撿貓

第7章

第7章

周天下午

“聽說軍訓就在這幾周，可快點吧，我都受不了的，這課是一天都上不下去了。”韓烨厲咬着筆杆。

中考過後的一段時間內大部分人都處于一種自我放松，猛然升入高中，褪去最初的新鮮好奇感，就剩下了後知後覺還未完全适應的疲憊枯燥之中。

原鎮是個小縣城管轄下的小鎮，平縣轄區內的幾個鎮子都有初高中，但這些初高中因為分配問題沒法同時在新生開學第一周進行軍訓，只能逐漸挨個訓。

果然不錯，晚自習前，班主任就宣布了未來一周都将停課軍訓。

賀熠今天來的很遲，進門時一手拿着一小塑料袋，另一只手握着傘，剛到座位他就連着傘帶着那一小袋不知道是什麽的東西遞給了鄧清瑷，伴着一聲謝謝。

韓烨厲此時正張着腿和鄧清瑷溜嘴皮兒，看着賀熠遞過去的傘不禁皺起眉，這傘好像似曾相識。

“啧，你們這……”

“……清哥，你不是說丢了嗎？”

鄧清瑷眼睛都沒擡一下撇清：“我可沒說丢。”

下午打掃衛生，趁着賀熠不在，韓烨厲問：“你原來把傘借給他了？”

“嗯，怎麽了？”

“奧，沒什麽，你偉大呗，自己都淋成狗了，你這兩天感冒都沒好吧，還搞英雄主義，你可真是助人為樂小天才。”

鄧清瑷心虛的揉了揉鼻尖，把剛到鼻骨的噴嚏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韓烨厲沒有說錯。

陰冷的秋風往已經潮濕的衣服裏一個勁兒的鑽，鄧清瑷一路風馳電掣的回去就預感不好，果然當天晚上就發燒了，他撐着身體起來吃了幾片厲害的感冒藥又一次沉沉睡去。

自己很少感冒，偏偏這次遇上。

不過他也很慶幸，多虧是自己，如果沒借傘給賀熠，說不準那蠢貓和蠢……嗯……都會感冒。

只是除了那句還傘的謝謝以及收傘的嗯，兩人之間好像又沒有什麽可說的，一如往常。

鄧清瑷也不知道他送了什麽東西，大概是吃的什麽吧，他沒有推辭，因為這點東西來回拉扯沒什麽意思，大不了日後再還回去就是了，況且他對吃的本來就沒有抵抗力，剛剛接過時，也不知道是不是錯覺，他好像聞到一股奶香味兒。

晚讀時班級裏鬧哄哄的，一部分是真的在背書，另外有一大部分人是在挂羊頭賣狗肉，這時，鄧清瑷猝不及防的被賀熠碰了一下。

其實關于那天，賀熠是欠了鄧清瑷一句道歉，只是當時因為自己情緒原因，也不知道那人就是鄧清瑷，所以鄧清瑷那天質問自己時，自己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這始終是自己的錯，更何況，他還幫了自己。

在父母把他丢在這裏獨立學習生活的時間了，鄧清瑷是第一個幫自己的。

在過去的十二年的學習生涯裏，他也是第一個。

所以他決定正式的對他道歉。

可笑的是，長這麽大，道歉這種手到擒來的事情他第一次感覺到緊張。

“鄧清瑷，上次，撞到你的事情，我一直沒有機會跟你道歉，對不起，真的很抱歉，但我沒有裝作不認識你，因為我當時也沒有看清楚，造成你骨裂，我……以後有什麽能幫到你的地方，你都可以跟我說，我盡量滿足你。”

鄧清瑷支棱着腦袋，沒有想到他會突然道歉，而且而且，他一手攥着書，都快揉皺了。

鄧清瑷反應了片刻才清醒，擺了擺手“沒事沒事，都過去了。”

賀熠有些不自然的轉頭繼續看書。

但鄧清瑷可就像片湖一樣，被丢了幾塊小石子，就再也安靜不下來，他這人就是有個毛病，你不認識我我不認識你，一臉與世無争生死看淡的高冷，但凡你要是跟我示一點好，破一點冰，多處兩天，他立馬就能原地飛升。

賀熠很榮幸的主動破了冰，做了那顆兩人之間的小石子。

晚自習的九班蠢蠢欲動，似乎所有人的神經都被明天的軍訓刺激着，除了賀熠。

鄧清瑷支棱着腦袋無聊到薅窗邊的綠植，樓下的操場裏熙熙攘攘的不知道在吵什麽，終于困意拯救了這盆綠植，鄧清瑷右手扣着腦袋睡了整整一節課，初秋的天潤着潮氣，鄧清瑷睡醒後發着呆，想要關窗時卻不知什麽時候已經被人關掉。

“呦！睡醒了？窗戶是賀熠已經關了。”常時荩眼神掃了一眼沒在座位的賀熠。

“哦。”

