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章
第 30 章
蔣默堯的父親曾是一名緝毒警,在他八歲那年卧底w組織時不幸被反水的同行暴露,慘遭殺害。
于是在他入警後,只要是和w有關的任務,他都一定要參加,從最開始的小警員,到後來的帶隊隊長,他只用了不到一年的時間。
“幫我告訴師父一聲,這次任務我來帶隊。”他吩咐Aron道。
“他老人家說不用你。”
“那我就跟着也行。”
“他的意思是,讓你守好監獄。”
“監獄?”蔣默堯并不理解其中緣由:“監獄有什麽好守的?這次任務我必須去。”
“可是……”
“算了,我自己去和他說,你不用管了。”
Aron知道自己說不過他,也索性不再争論,看着桌子上那碗粥才想起來早上一直忙活到現在還沒吃飯,端起碗就要喝,被蔣默堯眼疾手快的奪過了碗。
“櫃子裏有泡面自己拿。”
蔣默堯把南瓜粥護在懷裏,一口喝幹了。
剛處決完犯人的黑色殺手委屈着臉撒嬌道:“老大!大早上吃泡面會不會太不健康了啊!”
“別管,要不然就自己做去。”
Aron灰溜溜的把一肚子話咽了下去,臨走時瞥見內室窗門緊閉的休息室,不解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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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诶老大,你卧室的百葉窗平時不都開着的嗎,今天怎麽了,不會是你早上起來又沒疊被吧?”
蔣默堯斜着眼睛瞪了他一眼。
“哦!明白!我這就滾!”
Aron餓着肚子跑去食堂,臨走還被蔣默堯囑咐買些新鮮的肉和菜回來,小到雞蛋尖椒西紅柿,大到鮮蝦牛肉大骨頭,足足列了兩張單子。
在沙漠裏買菜無疑就是折磨Aron,休息室裏空閑了一年多的冰箱突然被塞了個爆滿,連同各種鍋碗瓢盆,Aron都懷疑他家老大是不是中邪了,把休息室徹底改造成廚房,每天悶在裏面搗鼓各種菜品。
“嘗嘗,好喝嗎?”
蔣默堯抓住送材料的Aron,端着一碗排骨豌豆湯讓他嘗。
“好像有點鹹了,還有點腥。”
“哦。”蔣默堯自己嘗了嘗,确實和曾經許沐川做的差遠了,他把那一鍋湯端給Aron:“拿下去分了,算給你們加餐。”
“老大。”Aron抱着瓷鍋哀嚎:“這是今天的第三鍋湯了,兄弟們都要喝吐了真的。”
“浪費可恥。”蔣默堯瞪了他一眼:“那裏邊還有不少肉呢,不吃喂狗,趕緊去,別讓我說第二遍!”
他換了一個方子,重新燒水炖湯,這次加了料酒和桂皮,總算是比之前好一些了。
排骨湯最終成品端出來時已經是日落西山,蔣默堯見着發紅的夕陽才發覺自己在廚房裏待了整整一天。
很奇怪,他想,從前不知道怎麽打發時間的時候他甚至拿些文件來一遍遍的抄,如今只是一碗排骨湯,十多個小時就這麽過去了。
“起來吃飯了。”
蔣默堯彬彬有禮的敲了敲門,門內無人應聲,他習以為常的端着排骨湯和米粥大方走了進去,許沐川面朝牆側卧着,兩只手縮在毛毯裏,閉眼昏睡着。
只是他睡的不太安穩,眉目不自覺抽動,顴骨在臺燈的側映下越發突出,他脖子上映着汗涔涔的水漬,頸側青筋時隐時現,明明是睡着卻不讓人覺得那是件舒服的,能補充體力的事情。
蔣默堯心中清楚,第五根銀針入體,從此那人每夜睡熟時便會渾身濕冷,猶如經脈盡數被打斷,全身骨頭烈痛不止,夜夜受噩夢侵擾,夢魇之中是他畢生最懼怕之事,直到九根針全部入體,心髒停跳,方才得以解脫。
像是古代的蟲蠱,只是這法子裏沒蟲,也無法可解。
“許沐川,起來吃點東西。”
蔣默堯推推他的肩膀,那人突然被驚醒不可控制的打了一個激靈,而後下意識望向窗外,看見自己的臉時才如夢初醒,想起來自己被鎖在這間小小的屋子裏,已經不知道過去了多少時間。
喉嚨幹澀發痛,許沐川想說些什麽,徒勞動動嘴唇卻沒發出聲音,微長的頭發擋住他失神的眸子,他一手緊扣住腹部坐起來,把頭發向耳後掖了掖,聞了聞蔣默堯遞到嘴邊的湯,臉色變得更難看了,側過頭去閉目忍下一陣惡心。
墨眉微蹙,他冷聲拒絕道:“沒胃口。”
“你今天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嘗嘗,我炖了好久。”
中午和早上送進來的飯菜還在桌子上擺着,他只動了幾口,肉沫豆腐煲保持着原有的樣子,筷子戳過的痕跡不甚明顯。
“不想吃。”許沐川把勺子推遠了些,蔣默堯一時沒反應過來,湯匙裏的湯水在推拒中晃出,撒了一床單。
“啧,燙到了怎麽辦?”有幾滴撒在許沐川腳腕,蔣默堯立馬回身抽了幾張餐巾紙,仔細替他擦幹了,又拿來新的床單換好。
“說過了,你不用對我這麽小心。”
“燙傷也算傷。”
“所以你現在是在幹什麽,憐惜一個死囚嗎?”
