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葉舟逸跑進茗萃宮時,茗萃宮內正在傳晚膳,早有暗衛知會了祁烨,祁烨命人不要阻攔他,所以葉舟逸毫無阻礙的便進了偏殿。
坐在桌邊的江阮和祁烨同時擡頭看他,江阮看到他有些好奇,“舟逸?你不是回府了嗎?”
葉舟逸連行禮都忘了,看着江阮的眼神特別熱切,熱切到讓江阮渾身不自在,不由摸了摸自己的臉,小聲道,“先生,我臉上有東西嗎?”
祁烨看葉舟逸的眼神,便知他一定是知道了什麽,暗中對他使了個眼色。
葉舟逸的心思都在江阮身上,哪還能看到皇帝的眼色,奔着江阮便沖了過去,祁烨急急起身,攔在他身前,低聲警告他,“葉舟逸,你給朕冷靜點兒。”
葉舟逸對上祁烨略帶冷意的眼神,仿若一頭涼水從頭上澆下來,頓時理智了許多,忙後退一步,跪下行禮,“參見皇上,皇後娘娘。”
江阮從祁烨身後探頭,“你們倆說什麽呢?”
“沒什麽。”祁烨轉身,淡然道,“朕宣他來一同用晚膳,崔铨,把五姑娘也叫來,一起用膳。”
江阮笑,“舟逸白日裏來還說要陛下去定國公府驅邪,陛下莫不是應了?”
“什麽?驅邪?”祁烨眉頭微蹙,“誰中邪了?”
葉舟逸略顯尴尬的咳嗽兩聲,“這是臣白日裏同皇後娘娘開玩笑的話,做不得真的。”
恰好此時江靜柳過了來,解了葉舟逸的圍,葉舟逸忙埋頭吃飯,不敢再多說話,皇帝的眼神就像是那冬日裏的冷刀子,快要把他刺穿了。
這頓飯的氣氛很怪異,江阮渾身不自在,一桌四人,除了她自己,其餘三人的視線都在她身上轉,陛下的,葉舟逸的,江靜柳的,仿佛她身上有什麽吸引人目光的東西。
而同桌的三人卻各懷心思,祁烨在思考何時同江阮說定國公夫婦的事情,怎樣能才能讓她更好的接受這個事實。
而葉舟逸此時滿懷激動,恨不得對天宣告,坐在他身邊的這位皇後娘娘便是他的親姐姐。
而對于江靜柳而言,白日裏江靜雲告訴她的事情對她沖擊太大,她生怕阿姐被人欺負了,但是又要忍住不告訴她這些事情,也是很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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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阮如芒在刺,而其他人也是心不在焉,這頓飯怕是沒有人真正的吃下去。
晚膳後,葉舟逸抱着茶盞窩在椅子上,一副不想走的樣子,祁烨瞥了他好幾眼,葉舟逸只做沒看見,最後祁烨忍不住趕人,“很晚了。”
葉舟逸磨磨蹭蹭的,一步三回頭,祁烨突然又叫住了他,“沉錦回邊境了,宮內的禁軍統領交給了王子峰,你從明日起便領了禁軍副統領的職吧。”
“啊?我?”葉舟逸不可置信的指着自己,“陛下,您沒說錯吧?”
祁烨忍無可忍,“你走不走?”
葉舟逸見祁烨真的冷了臉,撒腿便跑了。
葉舟逸走後,江阮給祁烨除去外袍,嗔怪,“這麽大火氣幹嘛?”他的情緒向來隐藏的極好,喜怒不形于色,今日倒是難得。
祁烨輕輕哼了一聲,“沒發火,不大一點兒火氣,他還不肯走呢。”
江阮将他的衣衫搭在橫杆上,若有所思,“舟逸今日有些奇怪,白日裏時還好好的。”
祁烨輕咳一聲,拽住她的胳膊将她摟進懷裏,低頭看她,“靜柳到底是魯國公府的五姑娘,總呆在宮裏也不合适。”雖說在外她是江阮的親妹妹,可畢竟宮裏只有皇後一人,沒有旁的妃嫔,她一個馬上就要及笄的小姑娘總在皇後宮裏住着,傳出去也不好聽。
江阮稍稍怔了一下,瞬間便明白了皇帝的意思,這些事情她倒真的沒有仔細想過,心中不由有些愧疚,“是我疏忽了。”
祁烨将她抱上床,自己也脫了靴子上床,扯過被褥蓋在兩人身上,“我沒有怪你的意思,只是覺得該給靜柳定一門婚事了,魯國公府...”
