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二十三/重複犯錯
二十三/ 重複犯錯
其實你我這美夢氣數早已盡重來也是無用
李聘婷後悔自己打擊了他好幾年，忽然對他好起來顯得太明顯，而且雖然有些心虛，但她堂堂六尺女兒怎麽能低下高貴的頭顱呢！孕婦綜合症導致她不止是大腹便便還心事重重，最後只好和張天後訴苦。
張天後聽她的擔憂就忍不住笑噴，真是杞人憂天：“喂喂喂，你有沒有搞錯，他根本不是那種有報複心的人，即使想報複你，蘇文是他最好的朋友，他下得了這個毒手？”
李娉娉說：“話可不能這麽說，蘇文還是吳大雄最好的朋友呢，當時姐姐我還不是照樣下毒手！”
張天後一時無言，只好說：“女人和男人不一樣，女人比較——心狠手辣。”她覺得自己這個理由還真是站不住腳。
果然沒有打動李娉娉，李娉娉只好自己說服自己：“他這麽溫和淡漠，我罵了他這麽多年，他也沒反應，一定是宅心仁厚型的！是不是，你說！”
“你突然對他的評價高了起來呢！”張天後連忙諷刺。
李娉娉把責任推給自己未出世的寶貝：“一定是我肚子裏的孩子讓我變善良了。他在為他爸抱不平，如果吳大雄很爛，那作為好朋友的蘇文能好哪裏去，臭蝦配爛魚啊！”
“你到底對他下了什麽毒手啊？這麽擔心可不是你的風格。”
李娉娉支支吾吾了半天：“姐姐我搞砸了他的婚禮！”
“什麽？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你那時候不想知道他的情況，我不想給你添堵。”
“怎麽搞砸的？”
“我把你交給蘇文還他的東西當着婚禮上一件一件還給他，還把那對鵝給摔碎了，更厲害的是，還邀請你的那些前男友去參加婚禮，坐了整整一桌諷刺他。”
張天後簡直無語了，虧得那些男人也願意讓她差遣，這種異想天開的手段也就她能做得出來：“……我服了你。”
“怎麽辦？我回想起來好像挺過分的樣子。就像是拉着人到廣場‘啪啪啪’扇巴掌一樣呢。”
張天後沉默了一下，最終決定說：“你放心吧，他，如果當時沒有結成婚，那就是他不想結，不是因為你。也許他覺得你反而是幫了他。”
李娉娉想了想，覺得沒有人比張天後了解吳大雄，想必是沒錯的：“那麽他當時沒有結婚，喜歡你也是真的吧。如果不是，那麽我做這些也刺激不了他。”
張天後知道她是對的，她對這些前塵往事并不知情，回眸才發現，原來在那個時刻，吳大雄已經喜歡了自己。她原本以為吳大雄即使喜歡自己，也不過是在自己消失後才念念不忘，人類的劣根性。自己對他還是有些誤解的。
好可惜，咖啡涼了你才留戀起它的餘味。
李娉娉最後問：“你會選他嗎？NIC怎麽辦？我不準啊！誰知道這火坑什麽時候又變冰窖！你可不能重複犯錯！”
張天後失笑：“怎麽可能？你瘋了啊？我又不愛他了。”
沒想到李娉娉又嘆息：“還是時機不對吧，他來了，你卻不要了。”
惹得張天後沉默，是吧，感情沒有對錯，可是時機有對錯。這些年她更加明白這個道理，但是他們的人生卻沒有多少時間可以浪費，他和她，很快就要老了，真的可惜。“你知道，我對他并沒有芥蒂，如果我愛他，我還是會和他一起的。”
無愛，故無有恐怖。這些也是這些年來她的領悟，在愛的痛苦煎熬中，她慢慢可以更加坦誠地面對自己，不別扭，不執念，重新遇見他，她沒有挂礙，也并沒有對自己設限，她不愛他了，這是她內心真實的聲音，倘若她還有火花，她也會欣然接受，這是她的佛性之一。
她明白，愛情在這世間是稀有的，她曾經擁有過那麽真切的愛一個人的經驗，已經是上天對她的溫柔。很多人，到最後也并未擁有愛情，最大的願望不過是下雨時身邊有一把撐開的傘，手術時身邊有一只簽字的手，這樣的舉手之勞就已心滿意足，卻還是難以得到。
是她自己要得太多，所以求之不得。
他當然是蘇文的伴郎，而她責無旁貸是伴娘，需要出謀劃策，她不得不回國待半個月。NIC也跟着回來，號稱是要回國修身養性，重新做中國人。
NIC知道搶不動吳大雄的伴郎地位，于是毛遂自薦是否可以有兩個伴郎，他的理由是這樣可以讓婚禮顯得尤其盛大，而且他是個混血兒更能讓婚禮顯得國際化。
