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傅靜當守門人的時候還沒滿十三歲,放現在都算童工,不過那個年代普通人家連填飽肚子都難,誰管得了這麽多。
時間眨眼就過,今年她都五十出頭了,光看面相還跟二三十的小年輕一樣,裏面穿一件緊身的深灰色小高領羊毛衫,搭長度到小腿的黑色高腰西裝裙,配深咖色的小皮帶,顯得她身形苗條,腰臀比例很絕。
長相大氣,氣質不俗,又身居高位,想給她介紹對象或者想和她結婚的人多到數不過來,但她本人好像并沒有成家的打算,家裏年事已高的父母也不催——早年催過,見她無動于衷,催多了幹脆消失,電話不接,也不回家,後來就不催了,說到底這個家的榮耀都靠女兒,何必惹她不痛快。
但就是這種成熟幹練讓阮鯨落生出危機感,不清楚這種感覺從何而來,反正就是很不爽,尤其這女人跟陸首秋還很熟的樣子,話裏話外都是關心,維護,把陸首秋當小孩在照顧,還貼心的把橘瓣上的白絲弄幹淨才把果肉喂過去,看得阮鯨落牙酸,胃部不适,渾身起雞皮疙瘩,又莫名冒出一股火氣,幹脆扭過臉,拒絕配合傅靜的問話。
沒見到阮鯨落之前,傅靜是不把這人放在心上的,農場有過那麽多任守門人,秋秋跟誰都能玩得好,護短起來也是不管不顧,不見得就是別的心思,但見到這人的第一眼她就很不喜歡,雖然半靠在病床上的女孩很憔悴,眼下的青色明顯,露在外面的皮膚都是斑駁的傷痕,但那雙盯着人看的眼睛漠然又兇狠,那不是假裝出來的狠,是只要惹到就會毫不猶豫一刀捅過去的狠絕。
也難怪回一趟家就攪得天翻地覆,傅靜都懷疑最後秋秋沒來的話,阮家人會不會全死掉,畢竟當時那種情況,阮鯨落要是不想活了,也不可能放過其他人,她對自己的家人好像真的沒什麽感情,唯一的薛彩雲都因為一次又次的拎不清被阮鯨落剔除出保護圈——手機關機,聯系不到人,薛彩雲從阮棟梁給的地址一路找來,阮鯨落沒見她,被李秀文‘請’去樓下了,走沒走就不知道了,阮鯨落似乎也不關心。
傅靜抽了張紙巾慢條斯理的擦手,剛給秋秋剝橘子,不小心弄了點橘子汁, “這件事你想要個什麽結果。”
阮鯨落任守門人的時間不長,還是半強迫的,可能都沒來得及知道守門人福利都有哪些吧,也是,福利那麽多,又是根據秋秋的心情定的,每次都有變動,但有一條至今沒有變,守門人所遇到的麻煩可以通過人間管理處去協調解決,她不知道秋秋為什麽一開始沒有告訴阮鯨落,還讓人獨自回臨東跟阮家人正面剛,按規定,雇傭期間守門人是不能離開雲黔的。
心中有諸多疑惑,但傅靜聰明的沒有選擇在這種時候向陸首秋要答案,顯得她不專業,等處理完阮鯨落惹出的這檔子事再問也不遲。
阮鯨落視線一瞥,嘴角彎出一個冷酷的弧度, “我想要他們死。”
“這不可能。”傅靜不客氣道。
“那你還問個屁。”阮鯨落語氣更不好,并且煩躁的想把傅靜丢出去,這個女人看陸首秋的眼神就很不對勁。
“陸首秋,”不爽這人還悠閑吃橘子,她不耐煩指桌上那個大柚子, “我要吃這個,你把皮剝了。”
她這正大光明理所當然指使雇主伺候自己的行為讓傅靜皺眉,不滿的看過去,後者挑釁的瞪回來,讓剝個柚子怎麽了,她之前不也一日三餐的伺候陸首秋。
陸首秋無視兩人劍拔弩張的氣氛,把最後兩瓣橘子塞進嘴,腮幫子鼓的像倉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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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果都是李秀文在外面買的,這柚子很大,皮卻很薄,用刀在頂端劃個大十字就能徒手将皮剝下來,紅芯的,裏面的果肉飽滿,陸首秋自己先掰一片嘗了嘗,汁水又多又甜,不像她先前吃的幹巴巴,還酸,不如啃老樹皮。