祁烨垂眸看她,“你如此聰慧,應是能明白我的打算,她早早脫離那個家,對她而言是幸事。”
江阮點頭,她自然知道,祁烨登基也有大半年了,當時與太子府親近的官員都沒能幸免,而魯國公府卻毫發無傷,祁烨定是留有後手的。
“可是給靜柳定一門什麽樣的親事呢?”江阮趴在他的胸口,鎖着眉頭,靜柳是她的妹妹,她自然是希望她好的。
“靜柳是皇後的妹妹,這京中任何一戶人家娶了都是高攀,所以,只要皇後看上了,直接指婚便好。”
江阮對這京中的高門子弟其實并不怎麽喜歡,想來想去,倒是花琰極合她的眼緣,“先生,這花琰可有婚配?或是心儀的女子?”
“花琰?”祁烨怎麽也沒想到江阮竟把心思打到花琰身上去了,有些遲疑,“花琰怕是比靜柳年長了許多歲吧。”
“年長些又如何,先生不也是比我年長了不少,還有桓兒,你還把咱家女兒指給桓兒了呢。”江阮撅嘴。
聽到江阮的指控,祁烨喉間溢出一聲輕笑,“花琰與靜柳不相配的,你覺得舟逸如何?”
“舟逸?”江阮撐起身體看他,“可是靜柳到底是魯國公府的姑娘,魯國公府與定國公府向來不睦,這樁婚事怕是不妥。”
祁烨手中把玩着她的頭發,眸子微眯,“我也不是沒有考量的,思前想後,我覺得只有定國公府能夠庇護住靜柳。”
若日後魯國公府真的出了事情,一定會是樁大事,到時必定牽連甚廣,而與魯國公府有關聯的人或多或少都會受到牽連,江靜柳的下半輩子怕是不好過。
江阮也不是沒有腦子的人,祁烨稍加點撥,她便理解了其中的深意,“可是這種事情也要兩人你情我願的才好,總不能強求的。”
“婚配之事便是皇後的事情了,朕一個男子,總不好多管。”祁烨嘴角微勾。
江阮看着他的笑容,突然開口道,“先生,你是不是有事兒瞞着我?”
祁烨眸子一閃,周身有些僵硬。
這一夜的月特別圓,卻被雲彩遮擋了一半,若隐若現,看不太分明。
江阮一夜未合眼,祁烨也陪着她一直坐到了天亮。
祁烨要去上朝,卻又不放心她,最後要崔铨免了早朝,江阮聞言,無奈,“陛下難道真的要把禍國妖後這個罪名給落實了嗎?”
江阮下床親手為他穿上龍袍,輕嘆一口氣,“先生放心,我沒事兒。”
“怪我嗎?”祁烨低頭看她。
江阮搖頭,“不怪。”
“真的?”祁烨挑起她的下巴,呢喃,“阿阮,你可以怪我,我不怕。”
江阮擡手撫上他的臉,偎入他的懷裏,“相公,我真的不怪你。”
她很清醒,從來沒有過的清醒,雖然祁烨替定國公夫婦說明了當年的緣由,可是她對他們沒有絲毫的記憶,與他們僅有的交集便是因為葉舟逸,還有祁烨登基時她在定國公府小住的日子,雖與定國公夫人心生親近,卻也沒有到了母女親情的份上,所以對這個身世,江阮沒有大悲大喜,亦沒有失而複得的喜悅,更加沒有多少找到親生父母的那份激動,更多的還是對江瀚海的怨恨。
還有,少許的私心。
私心的慶幸她的生身父母是定國公夫婦,而不是旁的什麽祁烨的仇家,或是些大逆不道的罪犯,畢竟皇後的母家對于皇帝而言是大有助益的,若定國公府成了皇帝的岳家,那麽皇帝便是如虎添翼了。
在江阮的心裏,祁烨是高于任何人的。
祁烨在江阮的安撫下終于上朝去了,祁烨方走,太皇太後宮裏的宮女便來傳話,說太皇太後想要見她。
江阮想也沒想,便應允了,自從她入了宮後,還沒有正式的見過太皇太後,一則因為自己懷孕,二則也因着祁烨的過度保護,怕她會受到傷害。
可是太皇太後畢竟是皇上的皇祖母,若她這個皇後有做的不夠的地方,傳出去便是皇家的醜聞。
面子功夫,還是要做足的,她是祁烨的皇後,是可以與他比肩而行的,而并不是一個擺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