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國榮同人]不如我們由頭來過

第5章

第五章

一支煙的時間很短暫，卻似乎可以改變許多事——例如對一個人印象的改觀。

黎耀輝靠在牆壁，雙手插在藍色牛仔褲兜裏，嘴裏叼着一支香煙，姿勢比較随意放松。

“黎哥，你為什麽來阿根廷呢？”小張看着他問道。

“我是跟我的戀人一起來的。”黎耀輝望着天邊的白雲慢吞吞地說。

“原來你有戀人了。”

“你說什麽？”黎耀輝沒聽清對方極為小聲的話，看向了小張。

“沒、沒什麽。”他在黎耀輝的注視下，似乎有些慌張，說話磕磕絆絆。

黎耀輝見狀收回視線，繼續望向天空，此時的雲彩已經被風驅逐到房檐處，只能看到一個邊角。

這個世界好像忽然變得很安靜，只有鳥雀與風的聲音。

缭繞的煙霧從鼻子和口裏呼出，升騰，白色透明的氣體模糊了他的神色與五官，他像是一只随時要飛走的鳥。

“我叫張宛。”小張打斷身邊人的思緒，卻不知為何這樣做的理由。

“黎耀輝。”

張宛聽見對方這樣回複自己，吐字有些許重，普通話不太标準，他的臉上帶着不甚明顯的笑容，卻對自己禮貌地伸出手。

他握住了他的手，對方卻一觸即分。

張宛帶着羞澀的笑，整理着腦袋上的廚師帽，看向黎耀輝：“其實我來餐館也不久，沒比黎哥早幾天，我原本在環游世界，盤纏實在不夠用了，這才打算賺點路費，攢一攢去下一站的錢。”

“環游世界？”

張宛看見黎耀輝忽然用他那雙深邃的眼睛望着自己，閃着的光，好像比此刻天空上的太陽還要明媚。

“是啊，旅行。”張宛用手扣着白色廚師服的衣擺，舔了一下幹澀的唇，他收回視線，然後又急迫地望向對方：“我喜歡旅行。”

“跟着去哪？”

“往南走，去一個叫USHUAIA的地方。”

“烏斯……懷亞？去幹嗎？”黎耀輝有些磕絆地重複着拼讀。

“聽說那裏是世界的盡頭……”張宛笑着看向黎耀輝：“所以想去看一看，那裏有個燈塔，據說失戀的人都喜歡去，要把不開心的東西留在那裏。”

“不開心的回憶留下，人就會開心嗎？”

“誰知道呢？也許吧。”張宛聳聳肩，也學着黎耀輝的姿勢，後背靠在牆壁上，他看着對方神色不明，看不出他是否相信關于燈塔的傳說。

“黎哥有想去的地方嗎？”張宛不知想到什麽補充道：“除了阿根廷。”

“真的有一個地方，我向往那裏很久很久。”

“什麽地方？”

“伊瓜蘇大瀑布！”

“啊我知道它，它是世界最寬的瀑布，為什麽……”還沒待張宛問完，身後廚房的小門裏傳來一個男聲，接近嘶吼，很是憤怒。

“小張！這臭小子去哪兒了，碗盤到現在還沒刷！一會兒又要忙下一餐了！”

“來了來了。”張宛對着門的另一邊大聲回應，喊完，對着黎耀輝笑着揮手，表情很是開朗：“糟了，忘記幹活，很高興和哥聊這麽久，我先去賺路費啦。”

“嗯，快去吧。”黎耀輝笑着對他揮手，叼着煙聲音有些含糊溫吞，像一只懶洋洋的貓。

門開了又合上，依稀能聽到孫哥訓張宛的聲音。

黎耀輝笑着搖搖頭，将煙按在牆上熄滅，感嘆：“世界旅行，真好啊……”

那麽自由、勇敢且獨立的人生。

他将煙蒂攥在手心裏，緊緊合攏，就仿佛這樣就會握緊他那漂泊不定的人生。

自打那天廚房後門短暫的聊天後，黎耀輝與張宛就算得上談得來的朋友。

中餐館裏偶爾閑暇的時候，他們會到那個其他人不會去的一方世界裏聊會兒天。

“我很羨慕你。”

“為什麽？”

“有自己的人生目标，還能堅定地選擇、執行。”黎耀輝眼神飽含豔羨，他的手圈成個圈，用力怼在自己的下巴上，俊俏的下巴折痕明顯：“其實，我有個問題想問你。”

“哥你問呀。”

“你環游世界，家裏人同意嗎？”黎耀輝專注地看着張宛，眼睛裏滿是好奇。

“我爸媽很支持我啊，他們還給我錢，但是我沒要。”張宛吐吐舌頭，從褲子口袋裏掏出一打零散的紙幣，面值不等，甚至還有硬幣。

他仔細小心地攤開，捋好順序，吻了吻，極為虔誠，自信又張揚地對黎耀輝說：“我長大了，夢想可以自己實現啦，我知道，他們一直會在家裏等着我。”

聽到這些話，黎耀輝喉結滾動，心靈震撼，他似乎被什麽東西突然擊中，記憶忽然回到了幾年前，他以為已經忘掉的那段不堪記憶。

那個不堪的自己。

黎父是個極為嚴肅古板的父親，他就像那個年代絕大多數的亞洲父親一樣，對待子女總是端着架子，不會噓寒問暖，管教孩子的态度很□□，不談情面。

他們會要求子女按照他們的規劃走完一生。

工作、性取向、繁衍子嗣，這幾點黎耀輝完全踩在黎父的底線上，在那個溫暖的下午，他差一點被皮帶打死。

求饒無用，他被鎖在家裏。

幾天後，他偷了黎父的錢包，跑了。

不孝的帽子自性取向異常的那一天開始，就扣在了頭上。

黎耀輝看着開朗的張宛，眼睛被刺痛，羨慕豔羨嫉妒，喉結再次上下滾動，咽下到嘴邊尖刺的話。

良久，他問：“你就打這一份工嗎？”

“是啊，其實我想再打一份，這樣攢錢快一點，但是要不就離餐館太遠，不方便，要不就薪水很低。”

“我還在一家豬肉鋪打工，地點很近，薪水很高，要不要去？”黎耀輝雙手環肩，吐出一口氣，笑着問。

“啊！那太好啦，當然要去。”

“不過，哥，你不是都選擇定居在這邊，不像我急需錢，為什麽打兩份這麽累。”

“我也要攢錢啊，張少。”

“什麽張少，少打趣我。”

黎耀輝被張宛沒大沒小地翻白眼，沒有生氣，反倒樂了。

他大笑着，心裏仿佛放下了一份一直埋藏在心底的重擔。

“別惦記自己沒有的，只關注自己擁有的。”

“好深奧，這跟攢錢打工有什麽關系啊哥？”張宛撓撓頭，一副困惑不解的表情。

“小孩子，不懂就不懂喽，以後長大就懂了。”

“黎耀輝！你小瞧我。”

“臭小子，你真是沒大沒小的。”

“哈哈哈！哥，我錯了，你原諒我，別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