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花椒之味
花椒之味
林素素故意不拿眼睛去瞅那錠銀子，她十分明白什麽叫做欲擒故縱，這是一條大魚，說不定比沈子然那條魚還要肥，只是現在只知道他姓黃，還摸不清他的其他底細，所以，還是先不要輕舉妄動為好。
“公子放心，貴府在哪條街？等我閑下來，定會派人給公子送一些新鮮的點心去。”林素素不想讓自己顯得能輕易被銀錢所打動，她态度反而矜持了下來。
她這一出戲，李晟堯根本不為所動，他不動聲色，只有霍刀上前來遞上一個帖子，帖子上寫着黃府的位置。
“江東街黃府。”
林素素接過帖子，心裏暗自揣摩，江東街一帶地價昂貴，住的多是些達官貴人。
住在那條街上的人，身價自是不凡。
“記下了，公子等着罷。”林素素心裏對這條魚的分量有了分寸，面上卻沒有露出來，只淡然道。
什麽黃府，明明是皇宮好嗎？
你們皇宮貴族，可真會玩。
佟溪眼看着這兩個人一來一回這場戲，有些無語。
李晟堯在離開前後，自始至終沒有給佟溪一個眼神。
佟溪也根本顧不上拆穿他的謊言，她一心惦記着趕緊上樓去，趁着日頭好，把背簍裏的花椒早點曬上。
一只穿着絹紗繡花袖子的胳膊卻擋在她與樓梯之間。
林素素死死盯着佟溪的臉，眼裏都是防備和不懷好意。
這個女人，怎麽陰魂不散。
佟溪心中感慨了一下，她一把推開林素素的手臂。
只不過用了三分力氣而已，林素素被推出去好遠，佟溪慶幸自己沒有用全力，這只當年在體校練過抛鉛球的胳膊，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把這些古代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弱柳一般的女子撂倒。
“你——。”林素素扶住木欄杆，臉上都是怒容。
不過看在剛剛黃公子剛下定金的那個單子的面子上，林素素沒有立馬發作，她重新站起身來，拿下黃公子的訂單，又賺了銀子讨好了沈子然，這一舉兩得的事情，她不會因為自己對溪兒的憎惡就不做。
“知道我為什麽還留着你在這裏做工嗎？”林素素雙手叉腰，拿出一副上位管理者的架勢來，她想試探一下，剛剛她将糯米糕的手藝，推到店裏的老師傅身上這件事，溪兒到底聽沒聽到。
“你剛才不是接了一個大單嗎？沒有我，你拿什麽給人家交差。”佟溪冷冷地道。
林素素心中有不好的預感，她耐住性子道：“你以為天下就你一個人會做點心嗎？”
佟溪自顧自走上那樓梯的木階，等走到中間的拐角處，她停下步子，從上往下看着林素素那張描畫精致的臉。
“會做點心的人多得是，不過那糯米糕，眼下還只有我一個人會做。”
佟溪把這句話撂下，頭也不會地踩着木階上了樓，樓梯年久失修，發出“吱嘎吱嘎”的聲音。
林素素在這“吱嘎”聲中氣得臉部扭曲起來。
得盡快讓蘇三娘弄點新式糕點方子出來，要不然，自己得再去一次江南，去哪裏找找看有沒有合适的糕點師傅，早日把溪兒這死丫頭替換下去，等一換下她，立馬把她攆到莊子上去，配一個最醜最老的莊稼漢。
林素素心裏打定了主意。
在露臺上忙着曬花椒的佟溪對林素素這一番鬼主意一無所知，剛才林素素當着她的面把糯米糕的手藝說成是老師傅的，她并沒有第一時間拆穿，她可是一個現代的專業糕點師，十八般武藝樣樣精通，無所謂這道點心的發明權，更何況那個隐瞞自己身份的李晟堯，明明是個錦衣玉食般的皇子，卻為何獨獨對這道點心如此着迷，這裏面究竟有什麽內情，她也沒功夫去管。
此時此刻，她只想趕緊想點辦法，把自己的賣身契從林素素手裏買回來，這樣一樣，她便能恢複自由身。
穿越前自己雖然窮，但好歹是個擁有人權的現代人，穿越後自己不僅窮，還成了沒有人身自主權的底層丫鬟，佟溪暗暗發誓，她一定不會讓這本書按它本來的劇情發展下去。
仲夏的日頭足，到了下午，花椒的水分就曬得差不多了，林素素不知道什麽時候走的，當然佟溪也并不關心，她來到露臺，撿起一把花椒，用手搓了搓，再放再鼻子下聞了一聞，清香撲鼻，真正剛從花椒樹上摘下來的花椒，曬幹後味道格外香濃。
佟溪回膳房裏，先用鐵鍋把花椒炒熟，火候差不多的時候，花椒的香味全部都溢了出來，佟溪把花椒晾涼，這邊也準備好了面粉，摻上酥油揉成面劑子，花椒涼好了以後，和粗鹽一些放進石舀子裏搗成碎末，把這椒鹽末放進她上午準備好的黑白芝麻碎裏，因為這個朝代沒有先成的芝麻醬，所以佟溪打算下次再做的時候，自己先磨出一壺芝麻醬來，這樣口感會更加細膩。
