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坦白
坦白
大夫人當下就着人給大姑娘收拾東西了，說大姑娘因為個丫鬟去世太過于傷心了，都病了。要人安排進自己院子裏養病。着人把文萃軒後邊的小木樓收拾了出來。那是一座二層小木樓，據說是當年也是當年周老侯爺為了給兒子求娶大夫人特意起的樓，而且三日建成，請了不少匠師，這小木樓整個都是香樟木做的，夏日沒有蚊蟲。
為了大夫人賞花方便，還專門建在了府裏後花園的邊上，樓邊四角挂着銅質的鈴铛，風一吹就玲玲作響。周大人當年也是個細心地，專門着人從各地尋來了四時花卉裝飾在小樓附近，就光樓裏書桌上放的那盆香蘭，就是巴巴從深山老林裏尋來的，連那花盆都是別人求不來的無暇美玉，更別說這樓裏挂的字畫了。
大老爺放了外官之後就少有人能來這地方，沒想到現在大夫人竟然讓大姑娘居住了，看來夫人和大姑娘的心結解開了。下人慣會看眉眼高低，從此對周琳的服侍自然是精心了不少。其實早些時候也不過是看大夫人當年因為大姑娘落了胎以後多年未孕，連帶着夫妻感情也淡了。所以下人們私下裏揣度着大姑娘不讨夫人喜歡，她來三次下人能擋兩次，大夫人自己成日事務繁忙一時不查母女就這樣生分了起來。
大夫人不太擅長跟自己的兒女們相處但是裝模作樣還是很有一套的。問了楊麗娘的喜好後着人吩咐針線房給麗娘各準備了十幾套四時的衣裳，又打開了首飾盒讓麗娘挑首飾，平日裏對麗娘噓寒問暖的，那架勢看上去好像她就是麗娘的親娘一般。
其實對于這李代桃僵之計大夫人是有些猶豫的，這女兒不知什麽時候竟然像變了一個人一樣。平時驕縱任性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不知廉恥。周琳雖說參加了大選，但是只要報個病逝也就罷了，實在不行還可以報個惡疾，拖過這陣子再把女兒悄悄嫁了。但是周琳竟然不告而別聘者為妻奔為妾，周琳雖然沒腦子但是這點應該知道。
她又不能大張旗鼓找妹妹要人，她那位妹妹未出嫁之時就十分勢力，嫁了之後更是更勝一籌。周府自老太爺去後就有些江河日下，老爺子許是當年站錯了隊，新皇登基後就病逝了，臨終前還囑咐兒子不許上折子請求襲爵。老爺聽話沒有上折子，朝廷果然也沒提這事。這周府也是一日不如一日了，好在她相公還有個一官半職 ，這赫赫揚揚的周府還是能維持下去。但是內裏是個什麽情形她這位妹妹可是一清二楚的。這幾年妹妹本就話裏話外想給兒子另尋佳偶，只不過礙于名聲一直沒有退婚。
這次女兒如果撞在她手裏她一定會趁機坐實了女兒小妾的地位。到底是親女兒即使之前有什麽龃龉，大夫人也舍不得讓女兒以後有家回不得在外面與人為妾為婢，偏偏她這女兒還不知輕重的出走了。大夫人只能派人悄悄去找，周媽媽膽子也是忒大，要說她沒有認出那個丫鬟不是琳琳，大夫人是不信的，但是她竟敢謊稱找到了周琳，恐怕也是篤定了自己不會把周琳出走的事鬧出來。她也賭贏了，大夫人一看到楊麗娘就想到了用李代桃僵混過大選，只是這周媽媽以後是不能留了。至于這楊麗娘若是嘴嚴倒還罷了，若是嘴不嚴倚翠閣死個丫鬟又有什麽稀奇？況且她現在在律法上本就是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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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裏開始瘋傳一個消息：據說大姑娘喜歡的丫鬟病逝導致大姑娘傷心之下生了一場大病，夫人心疼閨女就把人接到自己院裏養病了。
倚翠閣那群下人一個都沒讨得了好。不近身服侍的還好只是被管家連全家一塊攆到了老家的莊子裏，近身服侍的直接被賣出了府，不知道賣到哪裏了。
新選上的丫鬟一個個膽小如鼠，都不敢和楊麗娘對視，更甭提搭話了。每日裏就默默的端茶送水，打掃衛生，輕易沒有一句話，倒跟屋裏一群啞巴似的。周圍是有人了，楊麗娘反而覺得還不如在小院裏熱鬧。小院裏成日裏還有個蟲鳴鳥叫。在這裏每日戰戰兢兢如履薄冰，還要接受大夫人一日三次的“探視關心”，真不知道這夫人葫蘆裏賣的到底是什麽藥。
