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阮鯨落離家南下打工的時候都還沒有成年,六七年過去,曾經那個穿着校服總是很陰郁,沉默寡言的小女孩已經長大了,變成身材高挑,五官充滿攻擊性的大姑娘,披肩短發紮在腦後,右手拎着一個簡易的行李包,外套的衣袖往下拉遮住了離開時陸首秋送她的那個銀手镯,一起的還有一把長命鎖,上面刻有花鳥圖騰,陸首秋說這是員工福利,不過長命鎖她沒戴,收起來了。
“你……”薛彩雲還愣着,不怎麽敢認, “你怎麽回來了。”
阮鯨落看她比以前瘦了很多,臉色很憔悴,眼下一圈青黑色,雙手布滿幹活留下的老繭,還因為入秋天氣幹燥,有些地方已經幹裂,看上去更像老樹皮了,還有頭發,白比黑的多,薛彩雲過得不好,即使心裏知道,親眼看到還是忍不住鼻子泛酸。
她深吸一口氣, “不是你讓我回來的嗎,三番五次的催。”
薛彩雲頓時尴尬,但很快又像受了驚吓般轉頭去看屋子那邊,發現沒人出來才不由分說推阮鯨落遠離大門口, “趁他們沒看見你,快走,別回來了,快走快走……”
阮鯨落眼底閃過一抹複雜,叫她回來,又趕她離開,薛彩雲到底怎麽想的,如果真的在乎她,當初為什麽不能帶她離開阮家這個魔窟。
“都回來了,把事情解決了再走也不遲。”
她繞開薛彩雲走進院子,跟從屋裏出來的阮雲飛碰了個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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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家人的過分熱情讓阮鯨落懷疑他們都被鬼附身了,從她有記憶以來爺爺奶奶就沒有和顏悅色過,在外人面前也會說她不懂事,老跟長輩頂嘴,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又說丫頭都這樣,知道自己以後要嫁人,到底不如小子跟這個家親。她小時候挨打,挨罵,挨餓,已經記不清自己是怎麽長大的了,她對這個家沒有感情,只有薛彩雲還能牽動她的情緒,回來這一趟也算是報了對方的生養之恩。
“大丫頭,這是奶奶專門給你做的四喜丸子,你以前最愛吃了。”阮老太穿着花褂子,皺巴巴的臉堆起讨好的笑,還親自給阮鯨落夾菜。
從進門到現在,阮鯨落始終淡淡的坐在炕邊,完全沒有要拿起筷子吃飯的意思,說來也好笑,女人不能上桌的規矩在今天卻破天荒的沒人提了,連一向強勢的阮老頭都默不作聲,薛彩雲半邊屁股挨着炕沿,她嫁到阮家這麽多年,還是頭次能上桌吃飯。
這個家的開銷一直都是阮老太把持,阮鯨落小時候饞肉,多吃一塊都要被阮老太打,罵她是讨債鬼,什麽都不幹就知道吃,碗裏的肉都是給阮老頭,阮明樓準備的,後來有了阮雲飛,吃肉的優先權就到了他那裏,而阮鯨落只能眼巴巴在邊上看着,她喜歡吃四喜丸子,因為全是肉,一口咬下去很滿足,也因為有次沒忍住在廚房偷吃了半個,就被阮老太摁在板凳上打到皮開肉綻,當時阮老太的狠勁讓阮鯨落覺得自己要被打成肉泥,再用她的肉把那半顆丸子補齊。
她臉上的淡漠隐下去,轉而突兀的發出兩聲短促的笑,諷刺道: “行了,就直說你們想幹什麽吧,做這些沒用的只會讓我更惡心你們。”
明明恨彼此入骨,偏偏裝阖家團圓,真夠虛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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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一個人知道她就突然回來了,阮明樓接到電話的時候正在別的地方跟人打麻将,今天手氣差,輸光了手上的錢還欠不少,醉醺醺進門,本就一肚子火氣,又恰好聽到阮鯨落這句話,不由分說操起門邊的掃把劈頭蓋臉就打,嘴上還罵罵咧咧個不停。
