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 18 章
人間管理處的主要作用是維系人界與天界,地界之間的微妙平衡,總部設在首都,各省有分部,一旦管轄區發生科學無法解釋的靈異事件,管理處就會介入,再以‘走進科學欄目組’的掩護身份進行官方回應,打消群衆的疑慮,以免群衆過度沉迷神鬼傳說而造成不可逆轉的嚴重後果。
臨東管理處的處長叫秦鴦,是前幾任的守門人,雇傭合約到期後她退回原籍甘州省,憑借實力通過層層篩選得以進入甘州管理處任職,可惜好景不長,她當時的上級領導受到魑魅魍魉三怪的蠱惑,放走了已上緝捕名單的鬼怪,這些鬼怪都是為禍人間的領頭者,管理處追了很久才查到它們的蹤跡,它們逃出生天後反過來對管理處展開報複,死傷挺重的,要不是秦鴦有‘前守門人’的身份光環,甘州管理處可能會被一鍋端。
也算因禍得福吧,秦鴦因為這件事被升了職,從甘州調到臨東任副處長,去年才晉為處長,她的最終目标是總部,聽說現在總部的負責人是農場的第一任守門人,跟首秋大人還有過一段鮮為人知的情誼,這次首秋大人為新招的守門人離開雲黔,已經破例了,不知道那位總部長知道了會是怎樣複雜的心情。
發生在阮家村的事跟靈異扯不上關系,就是封建愚昧重男輕女造成的,自有相關部門去管,只不過阮棟梁在阮家村一手遮天,外面的人又跟他家以及姻親多有利益牽扯,才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不願意去得罪他。城隍爺,土地公/婆也不能明着管人間的事,最多就是降下責罰,小懲大戒,等死後再将此人生前犯下的條條罪狀列出來,再上報,等領導審批,情節嚴重者打入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不僅臨東,其他地區也是這樣處理的,就算是神靈也不能介入他人因果,有時這些人也知道自己作惡多端,就喜歡求神拜佛,求佛祖菩薩保佑,偶爾也靈驗,畢竟神靈也要吃飯,也要領薪水,也要拼業績,他們真的沒有人界傳說中的那麽偉大那麽無私啊,他們就是一窮打工的,怎麽做都是領導說了算。
“這次雲黔那位親來臨東,那邊要是還不處理涉事者,恐怕很難平那位的怒火。”
下屬回報工作的聲音将秦鴦飄遠的思緒拉回來,她輕敲兩下桌面, “那邊怎麽說的。”
“不太樂意,阮棟梁的大兒子阮明城跟他們的上級領導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一榮俱榮,一損俱損,劉家在濰山的關系網也錯綜複雜,不少人都站他們這邊,咱們跟他們本來就不咋打交道,現在突然出面要管這檔子事兒,他們還覺得咱們吃錯藥了呢。不過他們也說了,非要處理的話,就找幾個替罪羊,阮家人本來也不無辜,把主要責任推到這家人頭上,至于阮棟梁這邊,他們的意思是輕拿輕放。”
好一個輕拿輕放,秦鴦冷笑, “就算咱們不動手,也多得是想讨好那位的鬼怪自告奮勇,現在阮家估計都擠得站不下去了吧。”
下屬苦笑, “對啊,昨晚鬧了一夜,今天也沒消停,上午派人過去看了,場面……挺壯觀的。”只是肉眼凡胎的阮家人看不見,何止是鬧鬼,都已經是鬼怪趕大集了,烏泱泱的。
“要不還是先讓那位回雲黔吧。”下屬斟酌着說。
不用下屬提醒,秦鴦已經給謝必安打過電話了,他跟首秋大人打交道最多,勸了興許能聽,至于阮鯨落,她沒見過這人,但依下屬的描述來看,也是個睚眦必報的主,想讓她以德報怨就此放過參與過這件事的人根本沒可能。
秦鴦有點頭大,一個是玉皇大帝來了都要喊老祖宗的存在,一個是就算我死也要拉你們陪葬的瘋批,湊一塊沒有把人間攪個天翻地覆就燒高香吧,誰還敢提要求。
“總部有指示下來嗎”她也好奇。
下屬搖頭, “還沒,核廢水排海,聽說傅部長一直在忙這件事,應該沒關注到咱們這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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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難說,她的耳目遍布雲黔,不可能不知道。”
“那我們……”該怎麽做。
“那位很護短的,她要是不高興,所有人都跟着倒黴,”秦鴦從辦公室後面站起身,扯了扯外套下擺, “我出去一趟,其他事等我回來再說。”
。
