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七十四章
透藍的天空幾乎沒有雲朵,暖陽的溫度落到行人身上并不會令人感到燥熱。
吸氣——呼氣——
望月彌生的手已經放在波洛的門上,眉頭萬分糾結地擰在一起,最後還是施力推開店門,用那短短幾秒整理好心情,踏進波洛。
門後挂着的風鈴輕輕搖晃着,“叮鈴叮鈴”的聲音清爽又幹淨。
“歡迎光臨。”
望月彌生在安室透面前找了個位置坐下,朝他一笑:“安室先生,請給我來一杯冰咖啡。”
“好的,請稍等。”
準備過程中,安室透像是無意一樣,問:“彌生小姐昨晚沒睡好嗎?”
“因為想了點事所以比平時要晚睡點,不過精神還是不錯的。”
“你的咖啡。”
“謝謝。”望月彌生接過咖啡,轉過吸管,攪拌着上層的碎冰塊,但并沒有喝。猜到她此行可能帶着目的的安室透也沒有說話,等着她主動開口。
這個點波洛沒有客人,望月彌生不想再浪費時間,小小地喝了一口咖啡後才說道:“其實我這次來波洛是想拜托安室先生一件事。我想請安室先生以除了波洛咖啡廳的服務生以外的身份接受我的請求,同時我也會賦予相應的報酬。”
“是想委托我調查什麽嗎?”安室透自然而然地想到自己作為私家偵探的副業。
望月彌生笑而不語,而是遞上一張提前寫好的地址,交到他手中:“安室先生晚上應該不用上班吧?請于8點半到這個地址——當然,如果今晚安室先生沒有其他安排的話。”
不能說她已經卸下了所有的防備,但那是必須的。
那是望月彌生所呈上的誠意之一,也是後面向安室透攤牌的前提。
“既然邀請完了···咳,我是說,也快到午飯的點了,就再點一份意面吧——什麽都可以。”
“意思是,交給我自由發揮嗎?”
望月彌生看上去乖巧十足地點點頭,隐約有些期待在裏頭。
昨天還不是這樣的。
一邊想着,安室透一邊準備好食材,去完成望月彌生的點單。
望月彌生總表現出一種知道又不知道的狀态,這就很讓人為難,很難決定之間的那個度究竟要維持在哪種程度。
真不好解決呀。
安室透在心底默默地嘆了口氣,把意面放到碟子後進行擺盤裝飾,最後才推到望月彌生面前:“小梓小姐教我的特制烏魚子意大利面,我稍微改良了一下,往裏面加了黑松露和奶油。你試試?”
“我開動了。”
雖然只是個臨時決定的嘗試,但安室透還是有些在意這份意面是否合望月彌生心意,見女孩速度飛快地解決完這一餐後多少還是安心了些。
看來也是個不錯的搭配。
波洛陸續來了客人,榎本梓也提早了點時間來上班,店裏唯二的服務生開始忙碌起來,望月彌生也沒有再叨擾,安靜地當着一位普通的客人。
等她主動去留意時間,發現已經待了有段時間才不急不慢地喝完了剩下的咖啡,付了錢後坐車去杯戶中央醫院探望真的要發黴的黑羽快鬥。
少年生無可戀地靠着枕頭,沒有受傷的手有一搭沒一搭地洗着撲克牌。在看到望月彌生進門的那一刻突然直起腰,端正了表情,笑得非常燦爛:“小彌生你來了啊。”
***
住院的時光确實相當漫長,更何況黑羽快鬥傷的是骨頭,愈合時間少說都要一個月。
雖然已經想着不要再那麽親近,但望月彌生還是忍不住來醫院陪黑羽快鬥打發時間。
真是栽了。
望月彌生撇了撇嘴,眉眼卻含着笑意,将真實的情緒表露出來。窗外的陽光灑落在她的側臉上,為女孩的臉鍍上一層淡淡的金光,顯得格外柔和。看着這一幕的黑羽快鬥的心漏了一拍,熱意爬上耳根,在望月彌生察覺之前忙移開視線,右手握成拳放到嘴邊,輕輕地咳了一聲。
視線從撲克牌上移開,望月彌生擡起頭,有些疑惑:“怎麽了?是我步驟記錯了嗎?”
“沒有沒有,完全正确。”
“那就是外面的風吹得有點涼?”
“等下——”見望月彌生起身要去關窗,黑羽快鬥連忙伸出手要拉住她,但袖子沒有拉緊,從指縫間滑過,被他握住了手。
望月彌生下意識止住腳步,沒有動。
畢竟經常用槍用刀,望月彌生有刻意保養過那雙手,所以上面并沒有産生繭子,反倒很光滑柔軟。
黑羽快鬥在心裏飛速念着“撲克臉撲克臉撲克臉”,愣是沒有讓自己表現出異樣:“我的意思是,沒有着涼啦。”
少年念念不舍地收回手,指了指外面:“不過,小彌生,确實已經不早了哦。晚飯要按時吃才行。”
“那我先走了。”
望月彌生看了眼時間,點點頭,告別了黑羽快鬥,回家做好今晚與安室透見面的準備。
黑羽快鬥在床上靜坐片刻,猛地掀起被子蓋住自己的腦袋。
如果不是腳還懸吊着,他都想蹦幾下了。
手!
