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冷刃入腹(高能預警)
冷刃入腹(高能預警)
對于江梓敬這種不涉紅塵的人來說,有些事,一次就夠了。
慕南嘉的野蠻霸道足以讓他刻骨銘心。
老宅子的淋浴間早已失去他該有的功能,淩晨一點半,慕南嘉猶豫再三,還是抱着昏昏欲睡的江梓敬回了公寓。
常年禁欲的江醫生今天第一次開了葷,他這才知道,被人折騰到快散架的時候原來這麽困,眼皮像灌了鉛一樣沉,地下室那張曾經把他緊緊拴住的床都變得無比親切。
好不容易回了家,江梓敬看着亮着燈的洗手間說什麽不肯再動了。
“不想去……”他黏糊糊的用手圈着慕南嘉的脖子,頭埋在那人頸窩,整個人藏進被子裏,原本透亮的嗓子摻了幾分沙啞:“好累,你讓我睡一會……”
“不行,得洗澡。”慕南嘉用手撩起江梓敬額前被汗打濕的頭發,看着進度條慢慢爬到了百分之七十。
“要去你去洗……”江梓敬再一次無視慕南嘉的話,又往他懷裏鑽了鑽。
耍無賴的人會鑽懷,慕南嘉一下子關掉了系統,注視着江梓敬的那雙眼睛不自覺地瞪大了。
他總覺得眼前的景象似曾相識。
可又不知道在哪見過。
“江醫生不是說不喜歡不聽話的病人嗎。”慕南嘉笑道:“你要不要看看你現在有多不聽話?”
江梓敬沒應聲,仔細聽那顆腦袋已經響起了淺淺的鼾聲。
慕南嘉心下一橫,攬着膝彎把人抱了起來。
剛剛睡着的人霎時雙眉豎立,推搡着慕南嘉的胸口想罵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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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不想明天發燒的話。”慕南嘉在那人耳邊輕聲說:“那就乖乖的,別動,我想人體構造這方面江醫生肯定比我更明白,是吧?”
慕南嘉像是在陳述一段平凡事實,江梓敬卻一下啞了火,白皙的面龐迅速升起兩團好看的緋紅,挂在他低低垂着的眼眸下。
懷裏的人全身迅速變得火熱,一時間分不清他和那浴缸裏的水哪個更燙些了。
替人褪去松垮的衣物,浴室燈光明晃晃的打在兩個人身上,倒叫他們都有些不太适應。
江梓敬躺進水裏,妄圖把自己隐匿在透明的溫水下。
慕南嘉貼着他坐進浴缸,雙手托着腋下把人圈住。江梓敬本能的想跑,又被身後那人捉了回來,堅持健身的外科醫生巅峰時期能直接抱起一只慕南嘉,現在卻只有任人擺布的份。
“別動,我幫你,不弄幹淨等着明天起了燒你就消停了。”
那人手指修長且靈動,江梓敬瞬間軟了身子,放心的讓自己靠進那人懷裏,漸漸皺起了眉。
“唔……”他緊咬着唇:“慕南嘉……我想……看看你。”
在地下室的時候兩人說是坦誠相見,可大部分都是慕南嘉單方面見他,他被人扣着按在床上,面前除了白花花的枕頭再無其他。
現在的情況依舊是這樣。
“不要,很醜。”
慕南嘉回絕的幹脆。
“醜?”江梓敬側身擡頭看向他的眼睛裏滿是疑惑:“你居然還會覺得自己醜?”
慕南嘉視線逐漸下移,最後停在了他腹部那道疤痕上。
精壯腹肌緊密排列,唯獨那道曾經感染發炎的疤痕格外猙獰突兀。
“我說的是它。”他苦笑道:“疤很醜,我不想讓你看見。”
江梓敬聞言回過身,跪坐在慕南嘉面前,手指輕觸在那道疤痕上。
“你有沒有想過,這道疤是我親手劃上去的?嗯?”
他把手掌貼上去,感受那道略微突起疤痕在掌心留下的觸感。
“我知道當時手術刀一共劃開了幾層,知道你胃壁上的潰瘍長在哪裏,知道總共縫了多少針,用了幾根縫合線……”
“我知道有關于它的一切,就像我的孩子一樣,怎麽會嫌它醜?”
