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徐恩予一驚, 看着張先生緊張的咽了咽口水,托着金吉脫臼的胳膊,努力揣摩着他此舉的用意。直到張先生不易察覺的往身後的男人方向側了側頭, 徐恩予才不太确定的看着他說:
“金吉的胳膊脫臼了,需要找個地方接起來,包紮固定一下。”
張先生滿意的沖他微微一笑,到底是從小在自己身邊長大的徒弟,還算能領會到他的打算。
金吉是蓮藕身, 所以感覺不到這點脫臼的疼痛,在場所有人或許都能想到這一點, 可帶着白狐的男人卻完全不知情。
他一聽說金吉需要地方醫治, 幾乎沒有半刻遲疑,立刻提出将他到自己的住處, 而這一點正中張先生的下懷。他看得沒錯,這個男人十分善良,而且沒什麽心眼, 不懂趨利避害。
絕兒一眼就察覺到了張先生剛才使得損招, 知道他打的什麽算盤,心中雖然不屑與之為伍, 可也對男人到底是何方神聖感到好奇, 只得陪着他一起演戲。
在去男人家的路上,她始終盯着那兩只在前面帶路的白狐。深幽的夜幕裏, 它們仿佛就像是兩個精靈, 看起來是那麽的美好神聖, 實在難以想象這樣的它們在成精之後,竟然會做出殘害人類的事。
男人的注意力似乎不只是注視着身前的道路,手裏的燈籠不時的被他變換着位置,看起來像是在仔細尋找着什麽。大概他心裏還系着那只小白狐的下落,雖然不得已要折返回去,卻仍不死心的向四下尋望,想最後再找找它。
“你不該帶張先生去你家的,應該先去找你家的小白狐。”饅頭偷偷拍了拍男人的肩膀,悄聲在他耳邊說。
饅頭沒看出張先生的計謀,只覺得男人是個好人,不應該為了素不相識的人誤了自己的事,更何況金吉只是胳膊脫臼,徐恩予醫術那麽好,理應有法子處理。
方才他見男人對海棠和緋白這兩只白狐的愛憐,想必那只小白狐對他而言也很重要,這個時候,應該去找那只小白狐才是。
“不打緊。”男人淡淡的笑了笑,這才從絕兒他們一行中額外注意到饅頭,“雪風雖然調皮,但應該也是知道着家的,等它折騰累,興許就自己回來了。”
他說着笑着,末了,似乎自己也沒十足十的把握了,停頓了一會兒,方才忐忑地喃喃自語道:“應該會的,雪風那麽聰明,會自己回來的。”
饅頭看着悄悄爬向他眉梢的憂愁,按着他的肩膀笑着寬慰道:
“恩,你想得應該沒錯,看你養的兩只狐貍多聰明,領着咱們,一個沼澤都沒踩到,你找的那只小狐貍應該也是這麽機靈的,肯定會自己回去的。”
男人滿眼感動的看着他,兩人心性相近,自然而然便惺惺相惜。話匣子一打開,很快就拉近了彼此之間的距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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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了,你叫什麽名字?”饅頭看着他問。
“名字?”男人不知想起了什麽,忽然幸福了笑了,說:“她叫我月兒。”
“‘她’?”饅頭疑惑的看着他,心中默念着“月兒”這個名字,未免太過女氣了些。不過他沒說出來。
哪怕是他的心再大,也能從男人臉上的神情看出這個名字,對他而言是十分特別的。就像絕兒給他取的名字那樣,其實“饅頭”這個名字也沒多好,一聽就知道取名的人沒走心,可那是從絕兒口裏說出來的,所以就得另當別論。若要是有人說他名字的不是,他肯定會跳腳。
所以己所不欲便不施于人,饅頭懂月兒。
“她是神仙姐姐,一個對我很好,很漂亮的女人。”月兒說起口中的“神仙姐姐”時,眼裏填滿了憧憬的亮光。那是一個男人對一個女人的向往,他一點兒也沒有掩飾,就像他對別人的善意。
絕兒一直靜靜聽着兩人的談話,對月兒所提及的女人有了一種不太好的聯想。一個聽起來對他而言是那麽重要美好的女人,絕兒打心底希望是自己想錯了。
“你是不是想到了什麽。”張先生只是聽到絕兒的一聲輕嘆,連看都沒看她一眼,就仿佛是揣摩到了她的心思。
“你不也是這麽想得麽,否則怎麽會不惜折掉金吉的一只胳膊,也要去他家看一看。”
絕兒往前走了一步,跟張先生并着肩,避着身旁的饅頭和月兒,用只有自己和張先生能聽到的聲音低聲問道:
“剛才饅頭跟那個男人說的,先生都聽到了嗎?”
張先生擡頭看了一眼頭頂的明月:
“月兒——,倒是個好名字,可惜缺了個姓。”
絕兒淡淡一笑,張先生想得和自己一樣,這個月兒,應該無父無母,是個孤兒。
“師父!前面有亮光!”
金吉忽然興奮的大喊了一聲,擡着沒脫臼的胳膊指了指濃霧的對面,約摸十數丈遠的地方。
月兒看向金吉指的位置,笑着說:“我的家到了。”
在前面領路的緋白和海棠見自己的任務完成了,便像松了綁一樣,撇下身後的月兒他們,飛快的從濃霧裏沖了出來。
“放心走吧,這邊已經出沼澤了。”月兒體貼的提點了一句,看到自家的光亮,他的心情也松快了,緊随着兩只白狐的步子,大步走了出來。
他剛走出濃霧,一團白影就蹭的蹿到了他的腳邊,不等他看清,就一躍紮進了他的懷裏。
“雪風!”
月兒激動的睜大了眼睛,托着雪風的兩只胳膊,将它看了一圈又一圈,心中明明很歡喜,卻又忍不住責怪它:“你這個小壞蛋,舍得回來了,吓得我到處找你。”
張先生探着腦袋往他懷裏看了一眼,嗤的一笑,還真是他們之前遇到了那只小白狐。
小白狐本還膩歪的蹭着月兒的臉頰,沒想到會見到張先生他們這幾個“熟人”,笑彎彎的狐貍眼瞬間就警惕的提拉了起來,用充滿敵意的目光死死盯着張先生。
“他們是客人。”
月兒寵溺的勾了勾小白狐的鼻子,剛将它放回到地上,就聽到對面的竹屋裏傳出一個女人的聲音。
“月兒,這麽晚你上哪兒去了?”
秦筱不太自然的捂着胸口,正從竹屋內往外走。
她剛扶着門框看向門外,就赫然看到了一臉震驚的注視着她的霜霜和饅頭。