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蛇叔叔
蛇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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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室沒有任何光線，葉青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夜裏，昨天蘭蘭給他喂了些食物，他精神了不少，在黑暗中尋找着可以逃脫的方法。
他想逃出去，跑得遠遠的，等他的小人類來了卷着她就跑。他會給她摘最好吃的野果吃，集最甘甜的晨露喝，在山洞裏好生養着，像個蛇公主一樣。
他扒着狗門，把腦袋探了出去，入眼的是青色石階和石牆，石階一直向上，拐向了看不到的地方，整個世界都是黑黢黢的。葉青偏了偏頭，擔心他的爛爛會在這樣的黑暗中滑倒摔疼。
腦袋轉向上，葉青看見了那把阻擋他的大鎖，很大很重的一個鎖，他把頭縮了回來，嘗試把尾基盡可能地伸出去，碰觸那鎖。尾巴狠狠地一甩，葉青疼得皺了眉，然而那把大鎖還是安然不動，沒有絲毫變化。葉青繼續抽打，尾巴完全麻了，他終于放棄了開鎖，把尾巴縮了回來，爬到自己的髒布上盤着去了。
出不去……葉青嘆了口氣，把被靠在身後的木箱上，一頭因為長期沒有清洗而顯得油膩的長發披在了上面，他讨厭自己身上的異味，汗水、粘液，還有時不時分泌出的液體，這些味道混合在一起，難聞死了，難怪小人類不肯和他做朋友。
前額幾縷發絲沾在他的臉上，葉青閉上眼睛，想起小人類的溫暖的體溫，他的唇線抿成了極好看的弧度。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不知道是幾點，突然門外想起了輕輕的腳步聲，葉青立馬直起腰，晃着蛇身爬到了門口，果然，從門外扔進來一堆食物，然後是他的小人類，摔到了他的蛇身上。
蘭蘭這次沒掉地上，觸及的是一片冰冷的蛇鱗，她扭了扭，兩條小腿一叉，穩穩落在了他的蛇身上。葉青微笑着彎了點身子，讓小玩意的胳膊挂在他的脖子上，爬回了髒布上。
“蛇叔叔！我給你帶好吃的啦！還帶了濕巾，給你擦擦身子。”蘭蘭跳了下去，把東西都抱了過來，手上拿着新的手電筒，放在地上。
好吃的鋪在葉青面前，水擺在一邊，蘭蘭的小臉十分嚴肅，葉青的眼睛看得清清楚楚。
第一次，蛇冰冷的體溫，憑空感受了暖意。葉青捂住心口，這陌生的感覺他恨不得能一直留住，這樣他就可以不冰到小人類也能自己取暖了。
蘭蘭打開濕巾的包裝，掏出來兩張，一只手給葉青擦着臉，一只手給他擦嘴，“蛇叔叔你的吃相可真奇怪。”
葉青是蛇，不管多大塊的肉都直接一口吞下，不知道要嚼一嚼。蘭蘭撕下一小塊牛肉幹，放進嘴裏，臉頰動了動，說：“像我這樣，用牙嚼，就不會噎着了。”
葉青像個小孩一樣盯着蘭蘭，把嘴裏的牛肉嚼了嚼，吃出了平時吃不到的味道，興奮地點了點頭，才知道自己三十年浪費了多少糧食，他決定以後都像蘭蘭這麽吃東西。
一手吃喝，一手讓蘭蘭擦嘴，葉青簡直不要太舒适，時不時揚起蛇尾，用那布滿顆粒的尾基撫摸着蘭蘭的臉蛋，表示友好。
葉青放下吃食，雙手捧起了小小的蘭蘭，蘭蘭還不知道他要什麽，傻傻地樂着，“蛇叔叔，很冰的呀！”
這禽獸把鼻子湊到蘭蘭的手上了聞，聞到一股奇怪的香味，他不知道這是人類的沐浴露，反正是找不到蛇類發出的味道。葉青蔫了，委屈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都三十歲了還是一條童子蛇，當真沒面子。
蘭蘭哪知道葉青的心思，她光知道家裏的大黃會有那麽幾天不大一樣，往家裏各處撒尿。蘭蘭這兩次都是半夜兩三點從小床上爬下來找葉青玩的，小孩子不禁困，窩在葉青的懷裏直教她打瞌睡，她就晃晃腦袋說：“蛇叔叔為什麽會在這裏？爸爸把你抓來的嗎？”
蘭蘭的爸爸是生物科學家，經常會帶回來奇怪的動物研究，扔在地下室裏，“爸爸這兩天沒在家，不然他不會餓着你的。”蘭蘭聲音低了下去，心裏也氣爸爸對葉青的虐待，瞧瞧蛇叔叔瘦的，都皮包骨了。