“更何況,我知道你是為了什麽才留下的疤。”
江梓敬望着那條疤痕陷入了某種回憶,慕南嘉看着他的眼神又溫潤了幾分。
他一遍遍描摹着江梓敬的臉龐,妄圖真的把這人刻進自己的心裏。
他能感受到視力在飛快地下降,比預料之中還要快上許多,照這個速度,不出三天他就什麽也看不見了。
系統把這種現象解釋為,随着契約加深造成的反噬加重。
也就是說江梓敬越是愛他,他失明的速度越快。
慕南嘉忽然有些後悔,他不想在江梓敬剛剛确定自己心意的時候就丢了這雙眼睛,現在的他別的什麽都不用做,只是看着懷裏的人就覺得安心。
恰到好處的愛不過是找到了心想要停留的居所,而那處剛好為他打開罷了。
離得這樣近,慕南嘉也還是只能看清一個輪廓。眼角無聲滑下一滴淚,他甚至有些辨認不清江梓敬臉上的表情。
于是他以更加熱烈的吻來回應。
江梓敬不再睡在飄窗,而是住進了慕南嘉的懷裏。
第二天清晨,一道急促的電話鈴叫醒了還在夢香中的人。
“老張?”聽筒那邊的儀器亂叫成一團,江梓敬邊聽邊飛快套上衣服,問道:“怎麽了,慢慢說。”
“你快過來,昨天救下來的那些都要不行了。”
江梓敬心頭一顫,一種不好的預感湧現出來。
“全部?”
“對,而且有臺手術全院只有你能做,定了半個小時後進手術室。”
江梓敬幹脆果決:“好,那你讓他們先準備着,我馬上就到。”
“我和你一起去。”慕南嘉飛快給自己穿好衣服,跟在江梓敬身後,問道:“又開始不明原因死亡了?”
江梓敬神色沉重的點點頭。
這種不可抗力的死亡超乎了正常醫學範疇,不是普通爆炸能引起的,倒像是……
死神真的存在一樣。
可死神只是傳說,慕南嘉切身知道的,是他有一群被譽為死神的同事。
咣當一聲,慕南嘉額頭撞在門框,引的身前人腳步一個踉跄。
竟然連路都看不清了……
“剛睡醒腦子有點渾,沒反應過來。”面對江梓敬狐疑的目光他笑着催促道:“別管我,趕緊去開車。”
江梓敬進了手術室後,慕南嘉轉身出了醫院。
擺渡人內部獨特的感應,可以發現五百米之內的同類。
昨天被爆炸幹擾再加上他手底下的任務太急,當時慕南嘉并沒有發現,有人一直在跟着他。
醫院頂層,天臺。
“跟我就別藏着了。”慕南嘉面色冰冷如霜,望着對面鐵杆低聲吼道:“敢做不敢認?老大怎麽敢把你放出來霍霍人玩?”
那個一身黑色衣袍腳不沾地的怪物終于露出頭來。
“老大?”那聲音尖銳又怪異,說話斷斷續續連不成句:“誰 是我的老大?哈哈哈哈哈誰配當我的老大?”
慕南嘉看不清,只能大概分辨出那東西的腦袋是個懸在脖子上的圓球,不是人類構造,和他不同,是個實實在在的游蕩鬼。
即那些死後沒有及時轉生的鬼魂,在人間游蕩多年形成的一種生命體,是擺渡人最大的宿敵。
可是這只,慕南嘉沒見過。
“爆炸是你制造的?”慕南嘉直奔主題:“這不是你該來的地方,死了就該乖乖投胎,沒事閑的留在人間做什麽?”
他說話間朝那人沖過去,這種東西只能抓了丢進忘川河裏,灰飛煙滅了了事。
“多管閑事。”游蕩鬼側身閃避,轉念之間跳到了天臺的另一側,慕南嘉握着天臺邊上的欄杆飛身轉了一圈,緊跟着調轉了方向。
“只會跑?”慕南嘉冷笑一聲,腳尖點地在空中翻騰圈,一下跳到那人背後,掐住他的頭:“可我不喜歡跟小孩子玩躲貓貓呀。”
“是嗎?”那顆腦袋依舊被慕南嘉穩穩抓着,下方的身子卻慢慢滑了出去,他朝腳下的醫院伸出手,而後一陣譏笑響過,慕南嘉親眼看着數只魂魄飄了上來。
“果然是你幹的?”慕南嘉五指收緊,攥的游蕩鬼腦殼生疼。
怪不得那麽多人無征兆死亡,原來都被他控了魂。
游蕩鬼有着和擺渡人極其相似的能力,卻做着和他們完全相反的事,他們可以把魂魄從人體中生剝,前一秒還活蹦亂跳的人後一秒就變成一具枯骨。
游蕩鬼嗷嗷叫了兩聲,随即又笑起來:“讓我看看今天先吃哪道菜呢?”
“還想吃?”
慕南嘉拿着那顆腦袋像踢皮球一樣從樓頂踢了下去,又一腳踹上他的身子,把他控在腳下,雙手反剪背後動彈不得。
“下去吃孟婆湯吧您!”