“你這怎麽了，睡一覺睡的腦幹缺失了？”常時荩看着鄧清瑷不怎麽正常，轉頭與溫綿繼續拼樂高。

“……這塊應該在這……，哎呀你相信我…………”

鄧清瑷自己也懷疑自己腦幹缺失了，周圍明明有很多人，可是他好像只能感覺到自己，一種好像不屬于自己的落寞感悄悄襲來，他很讨厭這種感覺。

所有無端的空虛與落寞都是因為閑暇的時間沒有得到合理的支配。

鄧清瑷決定支配一下，于是拿出手機準備去峽谷解解乏。

等待游戲加載的時間，鄧清瑷不經意的看了一眼賀熠的桌面 ，幹淨整潔，左上角都是課本 ，右上角都是作業與題，中間攤開的好像是高一下學期的數學書，學霸麽，都先飛，再看看自己，桌面淩亂不堪，剛剛睡覺好像趴在了英語作業上，完了好像流口水了，估計又要重寫了，無所謂了反正都是抄的，對了還有物理作業，下午課代表收的時候好像就沒有找到，連桌兜都倒了出來也沒有找到，算了反正這麽亂了無所謂了。

對比兩人的桌面還以為鄧清瑷才是那個認真學習的。

鄧清瑷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想了這麽多，大概不止腦幹吧，可能整個腦子都離家出走了。

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姥姥說的。

鄧清瑷拒絕了四中同學發起的組隊要求，收起了手機等賀熠回來。

可是關掉手機那一刻鄧清瑷腦袋裏閃過的那句卻是慕榮華說的，你母親很優秀。

賀熠并沒有避着人學習下學期的內容，但他感覺到了鄧清瑷一直在看自己。

“有事？”

鄧清瑷理了理炸毛，“算是吧。”

“……嗯，之前你說的話還算數嗎？”

賀熠沒允諾過鄧清瑷什麽，所以自然知道他說的什麽。

“你，……是學霸吧，”鄧清瑷朝着數學書示意。

“不是。”

“但應該比你好一點兒。”

“怎麽了？”

“那什麽，……過幾周有考試，你能不能帶着我學學。”

“哎你別誤會，不要腦補出一幅浪子回頭金不換的勵志青春劇啊，我和我們大華老師有點……嗯……怎麽說，過節吧，考試後他會排座位，但後十名沒有選擇權利，你也不想我和你坐吧，我自己也不想被他發配到第一排去吃粉筆灰。”

吃粉筆灰都是次要，主要不想被各科老師天天盯着上課，那會讓他生不如死。

“那麽明顯嗎？”

“廢話，我每次吃東西睡覺你都盯着我。”鄧清瑷努努嘴，因為這已經算不錯的了，除了溫綿和韓烨厲，幾乎沒有人願意與自己坐同桌，以前每次分到一起，要不就是同桌找老師調換，要不就是學生回去告訴家長，家長又鬧到學校，所以賀熠和自己坐的這幾天，起碼沒有過分嫌棄自己。

可是賀熠每次皺眉看着鄧清瑷只是在想餅幹真的這麽好吃嗎？

這人覺怎麽永遠好像睡不醒。

“你想怎麽幫？”

“你放心，絕對不會耽誤你太多時間，你就捎帶腳兒的，不要你傳授精華，就把那知識的邊角料往我腦子裏灌灌就行。”鄧清瑷笑道。

“你這麽确定你在後十？”

“這點自信我還是有的。”

嚯，那，，，你還挺自豪。

賀熠看了一眼溫綿，鄧清瑷立馬就明白了他是什麽意思。

“常時荩和我半斤八兩……”

“……她可能還比我強一點，畢竟詩經她能寫出四句。”

賀熠沒忍住，勾起嘴角輕笑，但很快又恢複如常。

“哎，你說你長這麽帥，要多學我笑笑，笑笑多好看，好看才能招女孩兒喜歡，我姥姥說了——”

“不好意思，哎呀，好像跑偏了。”

果然鄧清瑷話就猛然多了起來。

“溫綿一帶二累的很，重點我覺得她可能不如你，不，她一定不如你。”鄧清瑷靠近賀熠揚了揚眉。

賀熠想還沒答應這馬屁就拍上了，按照這個速度，估計以後馬屁都被拍的通貨膨脹了。

“只要你帶領我脫離後十，未來三年——，三個月的早餐我都給你包了，并且罩着你在慧仁不受欺負怎麽樣。”

賀熠略有深意的笑了笑。

不過賀熠還是答應了，因為之前自己确實說過只要自己能接受的都可作為補償，帶着一吊兒郎當的後進生學習應該沒有問題。

“好。”

“我答應你。”

“那我不打擾你了，你繼續看書吧。”鄧清瑷沒有想到這麽賀熠這麽快就答應，不過不知道為什麽，自己心裏很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