牽到了!!
雖然是意外,但還是牽到了啊!!!
***
八點半一到,門口準時響起門鈴聲。
望月彌生早就做好了準備,在察覺到安室透的氣息靠近之後便已經在門口等着了。她打開門,側過身方便安室透進來:“安室先生,晚上好。”
“晚上好,彌生小姐,打擾了。”
處于基本的警惕,安室透不着痕跡地打量了一番客廳,簡約的裝飾風格可以說相當眼熟,甚至讓他幻視廚房的冰箱似乎有着什麽正常冰箱不會有的瓶瓶罐罐。
···好吧,會這麽做的也就Leto一個了。
“喵嗚~”布丁從窩裏爬出來,繞着安室透轉悠了一圈,熟悉了味道後軟軟地叫了一聲。
“沒想到彌生小姐在家養了貓。我可以問一下它的名字嗎?”
“它叫布丁。”
“看上去不怕人。”
“确實很粘人,不過很乖。”
安室透剛在沙發上坐下,布丁便自來熟跳上了他的膝蓋,蜷縮着身子休息。
望月彌生替他倒上一杯水,做了個“請”的動作:“既然要委托別的身份,我想我還是換個稱呼吧···降谷零先生,我可以這麽稱呼你嗎?”
安室透沒有明顯的舉動,但身體已經下意識做好了防備的姿态,撫摸布丁的手也停了下來。
他相信剛才看過來的望月彌生注意到了,可她仍保持着鎮定自若的模樣,手放在膝上。
“···你記得些什麽?”
他果然還記得我。
望月彌生覺着有些別扭,但還是如實說道:“只想起了一點點,但包括你的真實身份在內的具體情況,我是後面去找人求證了的。在說正題之前,嗯···我覺得,比起留在我手裏,這些東西交給你會更好。”
對象僅僅是安室透,是降谷零,而不是他身後的公安。
安室透自然聽懂了這點,所以并沒有拒絕那個被望月彌生從包裏拿出的、有些鼓鼓的信封。安室透接過後倒出裏面的幾張照片,是他,或者說他們曾經在警校時被拍下的。
什麽時候的事?他怎麽完全沒印象了?
看出了他的疑惑,望月彌生解釋:“這是我從媽媽以前住的房間裏的一個盒子裏找到的。你放心,盒子上了鎖,也沒有被人破壞過的痕跡。”
所以并不會有人發現裏面的照片有穿着警校服裝的他。
“至于密碼···我試了幾個,最後确認的是4月7日。”
“4月7日···啊。”
4月7日,是他們進入警察學校的第一天,也是他們與望月信子相識的第一天。
以此為密碼,封存了他們仍可肆意的青春。
第一張照片是入學典禮上,安室透——又或者說降谷零,以科目全A的優異成績入學、擔任總代表進行講話時的照片。
而第二張,是某一次降谷零跟松田陣平打完架後到醫務室治療,不知何時被人拍下的兩人後腦勺對後腦勺、相看兩厭的場景。
被過往的照片拉入回憶的安室透不自覺地笑了笑,正要翻到下一張,才發現照片後有行娟秀的字跡,是用鉛筆留下的,過了幾年已經有些模糊不清了。
[黑歷史get。不知道以後看到這張照片,松田和降谷會露出什麽表情呢?]
旁邊還畫上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望月老師···
指尖在照片上那幾張還有些青澀的臉上輕輕劃過,安室透那張一向穩定的假面脫落,臉上的笑染上淡淡的苦澀。
“彌生,只剩我一個了。”
一朵櫻花,五片花瓣。
但在為心中的正義所付出的這幾年,早已凋落剩一片。
望月彌生嘴唇微張,欲言又止,最後還是拿出手機,撥通電話後遞到安室透面前,示意他接聽。安室透看着并未署名的電話,心一動,把手機貼到耳邊,等着那邊接通。
“喂···彌生?”
熟悉的聲音。
“···景(ヒロ)?”
“零(ゼロ)?”電話那頭的諸伏景光一愣:彌生的動作···這麽迅速嗎?
雖說是已經做好準備了,但他還以為要等個幾天呢。
“你現在···在哪?”安室透的聲音有些發抖,不自覺地握緊了手機。
你還好嗎?這幾年過得怎麽樣?他有好多好多問題想問。
“那件事發生之後,我就來了倫敦,現在跟老師待在一起···抱歉,讓你擔心了。”
望月彌生站起身,走到陽臺後輕輕關上門,貼心地留出足夠的空間給分別多年的幼馴染敘舊。她靠着欄杆,望着底下的樓房,盯着街上的行人車流發呆。
過了一會兒,安室透敲了敲陽臺的門,望月彌生這才回過神,走回屋子裏。
不知都跟諸伏景光聊了些什麽,安室透的臉上帶着輕松的笑,沒有再帶上那個刻意拉開距離的敬語,發自內心地說出那份感謝:“彌生,謝謝你。”
“或許你應該再謝謝一個人。”望月彌生有意想将這略微有些沉重的氣氛驅散,朝他眨了眨眼,按着原先的計劃,換了個聲音繼續說:
“透哥,你覺得呢?”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