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你跟蹤我?
你跟蹤我?
不一會兒,衙門升堂,掌管京城治安的府尹劉榆槐端坐上首,無關百姓都被趕到外面去,佟溪和月華嬸被作為死者家屬,留在堂上,指認屍體,一番操作下來,月華嬸已經哭得嗓音嘶啞。
“大人,屍體驗過,刀口直傷到內髒,賊寇歹毒,身上錢財一洗而空,只剩下一個掏空的錢袋子,丢在死者身邊,附近幾裏地查訪過,無人目擊。”師爺拱手行禮,對府尹劉榆槐道。
劉榆槐沉思了片刻,從簽筒裏拿出一只令箭,扔到地上道:“南坡山土匪橫行,王老四遭土匪劫財,你們速速派人,去南坡山查訪,盡快抓到賊人。”
“慢着——”
堂下一女子出聲驚呼,劉榆槐定睛一開,是那個死者的繼女佟溪,只見佟溪挺身而出,劉榆槐眯縫着眼睛,細細打量這個明眸皓齒的女子。
“朝廷衙門,何人喧嘩?”師爺出聲。
佟溪道:“大人就此結案,是不是有些草率了,我繼父王老四,緣何獨身一人前往南坡山?那裏無人目擊,就也無其他痕跡?”
劉榆槐滿臉橫肉,一雙蟹目,他從鼻孔裏冷哼一聲,揚聲道:“堂下女子,是你是府尹還是我是府尹,你信口胡說,質疑朝堂,膽大包天,還不趕緊退下,不然給你治一個擾亂公堂的罪。”
月華嬸一聽此言,吓得死死地将佟溪拉往一邊,又忙跪下磕頭哭道:“大人饒命,小女年幼無知,胡言亂語,還望大人勿要見怪,我這就把她帶回去,好生看管。”
佟溪見狀,只得按耐住性子。
從府衙出來,月華嬸雙眼浮腫,跟在佟溪身後,神情畏縮,似乎欲言又止,佟溪心裏清楚,當年溪兒被賣進窯子裏,溪兒一定是怪她親娘,沒有護她周全,所以這些年來,跟自己親娘也沒有什麽來往了。
“溪、溪兒。”月華嬸聲音顫抖,還是出了聲。
佟溪回過頭去,對面的女人一副老态,一臉被生活磋磨過的溝壑,就算溪兒這個親娘懦弱無能,保護不了親生女兒,但生活也沒有善待過她,佟溪看着對方的臉,終究還是開了口。
“別回村裏了,随我一起回店裏去,我的店雖然剛剛開張,”佟溪頓了一下,“養活你還是沒問題的。”
月華嬸身子滞住,似乎沒聽清佟溪的話,她眼眶裏含淚,哽咽着嗓子,聲音嘶啞道:“你是說,讓我跟你去,溪兒?”
佟溪轉過身來,走了幾步,停下來道:“以後跟我過,吃不起大魚大肉,一口飽飯,還是管得起。”
月華嬸這回聽清了佟溪的話,她多年對她不管不問的女兒,終于肯同她說話,月華嬸悲喜交加,心裏酸楚難言,忍着淚在後面跟上佟溪的腳步。
“溪兒,你放心,我不花你半文錢,我這把老骨頭,還能有點用,給你洗洗涮涮燒菜做飯,你只要還當我是娘,我替你做牛做馬都行。”
佟溪聽到身後月華嬸蒼老又怯懦的聲音,嘆了口氣。
回到店裏,秋籬拉住佟溪。
“溪兒,果真是你那繼爹?”
佟溪點點頭,秋籬這才注意到,佟溪身後,跟來了一個衣衫褴褛滿臉皺紋的老婦人,秋籬擡頭疑惑地看着佟溪。
“這是我娘,以後,就在我們鋪裏住下,你們幾個給我好好照顧着啊。”佟溪吩咐着夥計,幾個夥計一聽,這是老板的親娘,忙跑過來,蔡豆和方才在門口談論王老四的夥計,兩人一左一右,扶着月華嬸,就要帶她去洗漱歇息,月華嬸一個村婦,哪裏見過這個架勢,她又不敢推辭,就被夥計們帶到樓上去了。
佟溪這才安靜地坐在櫃臺後面,王老四的死,實在蹊跷,難不成,書裏的一切都會原樣發生?然後丫頭溪兒的命運,也會依據原劇情的發展,被林素素揭露出她殺過人的事情,然後羞憤而死?
人,她沒殺過,左右一想,佟溪一拍桌子,絕不可以如此坐己待斃!
佟溪手下這“啪”的一聲,把秋籬吓了一跳。
“怎麽了?”