“吃了幾年外頭的飯就不知道自己姓什麽的賠錢玩意兒,敢這麽跟你爺爺奶奶說話,不孝的東西,請三請四不回來,故意讓你老子在劉家人面前擡不起頭,現在又巴巴回來,怎麽,打聽好劉家有錢,就迫不及待想嫁過去當少奶奶啊,也對,當少奶奶,嗝……”阮明樓踉跄着打了個長長的酒嗝,噴出的酒氣熏得滿屋子都是, “把他劉家的家底都搬咱們家來,你他媽的是的老子的女兒,別它媽的胳膊肘往外拐,以後呃……呃……機靈點,把劉良哄好了,我們也能跟着沾光,媽的,養你這麽多年,還算有點用呃……”
那一連串混着酒臭味的嗝以及他所說的每一個字都讓阮鯨落反胃,劈手奪下掃把扔到一邊,沖驚愕還沒回神的阮明樓冷笑,他應該還想到阮鯨落敢跟自己動手。
“我要是嫁給劉良,第一件事就是殺光劉家上下,再回來把你們也殺了。”語氣狠戾決絕,不是開玩笑也不是逞強,如果把她逼到那一步,她真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她不好過,其他人也休想安穩。
阮明樓在妻女面前耍橫慣了,在他的認知裏女人在男人面前就沒有說話的份上,娶老婆回來就是要打的,不打老婆的男人不算真男人,沒挨過男人打的女人就是不會聽話,生女兒就是拿去換彩禮的,在家聽老子的,出嫁了就聽夫家的,一直都是這樣,阮鯨落現在敢反抗,敢跟他叫板,還說要殺他,反了天了!
“你說什麽你!”阮明樓瞪着眼睛,整個人處于暴怒的狀态。
挨打太多已經形成條件反射的薛彩雲心驚膽戰,抖着手上去拉住阮鯨落,求道: “別這麽跟你爸說話,你爸也是為了你好,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啊,啊,聽話,快跟你爸道歉。”
之前因為她推自己走生出的‘原來她還是有點愛我,為我着想的’想法瞬間熄滅,阮鯨落撇開她的手,冷笑不止,自己怎麽那麽天真,誤以為薛彩雲心裏多少有她,不會眼睜睜看着她被推入火坑,她都懷疑自己是不是薛彩雲親生的。
薛彩雲被她看得很不自在,轉過臉去當起了隐形人,就跟以前無數次阮鯨落挨打時一樣,薛彩雲不敢攔,只會躲起來當鴕鳥。
阮鯨落是從未有過的心灰意冷,她不可能跟阮明樓道歉,今天就算死在這,她也是挺直腰杆的。
“行啊,好啊,翅膀硬了啊你!”阮明樓怒不可遏,轉圈四處找趁手的東西要打人。
阮老頭和阮老太坐在炕上冷眼旁觀,要不是看在劉家送來那麽多彩禮的份上,他們今天也不會讓阮鯨落上桌吃飯,白眼狼就是白眼狼,養不熟,對她再好也是沒良心的。
而作為這個家唯一的寶貝疙瘩,阮雲飛對家裏這些争吵從不關心,看兩眼就繼續吃自己的,劉家送來的彩禮有八十萬的現金,奶奶說要把這錢留着他以後娶媳婦用,他哄奶奶說等明年畢業了就把媳婦帶回來,讓現在就把錢給他,奶奶答應了,錢今天剛到賬,他計劃過兩天就買機票去國外找女友旅游的,誰知道阮鯨落突然回來。
劉家那頭說了,等阮鯨落回來過了門就把剩下的二百二十萬現金送來,金銀首飾也少不了,以後要是生了兒子還會給阮家在濰山市買兩套房——劉良沒兒子,前妻生的全是女兒,盼兒子很久了。
沒等喝得七葷八素的阮明樓摸到打人的東西,阮鯨落就拎起自己的行李包,頭也不回走人,她今天回來就沒想過住在這,看樣子薛彩雲也不可能離婚跟她離開的,再待在這她會瘋,很難說會幹出什麽事。
阮家人不可能就這樣放她走,怕她跑了找不回來,剩下的彩禮就拿不到。
“把她攔下來!關到裏屋去!等劉家過來領人!”阮老太也不裝聾作啞了,呵斥一聲,讓阮明樓去抓人。
阮雲飛也怕到手的錢飛走,跟着出去,和阮明樓合力把走到院子的阮鯨落攔住,阮鯨落也不是好惹的,先擡手扇了阮雲飛一巴掌,又擡腳去踹阮明樓,一挑二,三人在院裏撕扯的不可開交,對彼此的咒罵更是字字帶髒。
阮家雖然在村尾,周圍沒有挨得近的鄰居,但這樣大的陣仗也藏不住,萬一誰從外頭經過聽到,用不上幾分鐘就能傳遍整個村子,阮老頭是最要面子的人,怕村裏人知道他家為了彩禮錢就把孫女嫁給一個三婚還大那麽多的男人,劉家是有錢,可到底不是那麽見好的姻緣,別人肯定會議論的。
他捂着胸口倒坐在門檻上,沖還愣着不動的薛彩雲氣道: “還不去隔開!想讓全村人看我們家笑話嗎!”
