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周六本來是整個宿舍集體睡懶覺的日子，可是趙琪琪和許媛媛還是一大早就出門了。
她們說中秋節學生會裏有活動，大家正在籌備，所有人必須參加，不得請假。
趙琪琪臨走之前，還和自己的床來了個無比深情的吻別。
宿舍裏又只剩下陳卻和劉欣了。
九點多的時候，陳卻實在是睡不着了，索性從床上爬起來去圖書館。
看完圖書館所有的書，這個宏圖大志，催着她不得不起來。
“卻卻，你中午回來不？回來的話幫我帶份飯，好不好？”聽到她收拾東西，劉欣伸出腦袋問道。
陳卻點點頭，人總是要吃飯的。她可能還要睡午覺，中午應該是回來的吧。
周六的上午，大部分同學都還在宿舍裏背大床，圖書館人比較少，她很快便找到了座位。
陳卻看書看的太認真，中途有點困，還趴在桌子上眯了一會，以至于忘記了午飯時間。
等到劉欣的電話打過來，她才想起來要幫她帶飯的事情。
可是等她匆匆忙忙跑到食堂的時候，食堂都要關門了。
沒辦法，她只好餓着肚子回宿舍告訴劉欣。
“小事，我們出去吃。我睡了一上午頭疼死了，我們出去吃吧。”
陳卻和劉欣并排走在去西門的路上，太陽有點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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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眯着眼，看不清對面走過來的人。
還是劉欣眼尖，小聲地貼在她的耳邊嘀咕：“卻卻，那不是顧老師嗎？她身邊那個男的真帥啊，該不會是她男朋友吧？怎麽感覺好像是BBS上的周老師啊？”
學校的BBS，按照劉欣的話來說，是所有學生暢所欲言的地方。在那裏，你可以找到關于A大的所有八卦。
昨天晚上，陳卻還聽劉欣和趙琪琪在對着那上面的周澤安老師流口水，讨論他哪裏長得最好看。
沒想到今天就碰見了！
陳卻扶了扶眼鏡，努力地睜大眼睛。劉欣口中的那個帥哥果真是周澤安，她的體育老師。
而且他正和顧老師迎面走過來，有說有笑的。
陳卻感覺他好像是在對自己笑，有些猥瑣的笑。她摘下眼鏡，用力揉了揉眼睛。
冤家路窄，狹路相逢。
還有三四米，周老師就走到自己面前了。
陳卻看見前方有個小路，還在想着如果現在繞道而行，應該就不會撞上了。
誰知道劉欣不願意，硬拉着她快步上前，還甜甜地說了聲，“顧老師好。”
随後又好像不确定一樣加了句，“周老師·······您好！”
陳卻只覺得五雷轟頂，腦袋瞬間空白，分不清東南西北了。
她只期望周澤安眼瞎，或者健忘，甚至不記得自己。
可下一秒，她又明明白白地聽見那人開口了，“陳卻，乒乓球練得怎麽樣了？”
“呵呵，一般般。”陳卻想，我還能說什麽呢，我又能說什麽呢，周三的噩夢竟然延續到了周六。
在哪裏都能碰見你，我怎麽這麽倒黴！
“你的學生？”顧影知有些驚訝，臉上的笑容還在，可是表情已經有些微妙的變化了。
認識周澤安這麽多年，在她的記憶中，他好像從未對一個人如此上心。
才開學兩周而已，竟然就記住了一個學生的名字。
還是個女學生。
這女學生還有點可愛。
周澤安點點頭，“乒乓球課上的，基礎有些差，要是不努力，及格都困難。”
“那什麽，顧老師，周老師，我們還沒吃飯呢，要是再去晚了，美食街上的店都該關門了。”
劉欣還想再說什麽，嘴還沒張開就被陳卻拉着一溜煙跑了。
周澤安看着那漸漸跑遠的兩個背影，笑了一笑，“小孩子。”轉身繼續往前走。
顧影知沒有多說什麽，一路走過來都很安靜。
她在文史學院的辦公樓前停下腳步，周澤安繼續往自己的單身公寓走。
她終于還是沒忍住，看着那張背影問了句，“澤安，當年你說過的那些話還作數嗎？”
周澤安轉過身，看着站在臺階上的顧影知。
她總是這樣高高在上的，喜歡将自己聚在鎂光燈下。初見的時候光彩奪目，再見就已經是虛無缥缈的了。
不是說了再見只是朋友嗎，再這樣下去的話，恐怕連朋友都做不成了。
“不作數了，你也知道的。從你決意要出國的那一天起，就已經不作數了。”說完他就回過頭，繼續往前走。
顧影知嘆了口氣，我放棄國外那麽好的工作回到這裏，為什麽他就是不肯原諒我。
為什麽？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我這不是回來了嗎？
吃飯的時候，劉欣一直在陳卻耳邊絮絮叨叨的。
“那個就是周老師吧，真的很帥啊。”
