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章
第 23 章
先是胃囊驟然緊縮,而後是無休止的嘔吐,許沐川眼睜睜看着還沒來得及消化的食物被吐了出來,兩滴生理性的眼淚不可控制的砸下,他弓着身子跪在地上,只覺得呼吸越發緊澀,眼前也越來越黑。
視線裏最後留下的,是那兩個被消化的七零八落的藥片。
其中一片沒了糖衣的包裹,露出淡淡的橙色來。
完了,他瞳孔猛然鎖緊,不詳之意頃刻占據了他的大腦。
李衛明把門踹開的時候,許沐川已經吐的不醒人事,甚至有全身抽搐的跡象。他立刻着手派人把許沐川送往醫務室搶救,人被擡走之後,角落裏的小白瓶子引起了他的注意。
一瓶拆了封的阿托品,藥片還有大半,看上去沒怎麽被服用過,獄警的直覺讓他把二者聯系在一起,忙不疊的把藥片送去做了化驗。
不知怎的,他竟然下意識希望是自己多慮了。
再次睜開眼,已經是在醫務室的病床上,身旁儀器滴滴的響,許沐川臉上套着氧氣面罩,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才反應過來自己身在何處。
胃部隐約泛着刺痛,過度嘔吐導致食管和喉嚨這會兒都火辣辣的,手背上輸着液,冰涼的液體順着血管打進來,導致他整根手臂都涼涼的,裸露在空氣中頗有些瑟瑟發抖。
完不成今天服裝間的指标就要推到明天,到時候又不知道要幹到什麽時候,他一邊想着一邊掙紮着想要坐起來,作勢就要拔掉手臂上插着的針頭。
“剛醒你折騰什麽?”有人從門口氣沖沖走進來,一把按住了許沐川,把他重新塞進被子裏,仔細裹好了兩只被凍的拔涼的胳膊。
他這才後知後覺的感到自己渾身脫力的厲害,被這麽一摔眼前又是一片星星,雙唇緊抿,閉上眼睛消化這一陣眩暈。
“Aron!”那人沖着門口喊道:“醫生怎麽做的事,病人醒來之前都不安排好人盯着的嗎!告訴他要再這樣粗心大意就別幹了!”
“好的老大。”門外有人應聲道。
瞳孔聚了幾次焦視線才恢複清晰,許沐川視線停留在身旁那個皺着眉頭翻看報告單的人身上,陽光透過醫務室的窗子灑進來,打在他們二人之間。
Advertisement
像是一片雨幕,障壁一般隔在他們中間。
許沐川有些驚訝,蔣默堯竟然會親自來看他。
面前的人捏着那一疊報告紙,眉毛皺的越發緊了,他手指有些顫抖,良久,報告單被他一把按在一旁,手肘撐在雙膝,把臉深深埋在手心中。
“為什麽……”
許沐川耳尖動了動,仔細聽,那人竟帶了哭腔。
他下意識的想要安慰,又發現自己此時頭暈目眩動彈不得,最後只是擡起還紮着針的手,想要替蔣默堯擦去挂在臉上的眼淚。
意料之中的,他撲了個空。
“別哭。”慘白幹裂的唇動了動,他摸不清面前人落淚的緣由,自己要是真的死了,不正好随了他的願嗎?
思來想去,他只想到一個原因:“我只是……中午吃壞了東西……沒死,能挺到,六個月後的……”
還是能挺到死在你手裏的。
蔣默堯狠狠抹了一把眼淚,忽然如夢初醒般意識到自己在幹什麽,許沐川食物中毒休克的消息一傳出來他就慌了陣腳,看見人醒了才發覺自己剛剛的行為多麽可笑。
他一改剛才的愁容,發狂似的笑起來,把報告單舉在許沐川面前,點點最後一行那幾個大字:“看到了嗎,□□。”
“這瓶阿托品裏有一半被換成了這東西,解釋一下,從哪搞進來的?”
那行字映進許沐川眼裏,胸腔內的髒器跳動的越來越快。
原來他真的差點就誤食了毒品……
蔣默堯擡起眼眸死盯着許沐川的眼睛:“□□是什麽,相信我不用多說,學霸您自己心裏最清楚了不是嗎?”
“幸虧服用時間不長,這東西一旦成瘾,那危害有多大……”
“是……”氧氣面罩被蒙上一層霧氣,許沐川在心裏暗暗盤算着究竟是誰下的手。
是陳然?不,在這個地方不會有人選擇如此明顯的手段,那瓶藥在進來之前就被換過,是外邊的人出了問題。
“你知道嗎許沐川。”蔣默堯垂下頭,眼神黯淡:“這三年我在心裏給了你很多次機會,第一年的時候我一遍遍的核實證據鏈,總想着能不能再多找出來一點什麽,殺了竹雅的哪怕是境外某個犯罪團夥,我都可以去抓,局裏不批大不了我自己去,這條命交代了我也認。”
“但偏偏那間屋子快被我翻爛也沒找到一點新的東西。”
“我愛的人和我最好的兄弟兩個一下都離開了我,你覺得我活着還有什麽意思嗎?”
許沐川喉結滾動側頭閉目,幹咽下一滴眼淚。
“咱們認識了得有,十多年了吧。”蔣默堯的笑容裏帶着一種不知名的釋然:“直到今天早上我都不明白,為什麽非得是你殺了她。”
“但現在我明白了。”他舉起那張報告:“原來這才是真正的你是嗎?是從三年前就開始了,還是終于不想僞裝了?又或是被捕入獄,終于放下了你身為警察的操守,堕落了?”
他嘶吼着将那張紙撕碎砸在地板上:“這種感覺就像是你一直信仰的某種東西,突然有一天來個人告訴你,那都是假的,很好玩嗎?許沐川?”
“對不起……”許沐川言語間滿是無力感:“我不知道那是毒品,我只是……”
我只是有點熬不住了……
他咽下了後半句。
“如果我知道的話,我又何必把他吐出去呢?”他輕輕抓住蔣默堯的手腕,讓他對上自己的目光:“如果我是故意的,那我根本不會給你留下一點證據。”
蔣默堯甩開他的手,走到窗邊,擋住了那縷剛剛照在許沐川身上的陽光。
“現在說那麽多已經沒用了,私運藥物和吸食毒品,兩條哪個都夠你在禁閉室裏再待上一個月的,是誰幫你弄進來的東西,如實交代,這次我不追究你的過錯。”
許沐川咬着嘴角,話在嘴邊逛了一圈又咽了下去,陳然只是一個無辜的替罪羊,他做不到為了少關幾天禁閉就把一個孩子供出去。
“是我,不用再查了。”
他悄然撫上有些抽搐的腹部,側過身,借力把手掌根按進去。
“反正再活六個月就可以了,你想發洩什麽,盡管來好了。”
“好啊,許警官的愛心還真是一如既往的泛濫。”
意料之外,蔣默堯并沒有像之前一樣氣急敗壞,他吸了吸鼻子,掏出手機,翻找着什麽,而後把許沐川的床板搖起來,将手機擺在他眼前。
“那你告訴我,這封郵件又是怎麽回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