睡一覺醒來阮鯨落整個人都精神了很多,陸首秋搖起病床讓她倚靠着,又撐開小桌板,李秀文打包了好些吃的,昨天阮鯨落太累沒吃多少,現在胃口倒是好了,吃幹淨了一大碗湯泡飯,湯是用筒子骨,白蘿蔔,海帶熬的,怕街邊飯館做的不幹淨,李秀文在家做好了裝在保溫桶送到醫院,還做了杏仁豆腐,烏魚蛋,這是專給阮鯨落這個傷號的傷號餐,不辣,少油少鹽,但每一樣都富含蛋白質,也是濰山這邊比較特色的家常菜,作為濰山人,她應該喜歡吃。
另一份重辣且堆滿折耳根的,則是給陸首秋準備,都知道她喜愛美食且嗜折耳根如命,要不當初也不能投胎到雲黔轉世為人,又将父母留下的遺産全改造成農場,裏面光是野生的折耳根就多到吃不完。
這是一間單人病房,不用擔心辣味十足的雲黔版羊肉粉和涼拌折耳根會熏到其他病患,陸首秋捧着碗坐在邊上吃的很香,可見李秀文的廚藝也不賴,她家那口子給支了個招,用美食攻略首秋大人,只要她老人家心情好了,其他都還好說。
“做的時候還擔心不合您的口味。”李秀文定居濰山,飲食習慣也偏這邊,平時很少做辣口菜,為了做的正宗,她連夜上網查資料,看視頻,幹廢了兩口鍋才做出勉強對得版的,可不容易了。
“手藝不錯。”陸首秋客觀評價。
李秀文開心到原地起飛, “您喜歡吃就好。”
阮鯨落已經知道這老阿奶就是土地婆,覺得很稀奇,吃飽後忍不住問了不少事,只為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李秀文把自己知道的都告訴她了,不能說的就打哈哈糊弄過去,比如她問什麽時候能發大財,這哪知道,財神爺來了都未必說得準,正財和偏財又不是一道的,有可能天降,有可能黃粱美夢,世事難料啦!
飯後李秀文用病房的開水給陸首秋泡了壺章尾凫,茶葉是從秦鴦那順來的,她跟秦鴦關系不錯,周末經常約飯,濰山哪有好吃的她都門清,所以在陸首秋讓她推薦幾家特色菜館時都不用思索,張口就能說出來,從食材,價格到服務,非常細致。
陸首秋将地址記下, “阿落,等你傷好出院我們就去吃。”
“嗯。”阮鯨落有些心不在焉。
注意到她情緒不高,猜她可能還在想阮家村的事,把從阮明樓那要回來的手機給她, “早上有個電話打進來,你當時還沒醒,我幫你接了,是你媽媽的。”
翻開通話記錄,看到最上面那個備注,阮鯨落還是忍不住難受,她多希望自己是被撿回來的,這樣一切就都有了合理解釋,可偏偏就不是,那天晚上她問過薛彩雲,對方流着淚說她是她身上掉下來的肉,這才是最殘忍的回答。
“她說什麽了。”心死過那麽多次,還是會抱有一絲期待。
陸首秋猶豫了下,有些于心不忍, “阮明樓被派出所的人帶走了,劉家那邊又想要回那八十萬,錢現在阮雲飛的賬戶,他看情況不對,已經連夜訂了出國的機票,下午就從濰山飛上海,從那邊轉機去倫敦,你媽媽想讓你不計較之前的事,讓人把阮明樓放了,至于劉家那邊,她想讓劉家主動放棄這筆錢。”
“呵……”阮鯨落笑得極為諷刺。
她就不該念着生養之恩回來這一趟,就不該想着讓薛彩雲離婚,帶對方離開臨東去雲黔生活,從此跟阮家再無瓜葛,到底是她天真了,這樣也好,她能徹底死心了,再不必為這份所謂的親情捆綁。
她給薛彩雲回了個電話,态度冷漠的表示自己會追究到底。
薛彩雲在那邊哭得不行,求她別把事情做這麽絕, “再怎麽說他也是你親爹,他做的不對,關兩天就行了,你還真想讓他坐牢啊,他進去了對你又有什麽好,讓人知道你有個坐過牢的爹,誰還敢娶你,你這輩子就不嫁人了還有你弟弟,他打了你是他不對,可你就一點錯都沒有一回來就跟你爺爺奶奶頂嘴,你知道現在村裏人怎麽說你的嗎,沒家教,劉家不要的話以後也沒人敢要,娶回家就是雞飛狗跳,你就算不為自己着想,也要想想你弟弟啊,血親哪有隔夜仇的,他也到娶媳婦的年紀了,好不容易談了個條件不錯的,女方的爸媽提了最少要二百萬的彩禮,咱們家上哪有二百萬……”
阮鯨落心累得很,沒興趣聽她颠來倒去講這些, “沒錢你們就把自己剁了稱斤賣,給他湊夠這二百萬,取個王母娘娘進門,再生個皇孫繼承你們家的皇位。”
“你……你怎麽能說這種沒良心的話。”
“我本來就沒良心,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她收拾起那些沒用的懦弱和狼狽,冷硬的像塊石頭, “這話我回來那天也問過你,現在就再問一遍,你到底想不想離婚,要是想,我找人想辦法,保證阮明樓會簽字,我帶你走,不用再看那家人的臉色過活。”
她問過陸首秋了,會幫她,這些都不是難事,只要薛彩雲點頭,辦起來很容易的,這也是她給薛彩雲最後一次機會。
