會喜歡男生,該是竹雅那樣的女孩子才對。”
“可我是一個混蛋,這一個多月我才想清楚,我從來就沒喜歡過別人,一直都是你,只是我太愚昧,一直都沒發現。”
他擡手撫上許沐川側腹的針孔,眼中晶瑩泛濫,顫抖着聲音說:“可是太晚了,竹雅已經死了,你的死刑板上釘釘,我還……”
說到這裏他怎麽也說不下去,揚起手給了自己兩個巴掌,雙頰被毫不留力的耳光打的通紅,他倒是感覺不到痛似的,揚起手還要打。
被許沐川眼疾手快的制住了。
“我知道了。”
許沐川憐惜的揉了揉他的雙頰,努力笑着說:“謝謝你能讓我知道,我已經很開心了。”
“我以為這輩子都聽不到這些了。”
他松開鎖住那人喉嚨的手,轉為托着蔣默堯的臉頰,拇指不經意間滑過他咬的幹裂的唇瓣,似是有磁力在二人之間吸引,騰騰熱氣在他們面前翻騰,暖光的燈光側影下,兩雙唇逐漸靠近,輕巧觸碰一下之後像是緊密吸附在一起的正負極,力量如波濤般洶湧,久久未能分離。
許沐川沒想到蔣默堯說的是這樣的錯覺,心裏似乎也被熱水澆灌了,溫溫熱熱的,可又覺得疼,身上疼,心裏更疼。
呼吸分別的短暫間隔裏,許沐川平靜勸慰道:“你知道的,這世上沒那麽多恰好,遺憾是常有的事。”
“我還是那句話,別後悔,也別讓我後悔。”
蔣默堯像是聽不見似的,用力環繞着他的肩背,在不敢和大膽之間探索着,手下不老實的……着對方。
許沐川扣着他的後腦,一直緊繃的欲望終于得到片刻松懈,他近乎瘋狂的啃咬,吻的那人下意識的推拒,又十分自覺的迎合,花灑更熱了些,兩人微醺似的紅了雙頰,這股憋悶了六年的感情被撕開了一個口子,力量如同洪荒般不可抗。
良久,許沐川松開唇下的人,把他推到牆邊捉住在下面作怪的手,威脅道:“你再這樣,我可要……”
蔣默堯打斷他,“直接來吧,別再等了,你等的已經夠久的了。”
“蔣默堯。”許沐川咬牙低吼,擡手的動作帶起一片嘩啦啦的水聲,他眼中滿是不忍,可還是一字一句朝那人告誡道:
“聽好了,我只陪你胡鬧這一晚,明早天一亮,你去出你的任務,我回我的364,我依舊只是你監管的犯人,僅此而已,聽懂了嗎?”
蔣默堯微笑着點點頭,兩顆豆大的淚珠頃刻落下,撲上去填滿了許沐川紅潤的唇。
請原諒我的自私,許沐川心說:
只敢和你,做這一日的情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