一個柚子能剝出來不少肉,她給傅靜分了兩塊,不管怎麽說人家剛才幫她剝了不少橘子,禮尚往來嘛。
她愛吃橘子,就是煩橘子皮噴出來的那個汁,每次想吃橘子都會讓人剝好,沒人就喊貍花,就是貓爪子太尖利,又笨手笨腳的,總把果肉刺破。
想起貍花,溜出去這麽久還不回來,該不會被人當流浪貓給抓了吧。
阮鯨落對分走自己兩塊柚子肉的傅靜更加讨厭,臉色是從未有過的臭,見陸首秋還要回去跟傅靜同坐一個小沙發,就爆發出強烈的占有欲,不讓陸首秋走,非讓人坐床邊。
傅靜不動聲色,繼續先前的話題,不可能依着阮鯨落的意思辦的,嚴格來說劉家在這件事中沒觸犯任何法律,而阮家人最重也是違背婦女意願,限制人身自由,毆打這三樣,如果管理處不介入,這種情況一般也是按家庭糾紛處理,教育兩句就算了。
不過,傅靜話鋒一轉, “幾年前劉良強/奸未遂這事兒倒是可以繼續追查,只要找到證據,再結合這些年劉家幹的那些勾當,牢獄之災免不的。”
被劉良盯上的年輕女孩不止阮鯨落,只是懼怕劉家會報複,被侵害的女孩以及家人才不敢聲張,拿了劉家給的封口費就搬家了。
現在劉良從阮明城那裏聽到風聲,躲在外地沒回濰山,不過她已經讓人盡快收集齊證據,就算劉良躲到天邊也逃不掉。
聽完,阮鯨落緊緊抿着唇,恨意在眼底翻湧, “如果我不滿意這個處理結果呢。”她已經了解到一點關于守門人的特殊福利了。
“管理處雖然直屬X務院,但我們也不能濫用職權,這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傅靜提醒。
秋秋到底招了個什麽人,也太難伺候了,這還不滿意。
她們說她們的,陸首秋從頭到尾都不參與,她說不了一點,一張嘴傅靜就會搬出管理處條約,那比X法還厚的條約有三分之二都是用來約束她的,她在人間也不完全自由,哦不對,是一點都不自由,除了吃東西不受限制以外,其他很多事都是不被允許的,雖然她不把這些條條框框放眼裏,也沒人真的能管到她頭上,但為了享受美食,她才勉強同意。
“等她傷好點你們就先回雲黔吧,後續的事情我會親自督促底下人去辦。”臨走前,傅靜在病房外這樣說道。
陸首秋不樂意,踢踏着繡花鞋, “不要,我都跟阿落說好了出院就去吃好吃的,攻略都做好了。”
她問土地婆要了那麽多餐廳,私房菜的地址,又在小紅書,抖音搜了很多攻略,備忘錄密密麻麻都是計劃要去品嘗的臨東特色美食,一口沒吃着就回雲黔可不行。
陸首秋對上面那些大人物而言就是比核武器還恐怖的存在,任她四處溜達是不可能的,好在陸首秋也不喜歡來人間亂逛,農場深處比人間好玩多了,地方又大,最重要的是食材種類繁多,要不是小長工在臨東有麻煩,她才懶得挪窩。
傅靜克制着內心洶湧的情感, “好,我會跟上面說,但也不要逗留太久。”
“知道啦,啰啰嗦嗦。”一個小屁孩還管到她頭上。
傅靜也把她當祖宗一樣供着, “我是為了你好。”
陸首秋翻了個白眼,回病房去了。
看着門關了又合上,說話聲從裏面隐隐傳出,傅靜站了幾分鐘才離開。
“我已經沒事了,明天就能出院,把所有菜館子都吃遍了就回農場,誰樂意待在這,哼。”阮鯨落盤腿坐着啃一個大紅蘋果,那個自稱姓傅的女人幫她只是順帶,監視陸首秋才是真的,別以為躲到門外說話她就聽不到。
陸首秋雙手捂胸口做感動狀, “嗚嗚嗚阿落你人太好了。”
那些所謂的監視她根本沒放在眼裏,只是覺得這些小孩兒們管理人間也挺不容易,配合一下也無妨,沒想到阿落這麽在意,還主動提回雲黔,這是認可農場是他們兩人共同的家了嗎哦豁!太好了!