那些魂魄重新沉了下去,想來這會兒已經回到了自己該在的位置,接下來只要把游蕩鬼雙手鎖住,押去冥界看管即可。
慕南嘉回手掏縛魂鎖,手下的人異常安靜,半分掙紮都沒有,他踢下去的腦袋應該也早已沉了底,不會再出來做亂了。
就在他馬上要把鎖扣上的時候,胸口突然泛起一陣獰絞的疼。
慕南嘉又大口喘了兩口氣,那種疼痛沒有減弱反而愈演愈烈,像是在他心口烙着什麽,他雙膝跪地緩了一會,仔細感受那處烙印的走向後恍然大悟。
是他種在江梓敬鎖骨處的小鬼頭。
是江梓敬在呼喚他。
是他手術臺上的病人生命體征不穩。
與往常那些由慕南嘉接送的亡魂不同,這人本不該死。
就連生死簿上都寫着他陽壽未盡,如今想來,只可能是腳下的游蕩鬼在作怪。
可他明明已經被控制,沒有操作的空隙……
反應過來什麽的慕南嘉正要把面前那身子翻過來,手底下的人忽然化作一縷煙消失不見,與此同時背後一股力量奇大無比,瞬間鎖住了他的脖子。
游蕩鬼只是幌子,打一開始慕南嘉就隐隐猜測,幕後主使一定是擺渡人之中的一員。
他向後肘擊從牽制中脫離出來,回身對上一張帶了口罩的臉,那人手中一把短刃耍的熟練,慕南嘉吃了沒有武器的虧只好連連躲閃,眼看着白光向自己刺來,他側身就要閃過。
恍然間視線驟然模糊,視野裏的光線黑了一瞬,短暫一秒鐘的失明後,他如同雙眼蒙上一層凝膠,連那刀刃的光芒都辨認不清。
随之而來的就是冷刃入腹的劇痛。
其實最初短刃刺進來的時候他并沒有覺得疼,只是在一瞬間感到了徹骨的寒冷,刀尖一點點刺破皮肉的巨響在他耳邊無限放大,他兩眼空洞的垂着,雙手條件反射的握上了那把刀,兩處虎口被利刃劃破皆是鮮血淋漓。
痛感是後來才追上來的,不同于普通的皮肉傷,那股來源于髒器的痛令他連呼吸都忘記了,喉嚨好像被什麽東西梗住,他徒勞的張張嘴,一句痛吟哀嚎都沒能發出來,先湧出了一大口血。
嗓子像是拉了風箱,嘶啞的扯着,他被那力道推的連連後退,終于猛的撞上一根一人寬的鐵柱,在加速度的作用下,刀尖又往裏走了兩厘米。
“唔……”
他終于忍不住抿着嘴悶哼起來,冷汗和深紅色的血一起啪嗒啪嗒落在地上,滴滴答答混成一灘。
慕南嘉整個身子向前弓着,甚至需要借力挂在那把刀上,握着刀刃的手也沒了什麽力氣,轉而向前,抓住了那人的手臂。
“你……是誰?”
他翻起不再聚焦的眼睛,妄圖看清那人的臉,事實上,就算沒有一層口罩相隔,他也已經看不清眼前的東西。
距離失明,只一步之遙。
感受到刀尖往外挪了兩寸,慕南嘉面目驟然驚恐,他來不及抓緊面前的衣袖,那刀刃已經毫不拖泥帶水的全然退了出去。
“唔呃……”短短一聲氣音,氣管又被翻湧上來的血嗆的發不出聲來。
他在慣性作用下向前倒去,卻被一只手頂住了身體。
那人五指穿過他被劃壞的衣料,停在他血流不止的傷口外。
“你不是這個世界的人。”男人突然開口道。
他大笑起來,笑的意識模糊的慕南嘉心裏一陣陣的發寒。
感受到手指探進傷口的邊緣,慕南嘉默默把痛覺靈敏度降低至百分之三十,索性閉上眼睛,認命的把頭抵上身後的鐵柱。
“巧了。”男人譏笑着:“我也不是這個世界的人。”
男人話音落下,随之而來的是五指捅入傷口的陌生痛感,慕南嘉留下三十的痛覺是為了檢測流血狀況和髒器損害程度,以辨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可當那幾根手指開始不安分的攪動時,他有點後悔自己這個選擇。
像是五髒六腑都要被生生攪碎,刀刃貼着他剛剛拆線的刀口落下,重新疊上了一道更加可怖的傷。
這下疤痕肯定更醜了,他想着,竟然濕了眼眶。
他雙手本能的想把人往外推,可轉化成實質不過就是徒勞的掙動了兩下,後腦勺緊緊磕在柱子上,臉側脖頸青筋盡起,咬緊了牙飛速喘着氣。
人在痛極的時候是叫不出聲的,他終于理解了這句話。
他不知道面前這人的目的是什麽,胸口的感應還在繼續,江梓敬那邊或許也出了事,他不能被一直被困在這裏。
可是,他的凝血酶已經用光了……
【滴——未知生物闖入世界,程序錯誤,重複,未知生物闖入本世界,程序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