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痛悔
痛悔
發現自己判斷失誤，已經不抱希望的楊麗娘被天降餡餅打到了頭，迷迷糊糊地謝完恩出門。一路上聽着小秀女們七嘴八舌的恭維，直到宮人派人請她挪到儲秀宮正殿，麗娘還是沒有反應過來。
這就入選了？這就要當皇後了？原來我朝選秀是這麽随便的嗎？說好要找個能和他并肩而立的女子呢？難道她僞裝的就那麽成功？皇上通過她的外表看到了她堅強的本質？關鍵她也不堅強啊，因為從小就被人捧着，捧慣了，一點苦頭都吃不得，要不然在門庭冷落被逼迫當富商小妾時也不會選擇自殺了。
腦子裏轉着各種亂七八糟的念頭的麗娘來不及細想就陷入了深深的迷茫。這和她預期的根本不一樣啊。她本來想入宮當個小才人，可能開始會因為相貌等緣故承寵，但是性格無趣一點，皇上很快就可以厭倦她。
然後她就可以在這宮裏過上平淡的日子了。每天去和皇後請個安，混個臉熟，安安分分的度過這一生。結果莫名其妙從天而降了個後位。看來她在正殿時想錯了，她不是算少了，她是用力過猛了。楊麗娘心裏有點氣惱，這皇上怎麽這麽容易勾搭？未免也太不矜持了。
麗娘在胡思亂想中度過了一晚，第二天就是秀女們離宮的日子。一行行落選的小秀女排着隊在宮人的引領下離宮。麗娘默默的站在正殿門外看着離宮的秀女，宋飛若有所感回頭看了一眼，沖楊麗娘笑了笑，接着往前走了。她的背影挺直，如釋重負的樣子。麗娘也由衷的為她感到高興，希望她未來一切都好吧。
秀女離宮後短暫熱鬧的儲秀宮又開始冷清了起來，還不等麗娘多生感慨。用人司就送來了幾十個宮人。儲秀宮裏的宮女麗娘只要了小慧一個人，剩下的都是從用人司新送過來的宮人裏挑選的。挑了幾個合眼緣的小宮女、還有幾個小太監，這些都是要貼身侍候的，所以要麗娘自己挑選。剩餘的那些在殿外辦事的就随便用人司安排了。反正這些人等閑也近不了身，不滿意還可以再換。待選完侍候的宮人之後剩下的時間就是學習大婚的流程。
這可是國家大事，出錯了是要鬧笑話的。各種繁瑣的規矩禮儀暫且不提，麗娘在前來教學的宮人嘴裏聽到了一個不妙的消息。原來大選結束之後選中的秀女并不是像她想象中那樣直接留在宮裏，而是要回家待嫁的。麗娘心裏不免有些着急，回周府待嫁，這大夫人還不知道要出什麽幺蛾子。
麗娘心裏着急又不便表現出來，只能耐着性子支棱着耳朵接着聽。卻發現原來回去待嫁之時，負責侍候的宮人也會一同跟去。身邊還有司禮監派來教授規矩的宮人前往，不光她要學習大婚的流程，她的家人一樣要學。
聽到這裏，她心裏就放心多了，若是獨自一人回去她還真不敢，萬一大夫人一不做二不休把自己弄死，讓周琳入宮，即使被發現自己也已經兇多吉少了。她還真不敢賭大夫人有沒有把周琳找回來。倒是就是東窗事發了，雖然大夫人也讨不了什麽好得給自己陪葬。但是自己能好端端的活着，為什麽要陪這些威脅利用自己的人共赴黃泉呢？
很快三天都過去了，麗娘要離宮回家待嫁了。相對于進宮時的寒酸，麗娘如今可是大不一樣了。雖然還沒行冊立之禮，用不得全幅的儀仗，但是相比起進宮參選之時乘的那輛馬車還是威風多了。怪不得古往今來有那麽多人為了權力去汲汲營營，麗娘心想。
前面已經有人去周府宣過旨了，也有快馬趕去江淮通知還在任上的周勤回京。
大夫人一知道楊麗娘當選的竟然是皇後，當下就暈了過去。二奶奶心裏奇怪但是強撐着幫大夫人圓了場。前來宣旨的宮人也是十分客氣，畢竟出了個皇後，周府以後可是大不一樣了。
