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二十八/新煲的湯
二十八/ 新煲的湯
那些無法看破的嘆息,某天會是看淡的風景
誰又敢保證他不再是一次的懷緬過去,而她是另外一個李楚菲,即便她命比較好,吳大雄比以前清醒,她們最後的結局是好的,她也不夠是命好一些的李楚菲。曾經的事很傷她的自尊,以前的她在愛中是不需要自尊的,但是,現在的她大概是要的。
張天後笑笑:你也不必擔心,最近很奇怪,都在一個城市,在同個地方打轉,陰差陽錯總是沒碰見他,我找到房子,正忙着準備搬過去。
我知道。
你怎麽知道?張天後好奇擡頭。
李聘婷頓了頓:你之前告訴我了,你真是忙的一團亂,記性越來越差。
畢竟人到三十,幾乎要人老珠黃。張天後想來想去确實忘記自己和她提了,沒想到自己現在比一個孕婦記性還差,連忙毀謗自己以得李聘婷諒解。不一會,張天後想着還要收拾東西,告別了李聘婷,揚言下次帶炖湯來犒勞這位媽媽。李聘婷連忙制止她,明天她就出院了,直接去她家就好。
再去那房子的時候,一開門,謝承恩帶着報紙疊成的高帽,正在刷牆,聽到開門聲,回頭看是她,滿臉蕩漾的都是笑意,張天後看地上鋪滿了報紙,上面都是粉。他也一臉都是白灰,張天後看着覺得他這形象滑稽,上次一臉灰,現在一臉白,演黑白無常嘛。她笑說:“別人都是送的高帽,就你自己戴高帽。”
帥吧。他問。
得了吧。怎麽不叫我幫忙。
這一點事情,有什麽需要幫忙。
可是兩個人做起來比較不會累啊。
算了,還是我累點。他說。
張天後心裏感激,他對她這麽好,讓她實在不好意思。一進來卻聞到濃濃的香味。張天後往空中一聞:“廚房可以做飯了?你在炖湯?”
對啊,你等下不是要去看李聘婷,給她煲的湯。
所以你說有事就是等一下去看李聘婷?張天後倒覺得神奇。
對啊,怕你知道要帶東西,煲兩份湯她也吃不完啊。我現在還不用工作,清閑一些。以後忙起來,恐怕沒有這機會孝敬這位太後了。
張天後看着桌子上,放着一個保溫盒,一點都沒有科技感,很複古,鵝黃色的,中間有兩只鴨子,黃色的蹼黃色的喙。張天後看着,還真不知道說什麽好了,他的好不是盛氣淩人的,一切好似都是順水人情,是脈脈的,不需要你感激,所以也拒絕不了。
張天後笑了笑,又說,你怎麽知道以後會那麽忙。
原來他已經收到了offer,是下個月,剛好等着這陣子忙完,就上班了。
張天後聽了公司名字也知道以後有得忙。
謝承恩倒是不怕累:“我們做IT這一行,吃的也是青春飯,三十五歲後就不行了,所以得抓緊時間奮鬥,到時候至少也要到主管位置。”他又補了一句,“和你們網紅這行一個樣。”
滾,你才是網紅。張天後氣道。以前都不覺得謝承恩是這麽有計劃有打算的人,認識他的時候他在英國,剛畢業,做一份工,英國的工作也不忙,只覺得開朗英俊,熱情洋溢,讓人願意和他接觸。實際上的他和之前她認識的那個人多少有出入,而且越相處出入越大,好像怎麽了解都還不夠深似的。
張天後找了毛巾,過了水,遞給他擦臉,他一邊擦一邊說:“你沒有計劃,我也沒有計劃,那未來豈不是一片混亂。Terrible。”
張天後看他擦來擦去就是擦不到鼻翼那白灰,只能把毛巾接過來幫他擦,一面說:“說的真好聽,好像事事都是為了我似的。”
謝承恩忽然環抱住他,她貼在他毛茸茸的毛衣上,聽到他的心跳,年輕的,有節奏的,這顆心是真的吧。有一顆心是屬于她,她難以辜負,她曾經有多痛苦,曾經有多辛苦,就讓她變得多柔軟,她覺得自己奇怪,別人受了傷總是慢慢變得堅硬,總有一天,別人的愛人在那個堅硬的人那裏碰到的都是銅牆鐵壁,碰的頭破血流,心中不斷反問自己做錯了什麽,卻不知道其實自己并沒有做錯什麽,只是他在之前人受過的傷讓他變得封閉變得無情一些,卻報到了你身上,人生是沒有公平可言的。而她卻變得更體諒別人,害怕帶給別人同樣的傷害。像張無忌似的,自己受過寒毒之苦,是看不得別人也得了寒毒的。還好他的毛衣透出胸膛男子氣的溫度,熱熱的,烘着她的臉。一千個虛無缥缈的夢也抵不過一個溫暖的胸膛。他說:“才不是,我是為了我自己。”
有點低沉的喉嚨聲帶震動,百倍傳遞到她耳朵裏。像是個溫柔鄉。
廚房湯在叫,急切的。謝承恩跑過去看。對張天後說湯好了。
張天後過去,煙騰騰地升起,他用勺子撈起來給她看,是玉米排骨湯,這傻子,李聘婷做月子,也不懂炖一點雞湯。張天後道:“那我得試試味道怎麽樣,不然我被李聘婷吐槽。”
他把勺子放在她嘴附近,她怕燙,淺嘗了一口,覺得味道鮮美。奇道:“竟然不錯。”
“我不會錯。”謝承恩感受到她的不信任,氣鼓鼓地回,“我問過菜市場的阿姨,特別加了文蛤調味。”
哦,原來如此。張天後連忙重重的點頭,得了便宜趕緊賣個乖。
謝承恩要一起去,進去換了衣服,邊走出來說:過兩天就能住進來了。這點漆我消消毒,不礙事。
人家煮的湯,她可不能奪人之美。兩個人到了李聘婷家,卻發現吳大雄也在。
張天後打了招呼,吳大雄說:“最近忙什麽,約不出來,見不到人影。”
張天後說:“正準備搬家。”
哦,搬哪裏。
李聘婷插嘴道:“他們搬一起,你不知道?”