打的那麽兇,阮明樓的頭被阮鯨落用棍子打出血了,阮雲飛的臉也被抓傷,阮鯨落自己也沒好哪去,外套都被扯破了還不肯停手,薛彩雲根本插不進去,在旁幹着急,阮老太見兒子和孫子都受傷,又慌又怒,沖上去拽着阮鯨落就打,場面更混亂。
阮鯨落在雲黔當保安挺久的了,公司隔一段時間就會組織訓練,雖然很基本,但教練是個退休的武術教練,教的都是不太難又很管用的防身招數,全公司就她學的最認真,打起來有模有樣,如果單對阮明樓這個醉鬼的話,綽綽有餘。
她掐住阮雲飛的脖子,恨意噴湧, “從我這裏拿走幾萬塊還不夠,還合計把我賣了換彩禮,你們想的挺美,我今天就算死也要拉你們當墊背,阮雲飛你是不是挺得意,操你大爺,你就慶幸自己是個帶把的吧,享受這個性別帶給你的福利,好好享受!死了就享受不到了!”
不清楚人死後是不是都會被引渡到農場,但只要讓她看到阮家人,看到過去的加害者,哪怕跟陸首秋簽一千年奴隸條約她也要把這些王八蛋關進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
阮家姐弟倆的身高都遺傳阮明樓,長相也像他多點,阮雲飛從小被捧着長大,吹了點風都會讓阮老太心疼好幾天,哪受過現在這個罪,發狠跟阮鯨落打起來,扯住自己親姐的頭發往地上拖,阮鯨落的手臂擦到地面帶出一條血痕。
她摳住阮雲飛的手腕,指甲狠狠刺進去,疼得阮雲飛嗷嗷叫,擡腳去踹她肚子,躲不過就挨了好幾下,罵聲也越來越激烈,到最後阮明樓反倒被兩人推搡出去,酒氣上頭,癱在地上半天爬不起來。
阮雲飛記事的時候對這個姐還有點感情,後來聽爺爺奶奶說多了,就理所當然認為這個家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姐姐沒有資格分,他享受着家人的寵愛,想要的大部分都能得到,得不到就鬧,爺爺奶奶就會想辦法,這都是他作為男孩該得的,阮鯨落嫉妒也沒用,她就應該乖乖聽奶奶的話嫁去劉家,換彩禮給他娶媳婦。
“我有錯嗎!誰讓你是女的,你要是男的這個家也有你的一份,誰讓你不是,只能怪你自己!”