薛彩雲動了動唇,聲如蚊哼, “家裏現在亂成一團,我怎麽能這個時候抛下他們不管,我……”
“行,我知道了,那你就爛死在那吧,我不管了,以後也不要給我打電話,我對你的贍養義務到此為止,不會再給你轉一分錢了,好自為之吧。”
挂斷電話,阮鯨落拉高被子蒙住自己,悶在裏面壓着聲音痛哭,病房裏沒人,陸首秋和李秀文給她留了獨自冷靜和發洩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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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是濰山最好的醫院,綠化做的很好,住院部樓下還有小花園,便利店,面館,炒菜館,粥鋪,陸首秋給自己買了一堆吃的坐在小花園的長椅上跟幾個阿奶阿爺聊天,她長得好,性格又讨喜,沒有哪個不長輩不喜歡開朗愛笑的女孩兒,阿奶們還拉着她的手說要給她介紹對象。
“我們小區有不少學歷高工作又體面的帥小夥,你喜歡啥樣的,回頭奶奶給你牽線,要不這樣,咱們加個微信,我把照片發給你,你慢慢挑,有合眼緣的再安排你們見面。”
真是到哪都免不了被介紹對象,陸首秋應對自如, “不用啦啊奶奶,我不喜歡男的。”
阿奶們也是見過大風大浪的,只愣了半秒就立馬接上, “喜歡女的我們也能介紹啊,我親戚家有個小閨女也跟你這樣,還是國外名牌大學畢業的,現在深圳那邊的外企工作,自己在那邊買房買車了,條件杠杠的,對了寶貝兒,你是哪人”
“奶奶,我是雲黔的,少數民族。”
“那比我們這裏深圳近點兒了,我把那閨女的微信推給你啊寶貝兒。”
阿奶一口一個寶貝兒叫得陸首秋暈乎, “奶奶,我有對象啦,只是家裏父母不同意我跟她在一起,所以沒敢帶回家。”
阿奶們表示理解, “做父母當然希望你能找個能在國內順利結婚的,再生個一兒半女,以後老了也能有個人照顧你,生病住院啊什麽的,還能送個飯。你們現在這條路不好走,沒保障,父母不同意也正常,你好好跟他們解釋,溝通,千萬別吵架。”
“哎,奶奶,我知道,我跟他們都吵不起來。”
那麽多年不見,這人胡說八道的毛病非但沒改,還比以前厲害,瞎話張嘴就來,眼睛都不眨一下,這樣面不改色的騙幾個七老八十的熱心阿奶真的好嗎,傅靜看不下去了,過去一把握住陸首秋的手腕,将人帶到僻靜處。
“招呼都不打就跑來臨東,管理處那幾個人愁的頭發都掉光了,你還在這跟人瞎說八道。”
她放在雲黔的人根本沒發現陸首秋離開農場,是謝必安引渡亡魂到鼓樓沒看見她,敲門也沒應,連貍花都沒影才知道陸首秋沒在,接到消息時她還在桂區調查另外一宗超自然事件,那事也很重要,關系到後續的海洋淨化問題。她放下手頭的事趕來臨東,沒去管理處,先來見陸首秋,不先确定這人沒惹事,她不放心。
“是你啊。”陸首秋還沒有老年癡呆,對自己的第一個員工還有很深的印象,膽大包天敢跟她表白,想交往的也就她了。
聽謝必安說傅靜現在是人間管理處總部的負責人,官職不小呢,她都還沒有恭喜,今天久別重逢,理應補上。
傅靜以為過去那麽多年,陸首秋已經把自己給忘了,年少相遇,幸運的被選為守門人,如果沒有陸首秋,她不知道自己現在會在哪,可能随便找個人嫁了,也可能遠赴他國求學,但不管是那種,都不會是現在這種,她該感謝陸首秋給了她一次重生。
“恭喜就先不必了,帶我去見你新招的那個員工,先把她的問題給處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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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就天生氣場不合,相看兩生厭。
阮鯨落現在就是這種心情,她冷臉打量跟陸首秋進來的這條尾巴,連頭發絲都卯足了力氣在跟對方較勁。
“你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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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今天沒有更六千字,但有聯動啊!哈哈哈,沒想到吧,還能跟靈泉那篇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