葉青是蘭蘭爸帶回來最漂亮的動物，所以蘭蘭才喜歡他，以前那些動物，她大多是看不到的。
“蛇叔叔，等爸爸明天回來，我讓他放你回家。你家在哪個山裏，有空我讓爸爸帶我去看你。”蘭蘭眨了眨眼，雖然舍不得這個美麗的蛇人離開，可是她知道，動物園裏的動物都過得不快樂，回家才是它們的幸福。她不能因為喜歡蛇叔叔就拽着他不讓他走，這裏沒有蛇叔叔的朋友。
蘭蘭不知道的是，其實只有白蘭蘭這個小人類，才是葉青眼裏唯一的朋友。雖然，并不是同類。
葉青拍拍蘭蘭的後背，倒在了髒布上，想要美美睡上一覺，他已經有點動搖了。回家還是不回？自己的那個老山洞已經被人類發現了，他需要一個新的山洞，鋪滿幹淨的幹草，把他的蛇公主安置到裏面，這才叫家。尾巴愉悅地甩了，纏在了蘭蘭身上。
蛇用這種方式表達親密，越緊越親密，然而蘭蘭卻被纏得喘不上氣來，推着他的胸膛說：“別……難受……”
這貨越纏越緊，蘭蘭終于不幹了，哼哼唧唧說：“我去睡覺了，明天爸爸回來了再來看你，晚安。”
小身子跐溜一下就扭走了，葉青知道蘭蘭嫌這髒，也就忍着沒拿尾巴把她給卷回來，灰溜溜地跟着蘭蘭爬行到門口，把頭鑽出去，看着蘭蘭噔噔噔跑上樓。
“晚安”是什麽意思？葉青終于把頭收了回來。他只是自帶了一套簡單的人類語言系統，許多東西他都不知道，也說不利索，現在倒是能和蘭蘭簡單地交流一下，大概明白她的意思，可還是有很多他聽不懂。
這貨盤了一圈又一圈，黑色的蛇身，鱗片有些幹枯了，身子和頭發都是髒髒的，委實落魄。他軟軟地趴了下去，用手撐着自己的下巴，尋思着明天開始，教爛爛說蛇話吧。爛爛這樣，他帶回山裏去會被別的蛇笑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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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蘭蘭穿着粉色的小公主裝，長長的黑發梳成一個小馬尾，被白成志抱了起來，“唔，爸爸你可回來了，蘭蘭想你了。”蘭蘭乖乖地在白成志臉頰親了一口，大着膽子問：“爸爸，地下室的……唔、唔！”
白成志捂住蘭蘭的小嘴，抱着她去了書房，才松開她，嚴肅地呵斥道：“不管你在那裏看見了什麽，都當做沒看見！”那只蛇人已經被壞人盯上了，他費盡千辛萬苦才把蛇人悄悄帶了回來，半輩子都給了生物事業，不能讓別人就這麽糟蹋了那麽稀罕的生物。
“可是……”蘭蘭眼睛水汪汪地拉着白成志的褲管，哀求道：“他好可憐啊，渾身都髒兮兮的，也餓壞了……我喜歡他，爸爸你別傷害他了，蛇叔叔很好的，把他放回家不好嗎？你不是說所有的動物都該回到自己的家園嗎？為什麽這次……”
“乖閨女，他的家園并不安全，只要出了城堡的門，他就會被壞人抓走。壞人會把他關在動物園裏展示，然後每天提取他的血液、割下他的皮肉研究，你想他這樣被折磨嗎？”白成志欣慰女兒的善良，和她解釋着：“我這次出門就是辦他的事情了，現在大家都認為他已經死了，如果他再出現在外面，喪心病狂的人會傷害他。”
“他要一輩子被關在地下室？”那裏沒有燈、沒有水，蛇叔叔太可憐了。蘭蘭咧嘴哭了出來，轉身就往地下室跑。
白成志把她抱起來，溫聲問：“真那麽喜歡他？”都叫上蛇叔叔了，只要這條蛇無害，他其實是希望女兒能和動物好好相處的。
蘭蘭紅着眼點點頭，白成志寵溺地捏捏她的小鼻子，說：“那好，不過從今天起，咱們要辭退所有傭人，以後城堡裏就咱們倆，還有蛇叔叔，沒有人給你做早餐，也沒有人給你洗衣服，這樣也行？”
……那她要想一想。蘭蘭猶豫了，她是被人伺候慣的，為了蛇叔叔……“那好吧。不過爸爸，”蘭蘭勾上白成志的脖子，壞笑了一下，“讓蛇叔叔學做飯吧！反正他閑着，不能天天玩泥巴吧！”
白成志哈哈笑了出來，自己怎麽就沒想到呢！總歸蛇人是要在自家的城堡度過一生了，也許他喜歡人類的生活方式也不一定，“好，不過要尊重他的意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