“早知道我上周就跟你一起去上課了，不行，下周我一定要去。”
“周老師人真好，還主動問你練得怎麽樣了，還擔心你的成績。”
“天啊，卻卻，你真是遇到貴人了。”
……
陳卻一邊吃飯，一邊嗯嗯地附和。
她很清楚，劉欣現在這樣說多半是一時激動。真到了周三下午，說不定她又有其他的事情。
周日都過去了，馬上就要開始忙碌的一周了。
李穆果然沒有再來找陳卻，估計他也不知道該怎麽找。
陳卻笑了笑，因為兩人之間根本沒有任何聯系方式。
她躺在床上，聽着許媛媛慷慨激昂地講自己這些天在校學生會裏遇到的新奇事情。
腦海中竟然突然冒出周澤安的笑臉。
她這才注意到，那個人好像是個笑面虎，無論何時何地都在笑。
就好像那個叫“雁過留痕”的朋友，跟他聊天，無論你說什麽，一直用的都是微笑的那個表情。
換句話說，就是智障。
陳卻從枕頭下掏出手機，點開□□好友通訊錄，翻到“雁過留痕”。
他的頭像還是暗着的，自從高考結束後他的頭像就暗了，一直到現在。
他叫什麽名字啊？
他在幹什麽呢？
去了哪裏呢？
多大年紀呢？
他說的那些話是不是真的？
媽媽當初該是有多無奈，為了讓女兒好好學習考大學，竟然讓自己的病人來寬慰她。
他該不會是換了□□號？
或者該不會是死了吧？
******
周三下午的體育課，陳卻沒能去。
她頭一天深夜發高燒，卻又故意在床上躺着，拖到下午才去校醫院裏吊水。
劉欣為了去見一眼自己的男神，主動請纓要去幫她請假。
陳卻也樂得順水推舟，千恩萬謝地，說等自己好了要請她吃學校食堂三樓的蛋糕。
陳卻本以為這周因為發燒可以躲過一劫，下周就是國慶節，有一段時間不用見到周澤安了。
可是沒想到，等她吊完水搖搖晃晃地走出校醫院大門的時候，一擡頭就看見他站在門口的欄杆旁，嘴裏叼着一根煙，正吞雲吐霧。
他應該沒看見我吧？
嗯，看樣子是沒有看見。
她還十分僥幸，正準備悄無聲息地從旁邊溜走。
可誰知還沒走兩步，周澤安就回過頭來了。
盯着她，似笑非笑的。
“周老師，好巧好巧。”她嘿嘿嘿地笑着，點頭哈腰。
就好像她不是真的發燒，而是為了逃課才裝模作樣的，而她這裝模作樣又正好被他抓了個正着。
“水吊完了？”
“感覺怎麽樣？”
“好點沒？”
周澤安扔掉手中的煙蒂，走上前來，笑着問道。
春風拂面的感覺，就好像是一位很熟悉的朋友，來關心自己的病情。
陳卻有些恍惚了。
什麽？！
專門等我？
不會吧，難不成劉欣沒幫我請假？
也不對啊，如果沒請假，他怎麽會知道我在醫院裏。
陳卻不知道他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又怕被他誤會，拼命地點頭。
“今天的課你沒來，這周六有時間嗎？我幫你補課。同學們又學了新的內容，什麽上旋球下旋球的。”
他說話的樣子好像是在認真強調：我是真的關心你的學習，沒有其它的非分之想。
“算了，反正說了你也聽不懂。”
“有沒有時間？給句話。”
方才陳卻還對他心存感激，等這兩句話說完後，她那點感激就蕩然無存了。
什麽人啊？
還人民教師呢？
一點也不含蓄。
不過陳卻雖然不喜歡乒乓球，也不喜歡上乒乓球課的老師，可是分數大于天。
而且在此之前，她還沒有想到，周澤安竟是這樣一位負責任的老師。
可是，她轉念又想，我本來就不想學乒乓球了，補課當然是萬萬不能的。
再說了，下周六不就是國慶節了嗎，我還得回家呢。
“周老師，那個不好意思。周六就放假了，我要回家。您看，要不等假期結束了再補課？”陳卻悻悻地看着他，小心翼翼地試探。
眼前的這個人，雖然談不上有多喜歡。
可是一想到他掌握着自己的一門成績，陳卻就不得不提醒自己，一定要尊師敬長。
“哦，對，那你哪天回校？假期最後一天？”周澤安這才意識到，國慶節就要到了。
陳卻看他的表情，好像是在認真思考。
她原計劃是在家裏待到最後一天的，可是見他這樣問，只好将歸期提前一天。
畢竟，哪有老師主動來找學生補課的。
這樣天上掉餡餅的事，再不伸手接着，肯定會被全校人民恥笑。
“非常好，那10月7日早上八點，我在學校乒乓球室等你。到時候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把所有落下的課都補上。”
周澤安說完轉身就走了。
陳卻此時頭重腳輕，只想罵娘。
這人是不是閑的沒事幹啊，上趕着要給學生補課。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他有多負責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