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十一章
林瑾提着湯到病房時，闫清啓并不在。她不由得一陣心慌，放下湯盒就往跑，正好撞上迎面走來的護士：“護士小姐，請問這個病房裏的人呢？”
護士往後退了一步，拍了拍胸口：“是闫清啓先生嗎，他今天情況緩和了點，所以去做化療了。”
林瑾眨眨眼睛，沒太明白：“化，療，是什麽？”
護士心裏不由得驚奇，這個女孩子看着像個富家千金，居然不知道化療嗎，難道是鎖在高樓大院裏完全不聞世事的嗎。想歸想，表面态度還是要好：“你不用擔心，就是去給他做日常治療了，等會兒就能回來。”
林瑾松了一口氣，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抱歉，打擾你了，多謝。”
護士笑着擺擺手，然後看着林瑾走回病房的背影拉住另一個走過來的同事，小聲說：“你說這女孩子什麽來路，我跟她說化療都不知道，而且之前也沒見過，但是瞧着好像格外擔心那個闫先生。”
“我也不知道，感覺這個闫先生也很不一般，你看之前來的那兩個人，尤其是那個男的，出手特別闊氣，不知道跟他什麽關系，那個女孩子雖然說是他妹妹，可是覺着，不像一家人。”
“你知道什麽呀，闫先生是被撞了，這兩人是肇事司機的朋友，說起來也真是可憐，本來就得了癌症，還被車撞了，我之前聽主任說，也是他年輕，不然真的，唉……不過，我覺得來看他的那個男的長得可真好看。”
“這麽慘吶，哎喲你別花癡了，他旁邊一起來那女孩子一看就是他女朋友，多親近，不過兩個人看起來還挺配的，唉不知道我們什麽時候……”
護士長抱着手臂走到她們身後：“事情都做完了？看起來很閑嘛，那再給你們安排點。”
兩個女孩子同時驚了一跳，紛紛搖頭擺手：“沒有沒有，我們這就去。”然後匆匆分道揚镳各自去巡房。
林瑾走回病房裏，四處看了看。李姐是個很認真負責的護工，無論何時病房裏都維持着幹淨整潔的狀态，被子衣服也疊得整整齊齊。
不得不說病房的位置也選得很好，站在窗邊可以看見全區街景，周邊車來車往，偶爾有一兩個行人行色匆匆不敢和太陽正面對峙。樓下樹影斑駁，悄無聲息，也許有躁動蟬鳴，只是隔着這層玻璃聽不見罷了。
現在與過去真的是完全不同了，到處都是林瑾從不曾見過的奇異景象，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其實她本身就是這個世界之外的存在，到底是什麽，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了，天地之大卻沒有她的容身之地。罷了，本來她也不是貪戀這幾縷生息，再陪着啓哥哥走一段路，也算是給彼此當年一個結果……
“林小姐來啦。”李姐推着闫清啓進了病房，一眼就看見林瑾握着窗簾站在床邊發愣。
林瑾聞聲回頭，闫清啓沖她笑着打了個招呼：“林小姐，辛苦你大中午這麽，來來回回奔波了。”闫清啓的虛弱疲憊已經到了肉眼可見的地步，很明顯他是勉強攢出的笑。
其實闫清啓每次做完化療都極其難受，連帶着情緒也消極暴躁很多，可是他向來不喜歡因為自己影響他人，所以總是極力忍着。
林瑾連忙走過來幫着李姐一起扶闫清啓上了床：“沒事，闫先生不必如此客氣，這本就是我該做的。”
李姐從床位甩開被子蓋在闫清啓身上：“闫先生剛剛做完化療，先好好歇歇吧。你們聊着，我下去打飯。”正想走又擡頭看了林瑾一眼，“林小姐吃過飯了嗎，你喜歡吃什麽，我一起打上來。”
林瑾笑着瑤瑤頭；“謝謝李姐，我吃過了，還順便給闫先生帶了些熱湯來。”
李姐看了眼桌上放着的保溫盒，笑得一臉過來人的通透：“湯啊，自己家煲的湯最好了，醫生就說要多吃些清淡營養的，還要多補充那蛋什麽？”
“蛋白質。”闫清啓悠悠補了一句。
“哦對，就是蛋白質，林小姐真是不僅人長得好看，心思也細，體貼。”也許是察覺到自己好像說得太多了，李姐及時剎住話題，“那你們說着，我就先下去了，要是有事，闫先生你就打電話。”
闫清啓輕輕應了一聲，看見李姐走出病房後，才無奈地對林瑾笑了笑：“不好意思，李姐她就是這樣的，沒有什麽別的意思，林小姐別見怪。”
林瑾在床邊的椅子上坐下，看着闫清啓笑得很溫柔：“我不覺得李姐剛剛的話有什麽，反倒聽了她的誇獎，覺得很開心呢。闫先生為什麽要抱歉？”
