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這小攤子實在奇怪，它明明身處鬧市之中，攤上的吃食香味誘人，偏偏幾乎無人問津，過路的百姓行色匆匆，卻只有少數人駐足停留，走過去和攤主詢問了幾句，而這些人之中，只有一部分人驚喜地買了吃食，有些人只能面色沮喪地離開。
方一鑒觀察之後發現，買到吃食的無一例外是穿着打扮整齊，看起來身家不菲的人。那麽是這家攤賣的太貴了嗎？方一鑒看着這明顯普通百姓占大多數的街道，有些無法理解。
他走過去的時候，小昙正掰着手指數手上的銅板，她猶豫了許久，終于指着糕點說，“要這個。”
攤主點點頭，把東西包好，小昙數了幾個銅板給他。
幾個銅板，這樣精致的糕點，也并不算貴。
方一鑒正感到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攤主遞糕點的手突然一頓。
他的目光落在方一鑒身上，上下打量了他許久，問小昙，“這是何人？你可認識？”
小昙笑眯眯地點頭，“我認識。他是鑒鑒啊。”
攤主收回手，面無表情地把糕點解開，道，“我不賣了。”
小昙呆了一下。
這時就連方一鑒也十分無法理解，明明要賣出去的東西，只是因為小昙和他認識，就不賣了，這什麽道理？
小昙嘟着嘴巴，不高興地問攤主，“憑什麽不賣？”
攤主攏着袖子，“愛賣不賣，是我的事情。”
小昙執意要買那一份點心，“愛買不買，是我的事。”
攤主冷冷地對小昙道，“你這樣的人，和他這種人呆在一起做什麽？不是自甘下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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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了他的話，方一鑒只覺得哭笑不得，感情這攤主不賣東西還是他自己的原因？
方一鑒正視起自己周身的打扮，自從致仕，他再也不做京中貴公子那樣的打扮，他現在常年穿着布襦短衣，一身布衣顏色也十分陳舊，只難為剛才在方府的時候沒有人當面譏笑他。
而站在他身邊的小昙呢，直裾深衣，頭戴玉冠，下戴環佩，一副富家小公子的模樣，兩個人站在一起确實顯得不和諧，如果說數公子和下人，恐怕也是有人相信的。
“我的吃食，只能賣給身份高貴的人，”攤主繼續道，“這些不入流的人，憑什麽來買呢？”
小昙氣呼呼地說，“有錢不賺，你是傻子。”
攤主無所謂地說，“傻子就傻子呗。”
兩個人圍在一個吃食攤子上和攤主争吵的情形早就被來往的人群看到了，一個過路第大娘看小昙長得一表人才，方一鑒也是容貌英俊，又帶了幾分疏朗，對他們的好感不由上升了幾分，偷偷站在他們身邊嘀咕。
“這老頭子啊，可是個怪脾氣。”大娘小聲八卦，“他才來這裏賣不久，據說以前是京城裏來的，後來得罪了權貴，所以跑到我們這個小地方來做點小生意養家糊口。他吃食做得好，價格也便宜，唯獨有個特別古怪的要求，穿着不整潔的人，穿着窮困的人，長相醜陋的人，都不賣!按照他的話說，他的吃食只有身份高貴的人才配吃。”
小昙懵懵地問，“為什麽呢？”
攤主臉上帶着譏諷，道，“在以前的時候，我做的菜就只給達官貴人吃，就算到了這種小地方，也不能自甘堕落。難道我這樣的手藝，不該只給高貴的人享用嗎？”
照着他的邏輯，方一鑒竟然無言以對。
方一鑒拉了一下小昙的手，“走了，我們不吃。”
攤主笑眯眯地驅趕他們，“快走快走，可別耽擱我做生意。”
“等等，”小昙阻止他，對這個白發蒼蒼的老頭說，“你是不是很得意，自己做菜這麽厲害？但是真的厲害嗎？我覺得不過如此。”
攤主哼哼道，“小少爺，你還太年輕，随便你怎麽說，我也不痛不癢。”
方一鑒皺着眉毛，小聲對小昙道，“走了，懶得理這種人。”
小昙不高興地嘟嘴，“他看不起你，我也要看不起他!”
她甩開方一鑒的手，理直氣壯地說，“你因為自己手藝好就自矜，以為自己高人一等，我覺得不過如此。要不我們比比看，說不定我這樣的沒怎麽進過廚房的普通人都比你厲害。”
攤主揣着手，閉着眼睛，“比什麽？和你這樣的毛頭小子？”
小昙翹着小下巴，“敢不敢？”
老頭譏諷地說，“我懶得和你花費時間，比過一個普通人我有什麽值得驕傲的？”
小昙突然回身，手在方一鑒懷裏一摸，往小桌子上中一拍，一個荷包就靜靜躺在攤主面前，“堵這裏面的銀子，怎麽樣？”
說着，她把荷包打開，倒在攤主面前，周圍的人都直了眼，幾塊碎銀子，幾塊金子，還有玉佩和珠子。想不到看起來衣着這麽平凡的人身上居然帶着這麽多值錢的東西，大家看方一鑒的眼神又不一樣了。
只有方一鑒看着小昙狐假虎威的小模樣兒，感覺特別好笑。
攤主咳了一聲，盡量把目光從面前的銀子上移開，“那行，就比吧。”
有錢能使鬼推磨，還沒過半柱香，就有人從附近的人家借來廚具。
“要比什麽？”滿頭白發的攤主問。
小昙看了看他小桌子上擺着的吃食，随便指了一樣，道，“就那個吧。”
攤主懶散地說，“換一樣你拿手的吧，這些是我天天做的，你難免會吃虧，雖然說大概你換了拿手的也比不過我。”
小昙咬着手指，“就那個，先給我嘗嘗。”
她一邊說話一邊拿起來。
他們身周圍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雖然說看熱鬧，但是沒人看好小昙。
就連方一鑒也覺得很懸。
她雖然比劉榮的徒弟厲害，又比過了曹清清，但是畢竟一個是還沒有出師的徒弟，一個是大家小姐，哪裏比得上這種經驗豐富的大師傅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