“我只是在防止一個有自殺傾向的人做傻事。”
“我不會再做類似的事情了,放我出去。”
“不可以哦。”蔣默堯伸出一根食指在他面前左右擺了擺,一副你拿我沒辦法的樣子,又把盛滿了湯的湯匙遞到他嘴邊:“多少吃點,你身體受不了。”
許沐川垂下的眼睛裏摻雜了些許無可奈何,手腕翻轉,砰地一聲把湯匙打飛出去,撞到牆邊,碎了。
“你以為把我關在這個見不到太陽的屋子裏,我會想活下去嗎?”
蔣默堯眼眶紅了,面色卻不同以往的透着狠戾,許沐川只看一眼,就知道那人的耐心終于要耗盡了,不管是僞裝的也好,故意的也罷,總之,他這麽多天來的百依百順終于要到頭了。
他至今以為,蔣默堯如今最多不過是因為發現自己曾經愛過的是騙局,又念着多年兄弟舊情有些感時傷懷,一時放不下,但他心中住着律法,知道自己的罪責無人可替,在死刑期到來之前還有些惋惜罷了。
蔣默堯長嘆一口氣,嘗了嘗排骨湯,砂鍋承裝的湯水還溫熱着,正是好喝的時候,随之他喝下一大口,電光火石間雙手捧住許沐川側臉,柔舌撬開他的唇齒,把那些湯水全灌了下去。
只可惜,許沐川只猜對了一半。
他被這突如其來的吻撞懵了頭腦,瞪大的眼睛中滿是不可思議,湯汁被迫順着喉管流下,他奮力把那人推開,換來的是蔣默堯更用力的禁锢。
意料之外的,排骨的肉香并不令他反感,只是湯有點鹹了,雙頰變得滾燙,短短幾秒的時間仿佛被無限拉長,那人待湯水盡數灌入他口中才舍得松開他,許沐川捂着嘴彎腰咳了半天,揚手照着蔣默堯側臉扇了一巴掌。
“你又是犯什麽渾?”
誰知那人并不惱,預想之中的暴怒也沒有出現,只是揉揉自己五道指痕鮮明的左臉,慘兮兮笑了聲:“誰讓哥不好好吃飯,不想這樣就好好把湯喝了,作為交換,明天帶你出去曬太陽。”
許沐川自知拗不過,抓起勺子把排骨湯一勺勺送入口中,喝得太快,除卻那人硬喂給自己的那一口,剩下的都沒嘗出什麽味道來。
蔣默堯倒是說到做到,第二天真的帶他出去曬了太陽,他脖子上的項圈被一件高領襯衣掩蓋,長長的鎖鏈順着袖子串在兩人袖口之間,遠遠看着就像是拉着手,只有他們自己知道兩個拳頭暗自較了多大的勁。
他去玫瑰園看了陳然,那小子在他不在的日子裏每日悉心照料303,過的津津樂道,監獄裏也沒誰來找過他的麻煩。許沐川向蔣默堯提出過想把那孩子從364裏調出來,那人意料之中的拒絕了,他說這是上級的命令,這所監獄裏只有陳然是“不動産”,誰都不能私自給他換牢房。
打那之後只要蔣默堯閑着就會帶他出去曬太陽,有幾次還走到了監獄外邊,在一望無際的大沙漠裏曬日光浴,雖然目光所及之處依舊荒涼,但起碼開闊了不少。
蔣默堯隔三差五的給他做飯吃,剛開始的時候許沐川本能的抗拒,因為那人做菜真的很鹹,他提出過把手铐解開,自己親自下廚,但蔣默堯就是不肯,把他護的像個怕打碎的花瓶。
要說難熬,就是每天午夜,月亮高高挂在空中時,四肢百骸從骨縫裏滲透出來的鈍痛,不似胃痛那樣劇烈,若隐若現卻久久不衰,磨的他甚至想要削肉刮骨,偏偏此時他總是被三年前的那個雨夜夢魇住,夢裏的他滿手鮮血坐在竹雅的屍體旁,仿佛真的成了一個殺人犯,他無數次在夢裏驚慌失措的尖叫,卻沒有一次可以醒來。
二月悄無聲息步入月底,又一次蔣默堯牽着他到院子外曬太陽,日光讓許沐川慘白的臉少了幾分病态。蔣默堯抓起許沐川的手腕,拇指在他突出的關節上一下一下摩挲着,目光在手腕內側那只向日葵紋身上久久停留,他忽然想起什麽,拉着鏈條就往屋子裏走。
這幾日蔣默堯總是作出一些反常的舉動,比如半夜會偷偷潛入休息室在許沐川床邊的地上躺下,在許沐川打翻瓷勺的時候任由碎瓷片劃破自己的手指,又比如現在,他一言不發的拽着許沐川進了衛生間。
“來這裏?”許沐川怎麽也想不出他的目的:“現在連上廁所也要看着我嗎?而且我現在并不想上廁所。”
“不是,哥,我就是突然想起來,這麽多天了,還沒給你洗過澡。”
“哦,那好說,你出去我自己洗就可以了。”
許沐川推着那人往外趕,蔣默堯像一堵石頭牆似的,一動不動。
許沐川眉毛霎時擠成了一個問號。
“鏈子不夠長。”蔣默堯攤攤手,一臉的無毒無害:“哥你洗就好,我就在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