大夫人心知自己完了，本來還想那丫鬟即使入選也肯定是個不入品的秀女，再不濟也就是個美人，才人罷了。在她回家待嫁之時索性要了她的性命，報個病逝再托托關系也就糊弄過去了。沒想到她竟然入選的是當朝皇後！那丫鬟怎麽會有那樣的運道？她渾身上下最值得稱道的也就是那張臉了，而那張臉和自己女兒幾乎一模一樣。
現在大夫人是又痛又悔，她痛的是不該不好好教導女兒，以至女兒早早失身。若是女兒還是完璧，那去參選的也是女兒，當皇後的也是女兒了。悔的是自己太過貪心，如果她一開始就報上女兒深染惡疾，再許給妹妹一些好處，妹妹未必會在女兒的名分上做什麽文章，畢竟女兒懷的可是她的親孫子。即使做什麽文章也不要緊，無非就是女兒做妾罷了，只要外甥和女兒的感情深，女兒的日子未必就難過了。現如今全家都陷在了這抄家滅族的大罪裏，她非但不能動這丫鬟，還要好生替她遮掩。如果出了什麽岔子讓外人知道了，那受到牽連的也不光周府、她娘家。而且老爺那裏也瞞不過去了，畢竟是立後，即使自己不通知老爺，朝中也必然會派人通知老爺的，等老爺回家發現她惹下這麽大的禍事，必然會休了自己的。
她正痛悔難當時麗娘的車架已經到了府門外面。麗娘在小慧的攙扶下下了車，奇怪的是出來迎接的只有周府二老爺周放和二奶奶。二奶奶滿臉堆笑的迎了上來，攙上了麗娘的另一只手。而二老爺則是忙着安排那些随之而來的宮人。麗娘心裏是有些緊張的，畢竟二奶奶見過她一面，但是二奶奶仿佛沒有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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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奶奶邊走邊恭維着楊麗娘，說什麽她早就看出琳琳不一般了，出生時霞光布滿了周府，還有一朵五色彩雲落在大夫人的産房上方，她當時一眼看過去還以為有鳳凰落在了屋檐上雲雲。她大概是從沒恭維過人的，言辭誇張，走在後面的宮人年紀尚小，想笑吧又怕惹得主子不快，一個個憋得小臉通紅。小慧倒是聽得很開心，在她眼裏她的主子娘娘就是這麽生來不同，她深信不疑，忍不住就開始附和，詳細的問那彩雲是什麽樣子，又感嘆道那肯定就是鳳凰，只不過凡人肉眼不得見，只看做雲彩罷了。
麗娘心裏暗笑，若她出生時真有鳳凰，那也不會停在千裏之遙的周府啊。命理之說本就可笑，她不願意順着二奶奶自吹自擂，轉移話題問：“母親如何了？”二奶奶這才想起她光顧着恭維周琳，把暈倒的大夫人忘得一幹二淨。正不知如何回答是，卻見大夫人一身盛裝由兩個丫鬟攙扶着站在廊橋上。她快步向楊麗娘走來，眼圈都紅了，把盼女多日的慈母形象算是演足了。她這麽捧場，麗娘也不含糊，當下就迎了上去聽大夫人心肝肉啊的一通亂叫，兩人抱頭痛哭。二奶奶幾番勸解方才作罷。
打發走二奶奶，大夫人一直想避過人和楊麗娘單獨交談，三番五次使了眼色，想讓麗娘屏退身邊的宮人，麗娘都裝沒看懂。大夫人找不到與麗娘獨處的機會只好暗示，表示要将錯就錯，希望楊麗娘自己別露出什麽馬腳。到最後也不知道那丫鬟聽懂了自己的言下之意沒有，大夫人心裏直打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