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十章
“你怎麽了，是哪裏不舒服嗎？”穆之南看着顧梓熙蒼白的臉，有些擔憂。
顧梓熙怔怔地回過神，看向穆之南，眼神有些慌亂：“我……”可是等她再一指鏡子，回頭看時，鏡子裏正常得不能再正常，剛剛仿佛只是她的幻覺，“沒事，我們走吧。”
穆之南還想再問兩句，見她已經閉上眼偏頭向另一側，到嘴的話只好又換成：“系上安全帶，好好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
顧梓熙輕輕應了一聲，摸索着扯過安全帶系上。按理說，她不該怕這些事，畢竟和穆之南待在一起這麽久，接觸過的鬼怪也不少，只是，那個人，竟然和她長得一模一樣。難道，她的前世也找上門了麽？可是，若是她的前世還在，那她又算什麽……
闫清啓和林瑾沉默地對坐了一會兒，空氣安靜得有些沉重的尴尬。
最終闫清啓還是熬不住了，随便找了個話題：“那個，林小姐，你要不要先看看這本畫冊。”
林瑾擡眸恰好對上闫清啓雙眼，雙頰染上些許緋紅，點點頭：“嗯，好。”
她的啓哥哥又在她身邊，真好。
林瑾現在突然有些了然，無論時隔多久，她都還是那個，即便在外人面前再端莊淡然，一見啓哥哥就會立刻僞裝崩塌，退回小女子的阿瑾，啓哥哥的阿瑾。
她的确貪心，之前只是心心念念覺得看啓哥哥一眼就好，等真正看到了就想和他說說話，真的能說話了又希望能陪在他身邊，而如今，她居然還想聽他再開口喊她一聲：“阿瑾。”
阿瑾，今日很美。
阿瑾，慢些跑，莫要摔着了。
阿瑾喜歡的東西，即便是日月星辰，臣也會竭力一試。
臣這一生無甚抱負，惟願公主平安喜樂，一世無憂。
公主，保重，臣告退。
等我凱旋之日，你總該要開花了吧。
一滴水珠在紙上暈染開，水霧遮住了視線，林瑾卻始終不敢再擡頭。
闫清啓看着紙上那一滴水珠，心裏一陣發緊，試探性地喊了句：“林小姐？”
林瑾擡手遮住眼角，迫不得已擡起頭，微微一笑：“抱歉，一時看得入了迷，竟忘了闫先生還在此了。”
闫清啓神情複雜地看着眼前人，難道自己這麽沒有存在感？其實他一開始是覺得這女孩子太過感性了，不過一本普通日記竟然看得落了淚，但是看見紙上那一滴淚時，他還是莫名覺得一陣心疼和自責。
他不由得有些欣慰，看來自己還是有些憐香惜玉的覺悟的。
林瑾不知道他這一番小心思，倒是開始認真思考這本冊子的內容，其實她從未真正看過當年啓哥哥在這本冊子上都寫了什麽，她甚至不知道，啓哥哥還有記日記的習慣。雖然她在這冊子上待了千百年，但的确都是白待了。
林瑾從冊子上擡起頭，一臉認真地問：“闫先生對于這本舊書冊的內容，有什麽見解呢？”
闫清啓想了想：“嗯，依我之見，這是本日記，配的那些圖畫只是更方便記錄。”
這還要你說，我又不是沒長眼睛。
不過林瑾面子上還是耐心等着闫清啓的下文，期待着他能再講些獨到的見解，比如一看見它就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然而林瑾等得臉上的笑容都有些僵了，還是沒等出闫清啓的下文，她按了按側臉，正準備再說點什麽啓發一下闫清啓時。
闫清啓突然猶豫着開口：“這本書，其實我覺得有點玄學，不知道林小姐信不信。”
其實他本來是不打算告訴林瑾的，畢竟他們現在才剛剛認識，講些神神叨叨的東西，怕是會影響自己在她心裏的形象，而且不知道會不會傳到穆之南他們的耳朵裏。最重要的是，這還會涉及到她本人。
但是闫清啓還是想要告訴林瑾，而且畢竟是共同完成這本插畫集，那麽就要有合作精神，首先要做到信息共享，說不定這件事還能給林瑾帶來些靈感，到時候一融合也許又是個更好的故事。斟酌再三，闫清啓決定，省掉和她有關的那一部分，略帶修飾地講給林瑾聽。
林瑾眉頭一跳，溫和笑着說：“闫先生請講。”
闫清啓指了指冊子：“林小姐你聞聞，這書有沒有什麽香味。”闫清啓看林瑾先是一驚，然後茫然地低頭聞了聞，臉上卻莫名一陣緋紅，他覺得有些奇怪但還是接着說，“沒有對吧，可是認真看的時候又會有，而且，總覺得這香氣有點催眠。更奇怪的是，上次我看它，還做了個夢。”