不知道她又在興奮落淚個什麽勁,反正這人演技上來就喜歡發癫,阮鯨落習以為常,不搭理,等她演完了才問: “貍花呢,跑哪去了,怎麽沒看到,人生地不熟的別讓它亂跑,丢了可怎麽辦。”
倒不擔心被打,貍花的戰鬥力她在農場是見過的,跟牧民的兩條牧羊犬對仗都沒輸,也不知道以前是跟什麽級別的獸類打,耳朵會被咬掉一小塊。
“誰丢了它都不可能丢。”陸首秋對自己養的貓很有信心。
咔嚓,阮鯨落又咬一大口蘋果,裝作不經意的問起, “你跟她以前是不是有過什麽啊,她好像挺在乎你的。”
何止是在乎,眼裏的寵溺都快溢出來了。
“啊誰貍花”
阮鯨落咬緊後槽牙, “那個姓傅的女人。”
“你說傅靜啊,”誰吃醋了,屋裏怎麽一股酸味, “她是我的第一個員工。”
她這個句式讓阮鯨落的不爽又攀升一個度,幹嘛要說我的第一個,煩死了。
“然後呢,她幹了多久。”又是狠狠一大口,把蘋果當成某人來咬。
陸首秋想了想, “唔……八年還是十年來着,她是目前為止跟我最久的。”
“切,才十年而已。”看傅靜那個鬼樣子,還以為兩人認識了有八百年。
“對生人來說十年已經很久啦,誰會死心塌地窩在一個地方任勞任怨十年,傅靜已經很好啦,雇傭期間一句抱怨都沒有。”不像某人,從一開始就不樂意,天天說她是周扒皮。
阮鯨落把吃剩的蘋果核丢進垃圾桶, “要真沒有怨言就不會只幹十年了。”
要她說那個姓傅的也只是把陸首秋當成能升官發財的跳板,今天說話那語氣,她聽一回就煩一回。
。
第二天辦完出院手續陸首秋就帶着阮鯨落去覓食,主要是她吃,阮鯨落的傷還需要忌口,很多都不能吃,其實吃也沒事,甚至連她的傷陸首秋都能彈指一揮間給恢複如初,只是管理條約規定了她不能對生人随意使用法術,懲罰阮雲飛的那個大痦子過後秦鴦都要寫幾千字過程說明。
“她們限制這限制那,不過就是因為自己沒有這種能力,要是自己也有,你看她們用不用。”阮鯨落的語氣滿是諷刺。
陸首秋一口一個吃炸丸子,用蘿蔔絲,肉,面粉炸的,外面一層酥脆,裏頭面面的很好吃。
“管理處的人也有兩下子的。”這話是李秀文說,她今天是跟班,負責帶路和買單。
阮鯨落不予置評,她對這個神龍見首不見尾的組織沒有任何好感,幫她也是因為陸首秋在這,那些人怕陸首秋因為她就幹出什麽驚天動地的事來,奇怪,就這麽篤定陸首秋會為了她
“這個豆腐挺好吃的。”她往陸首秋夾了塊,長方形的豆腐中間掏個洞,把調好味的肉塞進去煎熟再悶煮,肉餡兒的味浸到豆腐裏面,扒碎了和米飯拌一起,就沒有不愛吃的。
陸首秋吃的頭都不擡, “要是再來點折耳根就更完美了。”
“……”阮鯨落握緊筷子,運氣,咬牙, “這邊不吃折耳根!”
“哦~”好可惜。
吃完一塊,碗裏又有新的添進來,她擡起頭沖阮鯨落傻笑, “回農場了我們也做這個吃,集市有豆腐坊。”
“還沒有回去你就先計劃上了。”
“回去快啊,閃現。”
“她們不是不讓你亂用麽。”
這個李秀文知道,嘴快說: “就這個不限制,她們巴不得首秋大人立馬閃現回雲黔。”
阮鯨落一聽就來氣, “誰稀罕待在這。”
吓得李秀文一哆嗦, “幹嘛突然大聲,讓你吓死了。”
阮鯨落使勁戳桌上那條糖醋鯉魚,她就是不喜歡那些人把陸首秋當恐怖分子來防,放着真做了壞事的人不抓不懲罰,防陸首秋幹什麽,吃飽了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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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天家裏有客人,鬧哄哄的,還拉我聊天,讓我聽他們開天辟地的偉大創業計劃(畫大餅),耽誤我碼字,此刻的心情就跟阮鯨落的一樣,煩死了( ̄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