佟溪握住秋籬的手道:“我必須查清楚我爹被殺的真相,秋籬你先拿着銀票回去,贖了身,便來我店裏坐鎮,我正缺你這麽個幫手。”
要查出官府都不一定能查出的真相,談何容易,秋籬一臉擔憂地看着佟溪,但念在之前,佟溪總是讓她出乎意料,佟溪說過的話,總能實現,秋籬也就暫且放下心中的懷疑和擔心,眼神堅定地看着佟溪點點頭。
南坡山的那一片荒林地處偏僻,人煙稀少,要說這裏有什麽劫匪專專守候在此劫財,那沒幾個人能信,佟溪踏上那片荒林的第一瞬間,便感覺到這一點。
林子裏全是枯葉和雜草,踩在上面發出“咯吱”的聲音,就算此刻日出剛不久,林子裏也還是一副陰森森的冷清氣氛。
佟溪走到一處林子裏的溪流附近,仔細查看,這裏應該就是發現王老四屍首的地方,只見溪流旁邊的一處雜草似被一群人踩踏過,據說王老四的屍首,是被一個獵戶發現,他打獵至此,坐在溪邊的雜草亂石堆前歇腳,身下是一堆壘砌在一起的石塊,好似是人為,獵戶并不在意,只是就着溪水吃幾口幹糧,獵戶趴着身子伸頭到溪邊捧水來喝,一俯身,仿佛眼花一般,竟然看到身下石頭縫裏露出一截破布來,似是衣裳抹布之物,獵戶起了疑心,伸手将破布一拉,吓得駭然大叫起來,原來那破布下面,還有一截人臂。
獵戶不敢細看,忙跑到衙門報官,捕快帶着仵作來,把屍體帶了回去。
佟溪看到被人踩踏過的雜草邊,散落着一地的石塊,她蹲下身子,想從地面上找到一些痕跡來,不過讓她失望的是,王老四的屍首被拉走當夜,山裏就下了一場驟雨,就算有痕跡,大概也被雨水沖刷的一幹二淨。
佟溪站起身來,她不死心地四處張望了一下,捕快們說沒查到有任何人目擊這裏有什麽鬼祟的人經過,她覺得沒有這麽簡單。
她沿着溪水朝下游走去,一邊用手裏的木棍到處捅一捅,想要找到一些蛛絲馬跡。
密林裏的另一側,李晟堯暗暗觀察四周情形,這座南坡山位于京郊,距離皇族獵場不過數裏地,因為這裏亂墳太多,風水不好,所以當年皇家獵場圈地的時候,并未将此地劃入範圍內,這裏人煙荒蕪,幾乎沒見着人戶。
“三皇子,我前後多次來過這裏,未見過有別人來此。”霍刀跟在李晟堯身後。
李晟堯瞧着這一片密不透風的樹林,他若有所思,深棕色的眸子在陰暗的光線下更顯得深邃。
忽然,前面的溪邊傳來一陣草木被翻動的聲音,李晟堯眼神中閃過一次警惕和殺意,霍刀早已飛身上前,俯身在暗處觀察前面的動向。
佟溪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功夫,也沒有什麽發現,她無奈地把手裏的棍子扔到潺潺的溪水裏,嘆了一口氣。
只見前面河道被一塊凸出來的河州所擋,水流突然急轉,佟溪只能離開河岸,往林子裏走去,這密林深處越發寂靜了,一只林雀撲棱着翅膀從佟溪眼前飛過,自己獨身一人,佟溪只覺得後背有些微微發涼,不小心,腳下似乎一滑,面前似乎是個獵戶挖的地陷,佟溪心中大叫不好。
“當心——”
一聲話音落地,佟溪的胳膊被一人抓住,那人力氣非凡,似銅鉗鐵臂一般,把佟溪拽了回來,佟溪一個重心不穩,跌坐在地上。
擡起頭來,眼前出現一個漸漸靠近的足尖,那皂靴質地精良,靴幫上繡了明明暗暗的花紋,不似一般人家能穿得起的,靴子緩緩踩在落葉上面,佟溪順着靴子往上看,看到一張居高臨下冷冰冰的臉。
“是你?”佟溪脫口而出,“你跟蹤我?”
李晟堯幾不可聞地嗤笑一聲。
“這位溪兒姑娘,你是不是想得太多了。”
方才把佟溪從地陷邊拉出來的霍刀,忙解釋道:“我們黃公子來此地獵山雞,方才追着一只灰兔走到這邊,卻發現姑娘在此。”
山雞?佟溪看看霍刀,只見他腰間系着劍,背上的确是背着一把弓和一桶箭,佟溪撇撇嘴,心想:李晟堯不知道在宮裏面得罪了誰,上次在竹林裏就被人追殺,這次居然這麽有閑情逸致在這裏獵起了山雞,真是不知死活。
“你又在此做什麽?溪兒姑娘,”李晟堯眉頭一挑,“這回該換我懷疑你了,你一個女子,一不打獵二又不願練武,跑到這裏來,不會是跟着我的蹤跡來的吧?這裏危險,你不要因為一些見不得人的想法,就置自己于險境之中,霍刀,待會兒你親自送溪兒姑娘出去。”
什麽叫做見不得人的想法?
佟溪:“……”
李晟堯一提到練武,佟溪驀地想起他先前教自己武功和輕功的情形,那幾天,她吃了不少苦頭,還有他所說的什麽見不得人的想法,言裏言外就像自己對他有非分之想一般,佟溪心口窩着火道:“黃公子,我來此地,是有正事要辦,我那繼爹慘死在此,請你不要以小心之心度君子之腹,我哪有閑情逸致跟你瞎扯,你獵你的山雞,我找我的線索,我們銀子已經結清,兩不相欠,從中秋那日起,我便不是你的私廚。”
說罷,佟溪氣鼓鼓地低下頭,她猛然又想起一事,背對着李晟堯低着聲音含羞帶惱道:“還有,那一夜,你真沒對我做過什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