這日大夫人進小樓後坐了幾分鐘先是聊了聊楊麗娘這幾日的感受之後說到“麗娘你見識倒是不俗，就是缺乏常識，我從府外給你請了一個女先生，讓她教你這些常識，免得待出嫁之時再學，一是到時手忙腳亂不一定能學得來，二是到時也有管家等要緊事要學也顧不上。”這個女先生據說是早年從前朝後宮裏出來的，對宮裏的規矩很了解。我請她來可是費了不少功夫，你一定要好好跟她學。不要淘氣。”大夫人囑咐道。
麗娘只能點頭稱是。她算是知道大夫人有什麽打算了。無非是大姑娘有什麽變故想讓她代替大姑娘參加大選。只是這要是鬧出來往小了說是鬧劇往大了說這是欺君之罪再加上混肴家族血脈的過失，一個不好就是抄家滅族的下場，真不知道大夫人是怎麽想的。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即使楊麗娘覺得再不妥賊船已經上了，同夥又是動動手指就能名正言順捏死她的龐然大物，她也只能先順着走再尋脫身之計。
新來的女先生為人很是嚴肅，兩只眼睛炯炯有神的看了一眼楊麗娘行了個禮說：“我是夫人專門請來教小姐規矩的，我的要求不高只要小姐明了見什麽人該行什麽禮就行。您可以叫我楊先生。
”兩人相互見禮之後便開始了教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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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第一天是先從後宮的品級開始說起，後宮妃子分六等，先是不入等的秀女再依次是美人、才人、嫔、妃、貴妃、皇後。這妃位有四個依次為莊靜賢淑，貴妃有兩個德妃與賢妃。楊先生給麗娘講述了這幾類人按品級該穿什麽衣服，帶什麽頭飾，楊麗娘遇見又該行什麽樣的禮等等不一而足。
這一講就從晨曦教到了日落，兩人一個講一個學，楊先生教的認真，麗娘學的仔細。這一番教授下來楊先生對麗娘是萬分滿意，她就沒有教過這麽省心的學生。于是她在大夫人詢問時對麗娘那是贊不絕口，讓大夫人很是滿意。
麗娘日日在府裏學習，進度飛快，還不到兩個月，楊先生就把宮裏的規矩講了個七七八八。這一日大夫人終于來和麗娘攤牌了。
“麗娘你這麽聰明，想必你也已經猜到了吧？”大夫人拍了拍旁邊的座位和麗娘說。
麗娘垂眸不語。她感覺這事不好回答，怎麽回答都是錯的。這沉默不語在大夫人眼裏就是默認。
“你大姐自離家後就一直沒有音訊，今年大選在即我也是迫不得已請你替琳琳走着一場。你放心，到第二關就會被刷下來，無非就是走個過場罷了。”大夫人邊說邊觀察她的臉色，如果她實在抗拒就只能推說周琳染了惡疾不能參選了，至于這個破壞了她計劃的丫頭也沒什麽好下場。
好在楊麗娘雖然驚訝到沒有抗拒的樣子，一見大夫人愁眉苦臉的樣子就連連答應了大夫人的要求。這讓大夫人不知道是該高興她好糊弄還是該鄙視她無知竟然随随便便就願意犯下這種欺君大罪。總之能答應就是好事，大夫人得到了楊麗娘肯定的答複信心滿滿的開始找人運作落選事宜了。
楊麗娘在大夫人走後長出了口氣，雖然大夫人不動聲色，但是她的打算挑明了若是自己不答應的話哪有什麽好果子吃，其實就是答應了也沒什麽好果子吃。就算能騙過宮裏侍人的眼順利落選參加了這樣一件事她能有什麽好下場？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被毒啞了嗓子遠遠送走罷了。
就算是拼着嗓子啞了只求活命也是不可能的，她認字這事夫人知道，到時候被毒啞了嗓子斷了手就算活下來又有什麽意趣？還不如盡力一搏，進了宮之後擺脫大夫人的掌控。打定主意的楊麗娘開始更加認真的學習各種規矩，至于出了狼窩進虎穴這種可能她倒也想過，大不了就不出頭在宮裏當一輩子小秀女，閑閑散散的過一輩子也不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