“你家這些破爛我還看不上!”阮鯨落騎在弟弟身上左右開弓扇巴掌。
她這個狠勁也不知道随誰,別說薛彩雲,就連阮老太都有點害怕,不過為了孫子,她往上沖的速度沒有減,抓着阮鯨落本就亂得可以的頭發又扯又打。
阮鯨落疼得呲牙,一把推開阮老太。
畢竟上了年紀,不經摔,阮老太倒在地上起不來,三分真七分假的哭嚎,成功把過路的村民吸引過來,推開遮掩的院門看到的就是混亂不堪,滿地血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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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村長兼族長,阮棟梁對今天阮家發生的事很生氣,坐在椅子上掃過滿地亂糟糟的屋子,還有臉上都挂彩的阮家人。
阮鯨落被阮棟梁帶來的人強行抓到裏屋看守起來,是他當中間人,保媒将阮鯨落嫁給劉良的,催了好多次阮鯨落都沒回來,他已經有點不高興,主要是劉家那邊對他也有意見,話裏話外怪他沒有把事情辦妥,現在彩禮都送了八十萬,要是阮鯨落擰着不肯,豈不是虧了,阮家那架勢是不想把吞進去的彩禮錢還回來的。
之前阮明樓私下找到劉良,拍着胸脯保證阮鯨落會答應,劉家這才趕着把八十萬送來,就怕夜長夢多,誰知道平時看着老實的阮明樓是個滑頭,收了錢才說他女兒不肯回來,要另外想辦法。
能想什麽辦法,只能讓薛彩雲打電話去催,要是再不回來劉家那邊就通過生意場上的關系從雲黔把阮鯨落‘帶’回濰山,她不樂意這個婚也要結,由不得她。
沒想到阮鯨落氣性這麽大,對自己親爹都敢動手,現在阮明樓酒也醒了,正用毛巾捂着腦袋的傷口蹲在門口,阮老太也躺在炕上喊疼,說是剛才被阮鯨落推地上摔壞了,阮雲飛傷的最重,被同村的青壯開車送醫院了,薛彩雲不放心也跟着去,阮老頭倒沒有受傷,但氣得不輕,在阮棟梁面前老淚縱橫,說自己家門不幸,養出阮鯨落這麽不孝的東西。
“她現在就敢對長輩動手,那可是她親爹,親弟弟,親奶奶,她離家好幾年都不回來,我們也不指望她在外面多出息,誰曾想她變成現在這樣,從沒給家裏拿過一分錢就算了,回來就打人,要不是四哥你及時帶人趕到,她這是要把我這把老骨頭也給打折啊。”
屋外站的都是各家主事的男人,幾個身強力壯的女人在裏屋看着阮鯨落,阮老頭的哭訴她們也聽到了,看阮鯨落的眼神就有點無法形容的複雜,震驚,鄙夷,害怕,探究。
阮鯨落瞪回去,沒等外面阮老頭演完,操起一條板凳就把窗戶玻璃砸破一個大洞,嘩啦啦的,幾個女人也不太敢上前制止,來時她們也看到阮家人的慘狀了,這丫頭下手狠啊,不要命。
阮鯨落這次回來就沒想過給誰留體面,隔着門嗆阮老頭, “睜着眼睛說瞎話也不怕以後下十八層地獄,我手上有給我媽還有阮雲飛轉賬的所有記錄,這些年你們找各種借口問我要的錢還少嗎,我說沒有,不給,阮明樓這個窩裏橫的軟蛋就動手打我媽,現在裝什麽裝啊,惡不惡心,想騙我回來嫁給劉良那個王八蛋,做夢!幾年前要不是你們這幫畜生攔着,劉良早進監獄了,以為自己是什麽好東西,合夥做這種缺德事也不怕斷子絕孫!你們老祖宗死了都要掀開棺材板來找你們算賬!”
瘋了瘋了,這丫頭指定是瘋了,幾個女人也顧不上那麽多,撲過去就捂她的嘴,絕不能讓她再說下去。
“放開我!”阮鯨落死命掙脫,亂糟糟的發擋住她眼裏的仇恨,掙不開就張嘴咬。
“啊!”女人被咬疼了,一把将她甩到牆角。
阮鯨落的後背撞到牆,疼得她兩眼冒星,但她不在乎,爬起來又開始罵,邊罵邊砸,外面阮棟梁等人的臉色已經十分難看,阮鯨落這是把他們也詛咒進去了,這還了得。
有兩個男人在阮棟梁的示意下拿了根繩子進裏屋,跟幾個女人合力将阮鯨落綁起來,嘴巴也堵上了,阮鯨落怒瞪,恨不得從這些人身上咬下一塊肉。
阮棟梁臉沉沉的說: “晚上不要讓這屋離了人,把她給我看住了,等過兩天劉家過來擡人。”
“哎!您放心,四伯,不會讓這死丫頭跑掉的。”阮明樓很恨看向裏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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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鯨落被綁在裏屋一整夜還不肯屈服,她的行李包還有手機都被阮明樓收走了,裏面幾樣原本給薛彩雲帶但沒機會給的土特産讓阮明樓翻出來,跟阮老頭在外頭的炕上邊吃邊喝酒,沒想過給阮鯨落送一碗水,直到第二天晚上薛彩雲扶着阮雲飛回來,才在深夜偷偷拿了點吃的進來。