不過這次就先這樣，她另外往裏面放了些麥芽饴糖，這個朝代的人口味偏甜，做成鹹甜口，應該會比較出彩。
等把面劑子都擀成薄皮，再把餡料都包進去，所有的材料都做成牛舌的模樣，吊爐裏加上炭火，功夫就完成了一大半。
佟溪小心翼翼地将牛舌餅一個一個地擺放進吊爐裏面，炭火正旺，烤的她的臉紅彤彤的，她安靜地坐在吊爐前，心裏有些想念穿越前的生活，穿越前雖然窮，還要照顧生病的媽媽，但現代的窮人和古代的窮人過的生活完全是兩碼事，現代起碼有熱水浴有手機有wifi，但放在這個查無此朝的古代，那真的是什麽都沒有了。
膳房的門被“吱嘎”一聲推開，王掌櫃伸進頭來。
“溪兒你又做什麽點心了，怎麽聞着味道這麽香？”王掌櫃吸吸鼻子，空氣中浮起一種異香，有芝麻的酥香，還有花椒的清香，兩種味道摻在一起，混合出一種他從來沒有聞過的味道。
見吊爐裏的牛舌餅烤熟了，佟溪裏面夾出一塊餅來，掰開來放在瓷碗裏，還冒着騰騰的熱氣，香氣撲鼻，她遞給王掌櫃一塊，王掌櫃遲疑了一下，不過還是放進嘴裏嘗了嘗。
王掌櫃眼珠子一瞪，并不說話，佟溪心裏還有些忐忑，只見王掌櫃迅速地又拿起剩下的另一塊餅，迫不及待地送進嘴裏。
“香，這不錯，”王掌櫃大力贊嘆着，又問道：“這是什麽東西，怎麽甜不甜，鹹不鹹的，吃起來卻停不下來？”
佟溪知道自己成功了。
“這叫牛舌餅，掌櫃的你看，烤的焦黃，看上去讓人食指大開，這是不是狀如牛舌？”佟溪把牛舌餅都從吊爐子裏夾出來。
王掌櫃點頭稱是。
“嗯嗯，你這小丫頭真是鬼主意多，來了這些時日，倒替店裏做出不少新式點心出來。”
“我先前跟着我母親，學了不少做點心的手藝，沒想到現今把我安排進這宏祥樓，這恰好就用上了。”佟溪料想也沒人去查證自己的點心手藝到底是誰教的。
“好好好，這些點心真不錯，明兒你就辛苦一趟，去江東街黃府，給黃家公子把這些點心送去。”王掌櫃捋捋花白的胡子。
“什麽，要我去送？”
江東街不就是那個不把人放眼裏的三皇子的府邸嗎？鑒于他對自己格外蠻橫的态度，和他在這本書裏的惡霸人設，佟溪才不想去招惹這個讓人頭疼的主。
“你做的點心，你去送最合适。明兒一早過去罷，人家剛付了一錠銀子的定金，這筆生意要是做成了，你的賞錢也少不了。“王掌櫃的說罷，搖晃着頭發花白的腦袋，踱步走了出去。
佟溪在原地呆住，她的腦海裏面只被“賞錢“兩個字塞滿。
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什麽？
賣身契還在林素素手裏。
怎麽把賣身契拿回來？
以林素素對自己的态度，八成要花高價，才能買的回這賣身契。
銀兩從何而來？
雖然是古代，但搶銀行或者中彩票暴富這種事情，都也只能想想作罷。
佟溪花了一分鐘，理清了這裏面的邏輯，既然連林素素都把李晟堯當成金主，那再多自己這樣一個掘金女也沒什麽區別，反正，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整個天下都是李家的，那弄點銀子過來，不就跟九牛一毛一般。
打定了主意，佟溪推開門，沖着夜幕中王掌櫃胖墩墩的背影天天喊道：“哎，好，我明兒就把點心給江東街送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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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東街一帶，這裏臨街的建築都是雕梁畫棟，高門大戶，佟溪提着竹籃走到這片街面上，心裏盤算着這裏大概也就相當于現代的富人別墅區吧。
佟溪挨門挨戶地找，終于找到黃府的大門。
大門緊閉，佟溪敲敲那華麗的朱漆大門，隔着門板聽到裏面似有腳步聲和喧嘩聲。
“吱呀——”一聲，大門從裏面打開。
佟溪擡頭一看，裏面走出一個明豔的女子，她身後跟着兩個家仆。
“出了宮還不讓我出去，這哪是黃府，這是牢籠！”
那女子嘴裏喊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