啊?吳大雄大吃一驚。
“剛好找到合适的房子。”張天後說,想補充一點原因,又覺得何必和他解釋,何況謝承恩就在旁邊,說多了可能反倒傷害了他,那是她不想的。他忙上忙下,她什麽也沒有幫忙,只是坐享其成。
吳大雄好像沒了話,也不知道思想在漫游着什麽。
蘇文拿了碗過來,張天後幫忙盛着湯,李聘婷說:“一聞就餓了。”
蘇文大嘴巴:“你不是剛吃?”
剛吃就不準餓了?你們家的規矩這麽嚴?李聘婷對他翻了白眼。
蘇文連忙閉嘴。夫妻和諧共處之道在于有人懂得閉嘴。
張天後說:“我可不敢居功,這是NIC做的。”
謝承恩在旁邊咳嗽:“謝承恩。”
“哦,對,是謝承恩。”她一時忘了,想不到他這麽斤斤計較,張天後笑出聲。
謝承恩補充道:“我想你在家喝慣了雞湯,所以炖點不一樣的。”
張天後聽了一驚,原來有這一層想法,倒是想得比自己深,還好當時自己懂得感恩嘲笑他的話沒有說出口。
李聘婷喝着湯,連連點頭說好喝,畢竟靓仔炖靓湯,表示十分滿意。
吳大雄說他有事要先走,李聘婷也不大留,蘇文送他出去,在門口也不知道有什麽話可以相送,只能拍拍他的肩。
風有點大,吳大雄拉緊了大衣,可不管怎樣,好似他這個人有個缺口似的,風還是能鑽進去,風很亮,他很涼。呼啦呼啦,他是一個敞開的傷口,每一陣風都能找到。他覺得他們像是兩顆種子,以前在同一棵樹上的果實,緊緊相依,現在在不同的田野裏成長,她身邊有新的夥伴,他只能托風去問問她的近況。
等房間裝修好,張天後進去後,驚呆了,客廳的吧臺上,謝承恩別有匠心用當地以前人用的花磚貼了半面牆,每個花磚雖然顏色一致,花樣卻并不一樣。
這些花磚太像她小時候生活過那個房子,那時候父母還沒離婚,房子是爺爺奶奶的,爺爺奶奶也都還在,家裏窮歸窮,但也不至于窮到揭不開鍋。那時候小孩子是不懂得窮的,那溫馨時光是一張聖誕卡片,永遠都是北歐的天氣,漫天大雪裏一棟點亮黃色電燈的房子。
奶奶愛幹淨,每天都拖地,她喜歡在地板上滾來滾去,趴在地上看安徒生童話,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奶奶每次都生氣,讓她上床,怕她着涼,怕地濕氣重。
但每一次她都不改,奶奶不厭其煩每次罵她。
終于長大了,奶奶不罵自己,因為她已不在多年,老房子早就拆遷,只有鑰匙她留了下來。等着一扇沒有的門。
張天後眼濕濕,她知道他一定不是偶然,她對他有這些自信,她轉過臉,心內百感交集,真好,終于不用再不斷訴說,訴說那些孤獨,希望有愛的人來了解你,有心的人事事留心,她什麽也沒說,他也并沒問。
雖然租的房子,但謝承恩說這是這是他回國的第一個窩,還是打算辦一個小小的喬遷之禮。
張天後表示同意,他忙了這麽久,總要讓他有些成就感。但是他在本城也并沒有認識的人,結果請來請去無非是自己幾個舊同事,還有李聘婷夫婦和吳大雄,簡直是借花獻佛。不過李聘婷大概也沒辦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