阮鯨落閉嘴不肯吃,甚至覺得可笑, “都計劃好了把我往火坑裏推,現在又裝出這副擔心的樣子給誰看,你的寶貝兒子沒被我打死,還真是老天爺不開眼。”
她狼狽極了,身上的衣服皺巴巴,還破了,不是已經幹枯的血跡就是泥土灰塵,頭發亂成雞窩,臉上,脖子,手臂也全是傷,沒人想帶她去醫院。
這衣服還是陸首秋讓後村的一個針線活很好的嬢嬢給她做的,料子很好,款式跟外面商場賣的還要好看,拿到的時候她就很喜歡。
剛到農場時她的東西少得可憐,衣服也沒有幾件,現在房裏的衣櫃都挂滿四季穿的衣服了,還有很多新鞋子,也都是嬢嬢做的,她還在窗戶下種了幾盆花,長勢很好,陸首秋說農場的四季不分明,很多草植都是反季節生長的,冬天也會有很多鮮花綻放。
她還想看那幾盆花開是什麽樣,也不知道還有沒有機會。
薛彩雲對女兒有怨,尤其昨天的事,怎麽樣都不該動手,鬧成這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我昨天就讓你走的,是你執意要進去,”把所有事推的一幹二淨, “雲飛是你弟弟,你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還好沒傷到要害。”
阮鯨落偏頭,眼角滑下一滴淚, “我就恨自己沒有下死手。”
要是都死了,就沒有這麽多事了。
薛彩雲用一種不認識的眼神看她, “你怎麽還說這種話,還嫌不夠丢人嗎,現在全村都知道了,你高興了。”
阮鯨落覺得累,一個字都不想再說。
繩子綁的很緊,血液不流通,她的四肢已經沒有知覺了,薛彩雲見她難受,猶豫之後還是給她松了綁。
“你千萬別想着跑,跑不出去的,門口和村口都有人。”
阮鯨落坐起來, “把手機還給我,我老板要是聯系不上我會生氣的。”
走之前陸首秋就強調無數遍了,任何時候都不能不回消息,搞失聯的代價有點大,會礙着她以後升官發財。
“被你爸拿走了,我拿不到。”
也是,他們怎麽會讓她跟外界聯系。
難道就這樣被關着,再像賣豬肉一樣把她賣給劉家嗎,她不甘心,目光在門板和窗戶之間轉了一圈,這些人為防止她跑走也是煞費苦心,連夜用木板釘死了窗戶,只留門,剛才薛彩雲怎麽說,院外和村口都有人守着
麻痹感漸漸消退,遲來的痛感讓她皺眉頭,她揉着酸痛的手腕,碰到那只銀手镯。
“陸首秋……”
這個整體神經兮兮,想一出是一出,瘋瘋癫癫的人,給過她很多次不經意的溫暖,如果非要她說對這個世界還有什麽留戀,應該就是陸首秋吧,不知道她死後會不會再遇到陸首秋,會不會像阿霞那樣得到陸首秋的相送。
她想回農場,這裏不是她家,農場才是,盡管待的時間不長,但那裏讓她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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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裏之外的鼓樓。
常年戴在手的镯子只剩下一個,擡手晃了晃,又撈過手機看了看,還是沒有阿落的回複,語音視頻打那麽多個也自動挂斷。
阿落不會無緣無故斷聯,陸首秋皺起眉,不悅之色在眼底翻湧,膽子夠大,敢扣押她的員工。
“貍花!”沖門外喊。
“喵”
抱起全是肥肉的貍花, “走,我們去接阿落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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存稿用完了,又回到先碼先發的連載期(欲哭無淚~)反正我盡力争取日更六千,入V之後視情況加更,入冬了家裏活不多,時間充裕的情況下還是能碼不少字的。
今天學別人擺攤賣東西,以前只在趕集的時候去鎮上賣過,市區還是第一次,我純粹是玩,湊熱鬧來的,問朋友借了小皮卡車,連箱子帶蜜蜂運過去,外面套網紗,在路邊不到一小時就把蜂蠟還有帶的幾桶蜂蜜賣完了,看來蜂蜜這東西在城裏很受歡迎,我開價也不低的,就是廢嗓子,啞了。這是家裏賣剩下的蜜,其他早之前就批量賣給別人了,這些是……嗯怎麽說呢,就是秋季采菊花的,然後數量又少,湊熱鬧體驗一把擺攤樂趣,就這一次,以後不搞了,太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