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二十七/試着了解
二十七/ 試着了解
舊日好時光也不算短 都清清淡淡入心腸
張天後微笑,所以不是運氣好,是因為他足夠仔細,所以得到了這樣的結果,只是他特別樂觀,很努力得到的成就,也會覺得自己是被好運氣眷顧,畢竟努力也不一定都有好結果。他懂這樣的道理。張天後笑道:“愛笑的男孩子運氣都不會太差。”
謝承恩噗呲一笑:“愛笑的男人皺紋都不會太少。”
張天後道:“我要請個保潔阿姨過來幫忙。”
謝承恩忙道:“不用,我自己來。”
為什麽呀,多浪費時間。
“怎麽會是浪費時間,這是我們的第一個房子,花點時間多好,以後回憶起來多好。”他道。
他又道:而且預約了軟裝師傅,到時候需要修繕一下。他拿手機出來:我找了幾個比較适合的方案。你看看,你喜歡哪一個。
他把手機遞給張天後。張天後搖搖頭:你瘋了?我們只租了一年。
可我們能活八九十年也都算命長。一年也很多。他道。看着張天後狐疑的樣子,又道:放心,都很便宜。
張天後也不想攔着他,也不是多大的事,她試着不去控制身邊的人和事,讓他們自然的發展,她笑:我有什麽不放心的,這你要做的,我可不付錢。便宜不便宜我可不在意。
她挑了挑,和他商量着,終于挑了一個方案,方案簡單易于實施,五天後就可以搬進來。
她想了想,他給她鋪了一張紙張,她就地坐了下來,看他整理他那一大堆寶貝東西。一會才說:“這次回來,重遇大雄,我心情挺複雜的。”
我知道。他的手沒有停。
“甚至我有點動搖。”她說,“我不能騙你。”
“我知道。”謝承恩還是認真整理自己的東西,手上戴着手套。好像他們談的是非常小的事兒。根本不值得他擡起眼皮。
你什麽時候知道的。
那個晚上,我回國又回去,見到你們的那個晚上。
張天後倒是有點吃驚,因為她大概是從那個開始有一點動搖的吧。誰知道他當時就知曉了。
可是。他說。
他終于停下了手上的活兒,笑着望向她:“你以前和我講過你曾有多痛苦,那些痛苦讓我知道他對你曾經多重要。你也說你已經放下,可是那些你所謂的放下都是理論。你通過和他不再見變成了不在意。也許那不是真的,也許只是你的自我安慰。也許讓你們再見面,是為了完成一個儀式,讓你和他真正的道別呢。”
你是真的這麽想的?
我這麽想的。
那如果我們無法道別呢。
“我不這麽想。我沒有想過會有不一樣的結果。”他說得好篤定,好似他能控制這一切,能預知未來似的。
張天後笑:你這麽這麽有信心。
謝承恩低着頭笑,露出小小的酒窩:我看過你所有的文章,這兩三年所有的文章。
被親密的人看自己的文章總有暴露心中秘密的難堪和窘迫,張天後也不是矯情之人,臉微微發熱。有很多邀稿也并一定是自己想寫的,但想想也有上千篇之多吧。看來這人心眼不多,什麽都不多,就是時間多。
所以,我對自己有信心。謝承恩說。
張天後的微信響起來,是吳大雄:好幾天沒見,一起吃個飯吧。張天後看了看謝承恩,心裏頓了頓,心想他忙成這樣,自己至少應該和他一起吃,回道:過幾天吧,今天不方便。
謝承恩手上沒停,眼皮沒擡,哼了一聲:是吳大雄?
張天後愣了愣,道:你是開過光了?
他約你吃飯?