是啊，李姐只是随便誇兩句，為什麽我要替她道歉？闫清啓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下不知道怎麽接話好，好在林瑾只是随口一說，馬上又去拿桌上的保溫盒了：“先趁熱喝點湯吧，骨髓湯對胃好，而且醫生也說了，要多補充……蛋白質。”
其實林瑾并不知道蛋白質是什麽，也不太清楚什麽對胃好，都是在超市的時候顧梓熙給她推薦的。
闫清啓有些不好意思：“實在是麻煩林小姐了，林小姐其實不必……”
林瑾沒搭理他後面的話，盛了一碗湯，隔着碗用手背試了試溫度，剛剛好：“沒什麽麻不麻煩，今天正好自己想喝湯就熬了點，順便的事，只是不知道闫先生的口味，愛不愛喝。”
乳白色的湯上還冒着絲絲熱氣，闫清啓搶在林瑾喂他之前自己主動接過碗：“我不挑食，只是……那我也不再多說那些客套話了，謝謝林小姐。”
其實闫清啓現在并沒有什麽胃口，但是林瑾一番心意，即便是順手的心意也是花了些功夫的，要是拒絕的話就太沒禮貌了，所以他還是勉強端着碗灌了幾口，就當是喝點有味道的水。
林瑾不知道他這些糾結心思，看他喝得這麽積極，心裏不由得歡喜，之前不小心燙出的小水泡現在也只剩下一陣麻麻的感覺，看着還有點小可愛。
等闫清啓從骨髓湯的氤氲霧氣裏擡起頭時，林瑾已經又替他剝了一小蝶紅潤剔透的石榴：“還要再喝點嗎？”
闫清啓趕緊搖了搖頭：“不用了，謝謝林小姐。”他放下碗，接過林瑾遞的紙巾擦了擦嘴，“林小姐，我們接着之前讨論吧。”
林瑾從石榴上擡起眼時，指甲裏已經鑽進了不少黃白色的石榴皮，用紙擦了擦，淡淡開口：“嗯，闫先生，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闫清啓沒想到她會突然這麽說，愣着點點頭：“好。”
穆之南見顧梓熙自從看了一眼手機後臉色就不太好看，吃飯也是心不在焉有一下沒一下地挑着碗裏的東西，不由得問了句：“怎麽了，出什麽事了？”
“我一個同學，算了，沒事。”顧梓熙咬着筷子想了想，又垂了下來，“我今天下午要去學校。”
穆之南一掀眼皮：“不是要過兩天才開學嗎？怎麽突然改成今天走了。”穆之南覺得自認識顧梓熙以來，她一向是那種能晚一分鐘去學校就要拖一分鐘的，從來沒這麽積極過。
“學校臨時有些事，就得提早去了，你知道的，大學老是突然搞事情，很煩。”顧梓熙眼下的樣子，很有些想把筷子咬斷的架勢。
穆之南沒有再多問，低頭喝了口湯：“我下午沒事，送你去。”
顧梓熙眼皮子都沒擡一下，随意點了點頭，看起來又專心和碗裏的飯菜較量去了。穆之南看了她一眼，到嘴邊的話想了想還是沒有說出來，擡手給小白夾了點菜。
小白從碗裏擡起頭來，嘴角還粘着一粒晶瑩的米飯：“姐姐，你要去學校啦，能不能帶小白一起去呀？”
顧梓熙騰出一只手來揉了揉她的腦袋：“乖，我下周末就回來了，你在家裏好好待着，我回來的時候給你帶好吃的。”
小白癟了癟嘴，一臉不情願的點點頭：“嗯，那你要快點回來噢。”
顧梓熙勉強一笑：“好。”然後替她把嘴角的米粒撚了下來，匆匆扒了兩口飯：“我吃好了，先去收拾東西了，你們慢慢吃。”
樓上一陣關門輕響後，小白壓低聲音對穆之南說：“你有沒有覺得姐姐最近不太對勁。”
穆之南的手頓了頓，放下筷子擡頭看她：“你好好吃飯吧，我上去看看她。”
“好，我等會兒就過來……嗯，你別哭，等我一下。”穆之南剛擡起手要敲門，就隐約聽見顧梓熙說話的聲音，于是又放下手往後退了幾步，倚在欄杆上，時間每推進一天，他的無力感就越重。
莫名又想起那天司主長夜站在門口說的話：“若是真到了那一天，慕陽君心裏可有選擇了？”
“你怎麽上來了？”顧梓熙剛一打開門，就看見穆之南滿面愁容站在門口。
穆之南怔了怔，從口袋裏掏出那個小白瓷瓶：“上次幫你取曾富貴的血，這瓶子還沒還給你呢。”
顧梓熙盯着白瓷瓶看了一會兒，半透明的瓶身已經可以看見大半血紅色，她微笑着接過瓶子：“你可以過會兒再給我的，不用這麽急。”
“我怕到時候忘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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