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誤導
誤導
第二天一大早天還沒亮楊麗娘就被小宮女叫了起來。小宮女給楊麗娘和柳可晴打了水放在一邊。
兩人梳洗完畢之後到了茶水間小太監已經把飯送過來了。每人一碗稀粥，一碟小菜并兩個奶味馍馍。兩人急匆匆地吃罷飯就在小宮女的催促下出門了。
兩人聯袂來到昨天的空地上，那裏已經有不少秀女在等着了。兩人匆匆站在一旁和昨天認識的秀女打起了招呼。秀女們都穿起了昨日發的粉色秀女服，因為沒有侍女幫忙梳頭大多數都挽了一個簡單的發髻，毫無昨天那種争奇鬥豔的景象。可能真的有那種不食人間煙火的大家姑娘吧，竟有一個秀女披頭散發的就來了，周麗娘定睛一看竟是昨天出頭的秀女宋飛。
這樣實在太不像話，不少秀女都在看她笑話，她自己仿佛渾然不覺。麗娘忍不住上前悄小聲說：“宋姐姐，你若是不會梳頭，不如我幫你梳吧？”宋飛看了她一眼笑着擺了擺手沒有作聲。麗娘忍不住招來自己屋裏的小宮女拖她幫忙回屋拿發梳和簪子。宋飛攔住了她，低聲說：“我知道你是好意，但是我有自己的打算。”麗娘見她如此堅持也只能作罷了。
二人說話間來教導規矩的女官就來到了院內。這位女官表情嚴肅，大概有三十多歲的樣子，如果是尋常宮女二十歲就已出宮，這位女官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大概要在宮裏呆一輩子了。女官讓秀女們按次序排好之後上前說道：“我是司禮間的掌事女官文熙，你們可以稱呼我文姑姑。這三天由我負責教導你們在大選之時的禮儀。順便會考察你們的性情，希望你們都能順利通過。”
說着她掃了一眼秀女，發現麗娘旁邊批頭散發的宋飛，眉頭不禁皺了起來走上前去問道：“你是哪家的姑娘，怎麽連頭都不梳，難不成離了你的富貴家就連頭都梳不了了嗎？”
宋飛低頭回答道：“我是鎮國公之女，平日裏都有丫鬟伺候，這次沒有丫鬟在身旁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梳頭，只能披散着頭發就來了。”
文熙姑姑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得到了回答竟然就作罷了，也沒有說要她梳起來也沒有再抓着這一點不放。又在人群中轉了轉揪出來兩個衣服沒穿利索的小秀女罵了一通就開始了一天的學習。
她先做了一遍禮儀之後就讓跟自己來的幾位低級女官指導秀女，自己坐在一邊的凳子上喝茶。這幾位低級女官比起文熙姑姑來對秀女們倒是十分客氣，因為不知道哪位将來就扶搖直上了，畢竟她們可不是文熙姑姑，也沒有直接讓哪位秀女落選的權利。
過了半晌叩首禮就學完了，文熙姑姑吩咐一位低級女官負責審核，着重說了審核的标準很嚴格，讓秀女們各做一遍，審核完畢今天一天的規矩就學完了。說着宮外一個小宮女急急忙忙的闖了進來對文熙姑姑耳語了幾句，文熙姑姑就離開院子了，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
低級女官審核的很嚴格但是大部分秀女都過關了，因為院子比較狹小，只要過關了的秀女就可以由宮女領着回儲秀宮了。期間宋飛還是一直披散着頭發，叩首時頭發從兩側垂下來實在有礙觀瞻，有秀女學完了也不走站在一旁看熱鬧，時不時捂嘴竊笑一聲。楊麗娘早就行完禮了，站在一旁有些擔心的看着宋飛。宋飛實在是太可憐了，額上全是汗，一遍一遍地行着禮。
她實在忍不住上前問指導宋飛的低級女官：“這位姐姐，能不能讓我先幫她把頭梳起來？”低級女官看了她一眼沒有作聲，楊麗娘就壯着膽子跟宮女要了發梳準備給宋飛梳頭。正梳着呢文熙姑姑就進來了。她不動聲色地站在一旁看着楊麗娘幫宋飛梳頭，因為她沒有說話楊麗娘也沒停。
看到楊麗娘梳完頭，文熙姑姑笑着拍了拍楊麗娘的肩膀說：“你是周家大小姐吧？果然是心靈手巧，這頭梳的不錯啊，但還是差了點什麽。”說着還拔下了自己頭上一把簪子笑着給宋飛插了上去，一邊插一邊說：“早就聽聞鎮國公的長女鐘靈毓秀，你屋裏那個小宮女實在是該打，連頭都不會梳，不如我幫你換一個？”說着便自說自話的讓人把宋飛屋裏的小宮女換了。轉頭聲色俱厲的斥責了給宋飛審核的低級女官還要求女官給宋飛道歉。低級女官紅着眼睛給宋飛行了個禮，她本來是按照要求做的，沒想到會攤上這種無妄之災。
秀女們本就知道宋飛家世顯赫，但是沒有想到竟然顯赫到連宮裏的女官都不敢惹的地步，想起一開始自己對她的嘲笑都有些惴惴不安。等下了課就圍着宋飛開始叽叽喳喳的聊天，宋飛實在是很不耐煩，再加上今天的事實在有些出乎意料還連累了個無辜的小宮女心裏也有愧，勉強應付了幾句就離開了。她正準備回頭找楊麗娘卻發現她早已離開了小院。