“不能和他吃飯嗎?”張天後反問。
“和誰都可以吃飯啊。”謝承恩面不改色,站起來,把手上的東西堆到櫃子上:“只是覺得,吳大雄這個人,太磨磨叽叽了。”
“怎麽說?”張天後笑,來了興趣。
“就這麽說,沒可以多說的了。你們認識這麽多年,不需要來找我了解他。”謝承恩轉頭笑,言下似有意又似無意,也不像生氣,只是言盡于此,對于吳大雄的興趣也只是到此。張天後先覺得抱歉,便不接話了。
窗外熔熔的落日要落到海裏去了,昏昏的眼好似很疲倦,終于可以稍加休息。謝承恩走到陽臺,對她招手,張天後走出去,道:“你又發什麽癫。”
真美。蕩氣回腸。他說。
假洋鬼子,少用肉麻的詞彙。她道。
她望着,一片落日的金,明晃晃的高樓大廈遠去一點,有一片舊的城區,稍微有點坡度,房子和房子高高低低,親密偎依在一起,密密麻麻的,紅色的屋頂,黃色的屋頂,稍微有些弧線。童話世界似的。一只黑背白腹的鳥從海邊往舊城區飛去,越飛越遠,消逝在空中。就像遠方,所有地方,只有遠方最美。
謝承恩拍了一下張天後,張天後轉過頭,謝承恩拿着手機對着兩個人瞬間拍了一張照片,背景真美,想着要在這裏住着,她心內忽然徜徉着一種靜寂,嘴上抱怨:“能不能提醒我笑一下,風把我的頭發都吹哪裏去了。”
你不笑都很美。
謝先生,謝絕肉麻的詞彙。
張天後在手機下單了快餐,半小時後就送了上來:麻婆豆腐,酸筍鴨胗,蘿蔔排骨湯還有一盤青菜。
謝承恩高喊餓死了就要上去吃。
張天後連忙像請小朋友一樣請他去洗洗手再就坐。
謝承恩看着菜一臉茫然:一點都不本地。
吃慣了fish and chips的人沒有資格批評我。這些對你來說都是人間美味。
那倒是。謝承恩連忙謝主隆恩地點點頭,一臉灰都沒有洗。惹得張天後想笑。
笑着笑着,張天後心內倒是有些惆悵,這個人這樣可愛,可我愛他嗎?我以前決定和他在一起僅僅是因為他愛我嗎?因為不需要愛人,讓我覺得放松,快樂,沒有壓力,還是這只是另外一種逃避。為什麽別人的愛那麽輕松,可是我自己,光想到要去愛,就覺得特別沉重,仿佛要去獻祭,要上十字架。我還要再去做選擇嗎?吳大雄還應該是我的選項嗎?他本應該在很多年就出局。為什麽兜兜轉轉又回到這樣的局面。
謝承恩道;“你在想什麽?”
張天後醒來,搖搖頭說沒想什麽。
沒想什麽你夾着那排骨五分鐘了。舍不得吃?最近排骨雖然貴,但你放心吃吧,我還有點錢。說得張天後直笑。
張天後準備去醫院看李聘婷,李聘婷回信息說再過一個小時吧,我現在睡一會,張天後到的時候,李聘婷正靠在床上,大概躺久了不舒服。
她有潔癖,床單醫院有要求沒辦法,枕套卻是家裏帶來的,鮮紅色的,繡着鴛鴦戲水,喜氣洋洋裏有一種古典的活潑,她一頭烏濃的頭發散布在靠枕上,襯得臉上的皮膚更白。産後有點發福,但又沒胖到那個程度,好似吹了一半的氣球。
張天後坐在床邊的小椅子上:“怎麽就你一個人。”
李聘婷說:“我媽要回去做飯,婆婆累了休息一會,剛才吳大雄來,我老公跟着他去公司。”
哦,他來了呀。張天後漫不經心地回。
怎麽這種口氣。
沒什麽。就覺得有點不巧。
是挺不巧,你們什麽時候巧過啊。
張天後倒是隐約感覺李聘婷口風又有點變化,關心道:“他又怎麽你了。”
他能怎麽我,他敢怎麽我。
你不是說他變了很多,怎麽現在聽起來又有點不待見他。
那你待見他嗎?
怎麽球又踢回我身上了。張天後邊削蘋果邊說,手上有點東西可以做,心也就沉靜一些。
我是覺得他變了很多,但也不代表我就待見他了。輪到你了。你現在怎麽想。李聘婷一口氣說完。
我沒有想法。張天後很真誠,想了想:我感謝所有際遇,過去時機是錯的,也不見得現在就對了。就如你說的,也許我們就是這麽不巧。
聽你講話好像看了一本心靈雞湯。說了一大堆就是沒一句準話,李聘婷道。正說着,因為孩子有點早産,暫時放在育嬰裏,她婆婆把孩子從育嬰箱抱出來。張天後請纓抱一會孩子,看着孩子肉肉的小臉,握着拳頭沉睡着,心內有淡淡的喜悅,好像孩子的臉總是能沖淡很多心事。
真好看。張天後說。
能誇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好看的人都是好人。李聘婷笑,我就誇不出來。
我也不知道回來對不對,好像一回來所有煩人的事情都又變回了原樣,但是看着這娃娃,又覺得所有世事都在馬不停蹄往前走。你如果一回來就停在那裏,只能被馬蹄灰塵沾了一臉。
李聘婷忽然正色說:回來肯定是對的,總要面對。而我想這些年你已經成長到足夠應對這一切。我相信你。只是你別忘記那些日子你有多難過。
張天後聽出來,她的态度已經很明顯了,她是不支持吳大雄的,即便這個吳大雄已經變了很多,甚至有一些她以前的活潑影子,但他始終是吳大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