林瑾擡起眼，仿佛有了興致：“哦？闫先生夢到什麽了？”
闫清啓剛張了張口，胃裏突然一陣翻騰，早上的南瓜粥盡數反流上來，急忙掰着桌角往一邊的垃圾簍吐。
林瑾被他這突然的不适一驚，急忙站起身，捧着垃圾簍湊到他身前，一邊輕拍着他後背，一邊擔憂地問：“啓……闫先生，沒事吧，要不要叫醫生？”又從口袋裏拿出手帕遞給他。
闫清啓皺眉揮了揮手，接過手帕擦了擦嘴角，胃酸燒得他嗓子有點痛，不由得咳了幾聲：“咳咳，沒事，不用麻煩，我已經咳咳，習慣了，只是讓林小姐看見…。。實在不好意思。”他這才注意到剛剛他用來擦嘴邊酸水的是一塊精致的絲綢手帕，更加慚愧，“林小姐這手帕，不好意思，林小姐要是不嫌棄的話，我願意再賠一塊新的。”
林瑾搖搖頭，眉間染上憂慮：“手帕本就是拿着用的，闫先生不必介懷，只是，闫先生一定要保重身體。”
那你這意思，是讓我賠呢還是說不用賠呢？
闫清啓笑了笑，臉上卻看着很虛弱：“我這身體已經是這幅樣子了，再保重不到哪裏去了，只是想着能在生命最後，完成這本畫冊，也算是給自己一個交代。”他最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現在吐起來，口裏的血腥味已經可以和酸腐氣相抗衡了。
林瑾緊皺着眉頭，眼圈隐隐泛紅：“闫先生你別說這些不吉利的話，你要相信自己一定會好的。”我也一定不會讓你有事。
闫清啓無奈地笑着點點頭，沒有再否認：“是，謝謝林小姐。”
林瑾勉強擠出一個笑，替他掖了掖被角：“闫先生你不如先休息一下吧，正好我有點事要回去一趟，中午我們再商議。”
闫清啓點點頭：“這樣也好，林小姐路上注意安全。”
市中心商業大街一如既往地車來不往，穆之南望了望沒有盡頭的長龍：“你快要去學校了吧？”
顧梓熙嘆了口氣，腦袋歪在靠枕上：“是啊，過兩天就要去了。”
穆之南右手食指習慣性地搭在方向盤上敲了敲：“我們去超市逛逛吧，中午做點好吃的犒勞一下你。”
一聽到“逛超市”，顧梓熙瞬間活了過來興奮地擡起頭，眼裏閃着光：“真的嗎，诶，等一下……”顧梓熙掏了掏口袋裏響着音樂的手機，看着陌生號碼遲疑地按了接聽：“喂，你好……嗯，好，你在那裏等我們一下……好，一會兒見。”
“怎麽了，誰打的？”穆之南跟着前面的車緩緩往前移，腳始終踏在剎車上。
“找個地方掉頭吧，去接一下林瑾。”顧梓熙看着手機屏幕上的電話號碼猶豫了一陣，還是按了新建聯系人。
“他的情況不太樂觀，如果多加注意不出意外的話，大概還有小半年左右的時間，不過家人還是請先做好心裏準備吧。”
“林小姐，林小姐，這裏。”顧梓熙朝着窗外的瑩白色身影揮了揮手。
林瑾回過神來，朝路邊的藍色跑車走去：“不好意思，麻煩你們了。”
“不麻煩不麻煩，我們也正好要去超市呢，你打算去買點什麽呀？”顧梓熙轉過身扒在車座上朝林瑾笑。
林瑾扯了扯裙邊：“我想給清啓煲點湯，他之前把早餐吐了個幹淨。”
顧梓熙想誇林瑾的話剛剛到嘴邊又被她後面那句給堵了回去，一時之間不知道說什麽好，趴了半天才卡出一句弱弱的：“林小姐別擔心，總會好的。”
話一出口，顧梓熙自己都不行，當初送闫清啓從手術室裏出來後不久，醫生就跟她說了闫清啓的情況有多麽糟糕，除非神仙下凡，不然只能好好準備身後事了。
沒想到林瑾聽了她的話後居然堅定一笑：“嗯嗯，都會好的，清啓哥哥一定會沒事的。”
穆之南的手幾不可見地頓了頓，挂上行車擋，徑直往超市開。
一陣掃蕩後，顧梓熙歡喜地提着戰利品和穆之南一起回了書屋，林瑾因為來得突然暫時沒有安排住處，所以也跟着一起回了往生書屋。
剛一跨進門，還沒來得及歇口氣，林瑾就急急地去了廚房，顧梓熙靠在門口看着她忙前忙後的身影，拉住正要進去的穆之南：“原來公主，也會下廚嗎？”
穆之南有些無語：“是啊，公主都會下廚，只有平民不會。”
“草民慚愧吶，不，還是要去為公主殿下盡一份力。”顧梓熙感慨一番就往廚房沖。
她話音一落，穆之南右眼皮就狂跳了幾下，急忙拽住她：“為了降低命案的發生幾率，減輕警官們的負擔，就還是不勞煩顧姑娘了，在下去即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