“你怎麽不幹脆建議湊四個婚禮完順便打麻将呢！”張天後一腳把這個假洋鬼子踹開了。
李小姐一套套試着婚紗，要讓孕婦穿出美感也是挑戰設計師的才華極限。四個人穿戴好站在鏡子前。店主忽然變成高度近視眼，看不到李娉娉的浮腫和大肚，號稱四個美人令她們店蓬荜生輝。
李小姐和蘇先生顯然也比較滿意，看着鏡子中的對方笑得面帶桃花。店主媒婆上身，再接再厲地犯蠢：“伴娘和伴郎看起來也很般配，能一起做伴郎伴娘也是特別有緣分啊！”言下之意清楚不過。
蘇文和李娉娉都不知道說這店主怎麽好了。她看了張天後一眼，張天後開玩笑地擋開這僵硬的氣氛：“哈哈，是有緣，可惜用完了。”
可是玩笑話，真心的人總會當真，蘇文忍不住拍拍吳大雄的肩膀。吳大雄知道他在安慰他。
吳大雄接着她的笑意，認真地看着鏡子中的自己和她：“我沒關系，我不難過。”
這已經不是他第一次對她說我沒有關系。只有曾經很難過過的人，才能了解一個笑着說我不難過的人的心情。
一瞬間她心中充滿了懊悔，懊悔自己的無心之言，她以前不也是這樣被傷害的嗎？她呼吸難以順暢，她心疼他，仿佛心疼過去的自己。
店主察言觀色的基本技能還沒喪失，看這四人關系詭異，吓得再也不敢廢話了，還是安安心心賣自己的婚紗是正經事。
婚禮并不是一個很浪漫的事，而是一個很繁瑣的事。因為李娉娉懷孕，大小事都落到她的身上，她當然較她的家人更了解她想要什麽。
試婚紗、買婚床、看酒店、訂酒席……到最後，張天後都神經錯亂，以為要結婚的是自己。
結婚原本是個俗套，但她漸漸可以從中感覺到樂趣，也懂得蘇文為什麽這個時候還要補一個婚禮給她，盡管李娉娉因為不在乎這種程序，才會拖到現在。但他很愛她，自然不希望她有任何的遺憾。
很多事情，當下我們覺得不在乎，覺得無所謂，往往要事過境遷才遺憾，當初我們以為俗套以為無聊的或許以後并不會那麽認為，如果當初怎樣如今或許不會這樣，可是當初我們并沒有成熟到懂得這些道理，以至于那個時候甚至能把放棄當個性，多麽愚蠢啊。
所以吳大雄現在也明白了，什麽樣的年紀就努力去做什麽事情，一直努力，不要輕易放棄。
因為他們的婚禮，張天後和吳大雄也經常要碰面，談來談去卻很少談到自己。當然大多時候NIC也是在的。
結婚當天，大家都起了個早，張天後自認是團隊裏面審美水平最高的人，于是公然監督起化妝師。
粉會不會太重了？眉會不會畫得太不精致了？腮紅可不可以不要打那麽多，最後，化妝師黑着一張臉對她說：你行你上啊。
沒想到張天後毫無懼色，哼了一聲：我就行，我就上。你靠邊站。
在張小姐的百般挑剔下，終于化妝完畢。李娉娉盯着鏡子裏的自己說：“我現在這麽美真的還要嫁給蘇文嗎？”
但是馬雲和李彥宏都結婚了呀！張天後說。
李娉娉看着鏡中的張天後卻又有了新的遺憾。你說最好的朋友的缺憾是不是，永遠有一個做不了另外一個的伴娘。
比如她現在結婚了，變成某人的妻子，某人的媽媽，也就喪失了做張天後伴娘的資格。
也許我永遠不結婚。也許我結婚了我的另一半也無所謂那些規矩你繼續做我的伴娘……命運如何心血來潮我們都不會知道，順其自然也挺好的。
這種調性的話李娉娉很熟悉，她曾經千百次聽過，但不是從張天後口裏，她若有所失：“其實，你現在的性格越來越像以前的吳大雄，你有沒有發現？”
“哪裏？有嗎？”
“淡然。随緣。然後吳大雄又有某一部分變得越來越像你。像你以前那樣執拗、主動、勇敢。”
“哪裏像？我是随緣，他那是厭世。”
“好奇怪，兩個沒有緣分的人，卻慢慢身上都有了對方的影子，交相輝映。”
“但那一部分，是我這些年努力不要的那一部分。”
“你身上他的那一部分，也是他不要的一部分。”李娉娉若有所思，笑，“也許那一部分并不是不好，只是放在你身上會更合适。”
好吧，也許是這樣吧，這是上天的美意。張天後想，相遇一場，是為了讓彼此成長得好，也算不是徒勞無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