楊麗娘心裏是有氣的，她這麽為宋飛着急，冒險給她梳頭這一切明明是可以避免的，即使是為了立威也做得太過了。她這麽生氣還有一個原因是覺得實在是心有餘悸，如果她受了宋飛的連累就有可能落選出宮，還是因為性情不好出的宮，在宮外會有什麽下場她太清楚了。這次實在是有點冒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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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可晴看出楊麗娘心情不好也沒有同她一路回去，而是和隔壁小秀女聊天去了。楊麗娘孤身一人在小宮女的引領下回到了儲秀宮。這宮中其他地方她是不能去的，就是去儲秀宮的路上都要有小宮女引路才行。她實在是心煩想走一走散散心。但是想想竟然只能在儲秀宮正殿後面的院子裏溜達溜達。正好趁其他秀女還沒回來時好好整理一下思緒。
院子裏微微挂着和風，牆邊種着幾朵薔薇，半開不開的樣子，蜿蜒的小路直通涼亭，這儲秀宮比她想象中的要大多了。想想也是，畢竟那麽多妃子在發跡之前都住在這裏，還有一些前朝秀女在先帝駕崩時因為實在沒有去處沒有出宮，這儲秀宮這麽大也不奇怪。奇怪的是這麽多人的儲秀宮在這後院裏竟然一個人都沒有。靜的可怕，陽光灑在樹蔭下面樹影斑駁，麗娘坐在了涼亭上，盯着一棵柳樹發呆。隐隐聽到了女孩的哭聲，麗娘循聲找去看到一個小宮女躲在假山後面哭，臉上紅腫不堪。
“你怎麽了？”麗娘不禁問道。宮女擡起頭看了她一眼，跟受驚的小鹿一樣躲在了牆角背過身去，支支吾吾的說沒事，讓姑娘擔心了。麗娘又問了幾句，見她實在是不肯說，甚至不願意轉過身來只能作罷。好言安慰了她幾句，又給她遞了個手帕，見她也不接，而且越來越往牆角縮看上去好像麗娘在欺負她一樣，模樣實在是可憐，麗娘怕她再上前這小宮女就要縮進假山裏面去了只能嘆氣離開。把這偌大的後院都留給了她，由着她哭吧。
楊麗娘舒緩了一下身子出了小院，她打定主意不再多管其他人的閑事。來到配殿，柳可晴還是沒有回來。屋裏的宮女小慧正在用雞毛撣子撣灰塵，見楊麗娘回來有點喜出望外。她是今年入宮的，剛入宮不久就被分到了儲秀宮。性子還有幾分天真，喜歡和人搭話。柳可晴和其他秀女雖然話多但是并不怎麽搭理她，這位周琳就不一樣了，性子比較平和，也願意和她聊天。
“姑娘回來啦。”小宮女連忙上前倒了一杯茶，一邊用雞毛撣子清理牆壁上挂着的字畫上的灰塵一邊問道。麗娘應了一聲，坐在茶座上沉思。小慧見她想事情也就沒有打擾她，接着幹自己的活。
剛回來不久宋飛就找上門來了，笑着謝過小慧遞來的茶水湊到麗娘跟前說：“周姐姐，我還沒有謝你呢。”麗娘看了她一眼說：“也沒什麽事，原本就是我多事。”宋飛見她神色不渝連忙解釋說：“哪能是姐姐多事了，我本想私下裏跟姐姐解釋原因，後來事情發展成那個樣子我也是沒有想到的。”宋飛坦言道：“我本來就不想參加這次大選，昨天聽說學規矩的時候性情不好就可以落選，我就索性沒梳頭，本以為能被直接绌落，結果是被刁難丢了好大的臉。要不是姐姐這般好心，冒險幫我我恐怕現在還在司禮監的小院裏出不來呢。”
麗娘瞄了她一眼有些緩和起碼和她想的這位姑娘是為了立威不一樣，就是思路有點簡單罷了。兩人又聊了幾句，麗娘發現這個宋飛雖然姿态落落大方，但是行事也實在是顧前不顧後，想落選大選時打扮難看一點也行啊，不梳頭，虧她想的出來。也不知道這樣的姑娘她家裏怎麽想的居然逼她參加大選。落選了倒還罷了，入選了恐怕還沒得寵就能被人連骨頭帶渣的吃個不剩。宋飛和麗娘歪纏了一會見解開了誤會就告辭了。
她剛走不久柳可晴就進屋了，“周姐姐，你知道宋小姐現在有幾個丫鬟嗎？足足有三個呢！就是之前屋裏的宮女可慘喽，被送回了用人司，不知道會被發配到哪裏，再想進儲秀宮怕是不能了。”楊麗娘看了她一眼。
柳可晴又說道：“聽說這位宋小姐是太後屬意的皇後人選。一大選結束就會被封後。”說着砸吧了砸吧嘴感嘆道：“皇後啊。皇上什麽也不缺怎麽選皇後還得看家世啊真是想不通。”
楊麗娘見她越說越沒邊了，趕緊打斷她：“可晴，這些沒影的事最好少傳。”柳可晴還有點不服氣，麗娘索性點明了：“這是真的你傳這個于你有什麽好處？若是假的你就不怕文熙姑姑直接給你個多嘴多舌的評語直接把你黜落？”柳可晴方才不說話了，兩人一時無言。洗漱完畢悶頭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